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闲散日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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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毒?”

    灵歌微讶,“这么说,昨儿她在太庙昏倒,是因为中了毒?”若真是这样,为何昨天的事,今天才查明?

    小顺子亦不甚明了,“具体什么情形,奴才也不清楚,奴才只是早上去御膳房,听那里的人说了那么一嘴,听说昨儿个夜里皇上就已经派人严加搜查了御膳房,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

    灵歌“嘁”了一声,满面嘲讽,“下毒的人难道还会留下证据让人抓不成?再说,御膳房那个地方,来往的人又多又杂,即使混进去生人,也不一定会有人注意,去那里查,岂不是大海捞针?”

    “那主子您觉得去哪里查比较好?”

    小顺子也只是顺嘴那么一说,没想却惹来灵歌一个白眼,“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被人毒死了--诶?丽嫔她死了没?”

    小顺子忙摇了摇头,“还在昏迷。”

    灵歌轻“喔”了一声,起身下榻,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后,方才对云兰道,“从今儿起,御膳房在我这儿就算歇了,跟巧兰说一声,让她辛苦辛苦,待以后嫁人时,我多给她点嫁妆做为补偿!”

    云兰一笑,“主子又说笑,伺候主子是奴婢们份内的事情,说什么辛苦!只要您不嫌弃巧兰的手艺,她就该偷乐了!”顿了一下,又敛容道,“只是这严查后宫一事,主子您可得打起精神,这后宫里趁乱栽赃、趁火打劫的人,可是不在少数!”

    灵歌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

    云兰这才缓下容颜,拿过一旁架子上的新衣,伺候灵歌穿戴,小顺子见状,忙识相地奔去了小厨房,将刚从御膳房提回来的早膳一股脑儿地倒进了泔水桶。

    简单地用过早膳没多久,小顺子便进门来报,说是瑾美人带了容娟来串门子。

    灵歌正窝在软榻上大口啃着水梨,这一听,登时被汁水呛到,云兰赶忙拿了绢帕上前擦拭拍抚,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了咳。

    “妹妹这是怎么了?”

    瑾美人进门,见灵歌脸色涨红,忙上前关切。

    云兰笑了笑,“我家主子一早就喊闷,可太医说她现在不易吹风,也没法儿出去散心,方才听说瑾主子来串门子,这一高兴,被水梨给呛到了!”

    瑾美人掩唇一笑,“这心性,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灵歌垂眸,面带羞涩,“让姐姐见笑了。”

    瑾美人笑容更甚,看着云兰打趣道,“瞧瞧你家主子这小腔儿小调儿的,你们平日里伺候,是不是都得竖起耳朵呀?”

    “哎哟,主子!”容娟忙笑着搭腔,“元主子本就是个文静人儿,你让她大声,这不是难为她吗?”

    瑾美人笑睨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灵歌,“元妹妹,你看你多得人心,连我的侍女都倒戈相向了!”

    灵歌只轻轻一笑,又垂首不言语。

    气氛开始有些沉闷,瑾美人的笑容亦慢慢淡了下来,顿了顿,才道,“妹妹可听说丽嫔的事情了?”

    终于等到了正题,灵歌心下一笑,面上却是一派讶然,“丽嫔?丽嫔怎么了?”

    “妹妹不知?”

    瑾美人显然比她还惊讶。

    灵歌摇了摇头,故意想了一下,才道,“难道……丽嫔昏倒的病因查出来了?没事吧?”

    “事情可大了!”

    瑾美人一甩衣袖,一屁股坐到了榻沿儿上,“丽嫔被人下了毒,如今昏迷不醒,皇上龙颜大怒,下令要严查后宫呢!”

    灵歌倒抽了一口气,一脸惊恐,“天哪!真的?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这谁知道?”

    瑾美人眉目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语含讥诮,“这就叫树大招风,防得了今天,防不了明天,这一次也算是她命该着了,没死已是万幸!”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境。

    灵歌心下暗笑,忙换了个话题,“那皇上可有线索了?”

