原本他还不答应的，因着是个医痴，想着可以找个由头再给林午优把把脉，所以便跟回来了。
其实不怪卓大夫如此，早在林午优刚出现在唐府的时候，卓大夫是给她诊过脉的，那会儿他虽说林午优气数已尽，但为了给唐毅面子，还是多说了一些时日的，按照他心里的期许，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夫人，压根儿活不到年根。
现在见她的情况，脸色红润，吐气也顺畅，并不像是个重病之人。
短短数月，竟能有这么大变化，卓大夫已然大惊。
唐毅听到饭庄发生之事时，是在晚饭的饭桌上，林午优描述的简单，只在卓大夫出现的时候，做了浓墨重彩的铺垫和渲染，旁的便都一笔带过了。
“多谢卓大夫帮忙。”举起杯子，他先饮了下去。
卓大夫点头，说了几句官方的话，也饮了一口。
“其实，唐某有个不情之请。”唐毅将杯子斟满，“内子阿优的脉象，从前您是把过的，不知今日可否再探一探？照阳之内，就卓大夫的医术，唐某最能信得过了。”
几句话，言辞恳切，这样求着别人看病，他还是第一次。
从前也请卓大夫上门的，但跟此番有很大的不同。
心境不同。
卓大夫听了眼前就是一亮，正要答应，察觉不妥，看向林午优。
当事人还没同意呢。
她却笑得自然，宛然不在意的模样，“卓大夫请。”随后抽出自己的纱锦，垫在腕上。
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卓大夫放下筷子，用一旁的手绢净了净手，搭在腕上。
唐毅脸上丝毫没有紧张之色，筷子还在自如的夹着菜。
当然，若是忽略掉他桌子下方攥成拳头，还咯吱作响的右手，几乎看不出半点破绽。
卓大夫眉头深拧着，直到桌子上的菜都凉了，他才收回手，“少夫人，唐公子，你们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自然要听真话。”
异口同声。
卓大夫长长叹了口气，“从脉象上来看，这半年唐公子没少下功夫，少夫人所用的药都是好药，且有一些也是对了症的……”卓大夫敢说，若非这些药顶着，林午优活不到今天，“偏少夫人的身体，似千年的冰雪，一朝温水泼下来，仅能溶解表层之寒，内里的根结毒症，藏之过深，无法触及。”
换言之，就是药石难治了？
唐毅的心仿佛被一颗千斤顶坠着，直直的往下掉，坠入无底深渊。
林午优淡定的收回手，“多谢卓大夫。”
“少夫人哪里的话，为医者，卓某很是惭愧。”
“卓大夫，这不是您的错，人吃五谷杂粮，每个都不同。阿优从小就是药石不离口，也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看问题，同你们不同。我每日晨起都喜欢看太阳，初初升起的太阳，就好似刚刚降生的生命，有着勃勃的生机。其实每日能看到它们，我都很知足了，这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人活一日，开心也是，不开心也是，何不快快乐乐的过？”
卓大夫，忍不住竖起拇指，“枉老夫活了半辈，也不曾有少夫人这等的气魄。”
林午优勾起嘴角，“您过谦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手，对方手心的温度仿佛有魔力，顺着林午优冰凉的手背，直达她内心。
她看过去，正对上唐毅的一双俊眸，仿佛是错觉，她竟看到眼角氤氲的水汽。
再一眨眼，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唐毅道，“那以后，我每日都陪你看日出。”
林午优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要抽回手，却被他攥的更紧了。
卓大夫不好意思的笑笑，“老夫也吃的差不多，便不多扰了，告辞。”
两人起身相送，唐毅始终不肯放开她的手。
终于，卓大夫的身影在院子门口消失不见，林午优使劲挣脱，“人都走了，戏也该罢了吧？”
唐毅松开，“多谢配合。”
“不必，住在唐府，配合你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声，过年的时候，我要随着田……”
“哟，这么快就吃完了啊？你们怎么没等我一起？”田迪从院门口蹿进来，一把揽过林午优的手，阻止了她说下去的动作。
唐毅眼神在田迪的手上打了个颤，“桌子上还有剩菜。”说完，转身走了。
林午优忍不住笑，“瞅瞅你，混成什么样子，只配吃剩菜，这么晚回来，从实招来，去哪儿嗨了？”
田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去再说。”
“你是不是又跑妙乐斋去了？告诉过你吧，别招惹芸姬！”
“哎呀小点儿声，我没去妙乐斋，嘘……我去太守府了。”
“什么?你去太守府干嘛？"
两人并肩走出院子，往雅瑰园的方向而去。
良久，唐毅和洪生从偏廊后走出来。
洪生语气不善，“阁主，现在外面已经有不少传言了，说在饭庄里，少夫人跟田掌柜的举止亲密，照这样下去，小的怕对您的清誉有损。”
“帮里的事情都理顺了吗？！”
“还……没。”
“那就现在去理，理不顺不许睡觉！”
“是……”
雅瑰园
林午优听完田迪的描述，“所以，罗玲珑还有那出逃的一大家子罗家人，又都被找回来重新住到太守府里了？”
“嗯，曹源就分了个主院，旁的地方，还是姓罗。”田迪道。
“这一个宅子里住了两户人，罗恒也不怕乱？”
“估计他十分拿捏的住曹源吧，铁定这个傀儡做不出出格的事情，所以才放心。不过，也并非罗家的人都住回来了，我偷偷听了一句，似乎有个三小姐，叫罗莹莹的，没找到呢。”
“罗莹莹？”
————
午后，光照在院子里，经过结冰地面的折射，乍看上去有些刺眼。
罗莹莹站在放门口，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心里头暗自数着：一、二、
三……
数到五的时候，大门吱嘎一声开了，谭帆一身常服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个小丫头。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