    这话,灵歌问得认真。

    瑾美人撇了撇嘴,“如果有线索了,还用得着彻查后宫?我看皇上这次是想搂草打兔子,找凶手是其一,趁机震慑一下后宫才是真的。”

    “姐姐为何这般说?”

    瞅了一眼满面疑惑的灵歌,瑾美人忍不住一笑,“你呀,真是在宫里闷久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对皇后早已有诸多不满,只是碍于太后的面子,才一直隐忍不言,这在宫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如今皇后统领六宫,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皇上能不趁机发难吗?”

    “皇上对皇后不满?”这事儿,她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为何?”

    难不成太子如今倍受冷落,也是因为皇后的关系?

    “我的傻妹妹!这你都不懂?”瑾美人忍不住颦眉,“女人最大的死穴,就是善妒!尤其是这后宫的女人,一旦被嫉妒冲昏了头,那不是折磨死自己,就是折磨死别人!”

    灵歌无言瞧她,原来这些道理,她比她明白的得还要透彻。只可惜,一切又应了那句老话,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灵歌笑了笑,“姐姐的话好玄妙,听得妹妹都傻了。”

    “别的事傻就傻了,在这事儿上可不能犯傻!”瑾美人正了颜色,转身拉住灵歌的手,“咱们姐妹俩住得最近,本就应该相互扶持,姐姐之前因为侍寝一事,心里一直不痛快,疏于与妹妹来往,妹妹你可别怨姐姐!姐姐现在算是想开了,争那么些个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安下心过安稳日子来得实在!”

    “瞧姐姐这话说的!”灵歌回握住她的手,“妹妹身子不适,一直没去拜访过姐姐,那才是失礼呢!以后若是得空,一定要多去姐姐那里走走才是!”

    瑾美人当即笑了,“听妹妹这么说,我这颗心呀,就算放下了!”话落,看了一眼云兰,又道,“不过在这后宫生活,消息不能太闭塞,你家丫头云兰心眼活泛,在后宫人缘又好,这可是天时地利人和,姐姐羡慕都羡慕不来!不过可有一样,你若是听了什么信儿,可不许瞒着姐姐!”

    终于摸清了这所谓“串门子”的真正意图,灵歌轻柔一笑,眸色却骤然深冷,仿若沉寂千年的寒冰,隔绝了一切探测。

    瑾美人怔了一下,眨眼再瞧,灵歌却依然温和地笑着,温柔恬静的模样,让人疑心方才只是幻觉。

    “姐姐真是太抬举云兰了,她若是心思灵活,妹妹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是一只井底蛙?不过姐姐放心,若得了什么信儿,妹妹一定知无不言!”

    容娟一听,忙上前笑道,“奴婢就说元主子您面善心美,我家主子与您作邻居,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又笑转向瑾美人,“主子,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元主子身子不适,理应多休息,咱们叨扰太久,若是把元主子累坏了,奴婢保准您会心疼!”

    瑾美人笑了,“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才站起身看向灵歌,歉道,“瞧我糊涂的,见着妹妹这般温婉的可人儿,都把时辰给忘了,你且好好歇着,等身子舒坦了,来我宫里坐坐,容娟制点心的手艺,可是不赖呢!”

    灵歌亦忙下榻,笑道,“姐姐盛情,妹妹一定不负!”

    “得了!”瑾美人止了她相送,“都是自家姐妹,别那么些规矩了!姐姐这就先回去了,你宽心歇着吧!”

    话落,带了容娟转身离去。灵歌忙让云兰相送,又走到窗前目送二人离了玉泉宫,方才撇出一抹冷笑,转身又窝回了软榻。

    云兰掀帘进门,将巧兰刚做好的一碟松子糖放到了灵歌手边,“主子,瑾美人是什么意思?奴婢总觉得她说话怪怪的,她若是想要得信儿,应该去那些消息灵通的宠妃那里,来您这儿,算怎么回事?”

    灵歌笑了笑,伸手拿过一颗松子糖丢进了嘴里,清甜的滋味瞬间在口中晕开,甜而不腻,又带着些许松子的油香,让灵歌满足地眯了一下眼。

    惬意过后,灵歌方才懒懒地开了口,“你不觉得她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跟看戏似的,很有意思吗?”

    云兰撅了撅嘴,“奴婢只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灵歌倏然大笑,乐到兴头还忍不住拍起了身下的锦垫,云兰蹙了眉,“主子,嘴里有糖,小心又呛着!”

    灵歌这才慢慢缓下笑意,擦了擦眼角泛起的泪珠,道,“你……你还真是越来越灵活了,不枉瑾美人的一番夸赞!”

    “主子!”云兰一跺脚,嗔道,“您又取笑奴婢,奴婢与您说正经的呢!”

    灵歌垂眸笑了笑,方才敛下容颜,淡道,“不用担心,她来此,无非是想在这特殊的时候求个平安,顺道也探探咱们的口风!相较于别人,我离她最近,她也最难防,解了近忧,她才能安心应付远虑,不是吗?”

    “那您就不怕她倒打一耙?”

    灵歌摇了摇头,轻笑,“我一只既不受宠,又不被人注意的井底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桩不值钱的买卖,不值得她冒险!”

    云兰想了想,亦觉有理,却仍担忧,“不管怎么说,主子您还是小心为好,这宫里的主子,没一个是善茬儿!”

    灵歌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你去把小顺子找来,我有事问他。”

    云兰应声去了。须臾,小顺子掀帘进门,“主子,您找奴才?”

    灵歌指了指书案旁一盆正盛开的曼陀罗树,问道,“这盆山茶你从哪儿弄来的?”往日里没开花,她也没太注意,没想到一夜之间,竟开了花,而且还是她最喜爱的“香粉”,深粉红色的花瓣,娇艳欲滴,只不过寥寥数朵,便已满室生香。

    小顺子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前一阵子,奴才无意中听主子说了一句喜欢曼陀罗树,正巧以前与奴才关系不错的小李子现在负责打理花圃,奴才就厚着脸皮向他讨了一盆,奴才不懂花,他说这盆好,奴才就拿了这盆,也不知道主子您喜不喜欢。”

    “喜欢!”灵歌毫不掩饰欣喜之情,“算你小子歪打正着了,这‘香粉’正是我最喜爱的,以前在家时,少说也养了十几盆,闻惯了这雅致的香气,再去闻那些俗气的脂粉味,你都会觉得恶心!”

    “主子喜欢就好!”小顺子放了心,又笑道,“那奴才抽空再去一趟花圃,多弄几盆回来!”

    灵歌笑了笑,招过小顺子,将那碟松子糖递到了他手上,“弄得着就弄,弄不着也别委屈自己,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知道你喜欢甜食,这碟松子糖就赏你了,拿去尽情地吃!”

    “主子,这可使不得……”

    说着便往回送,没想却被灵歌瞪了,“我说赏了就赏了,伺候了我这么久,还不懂什么叫‘说一不二’吗?”

    小顺子怔了一下,这才满是感激地双手捧住碟子,千恩万谢地去了。

    午后。轩窗前,灵歌倚窗而坐,手挽书卷,静静看书。

    入窗清风悠悠淡淡,兼着斜照的和煦阳光,使得一切都显得格外静谧柔缓。山茶花的香气时不时地传入鼻端,甜香馥郁,熏人欲醉。

    云兰小心地掀起珠帘,复又无声放下,轻步走到灵歌身旁,将一碟仔细切好的时令水果放到了她手边,又悄声退了下去。

    灵歌淡淡地看了一眼云兰,又将目光移回书页。

    蓦地,屋外传来一声惊叫,继而又被人嘘声压了下去,明显是怕吵着她。灵歌抬起头,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扬声道,“谁在外面?”

    须臾,云兰走了进来,神色看似如常,却仍透着一丝异样,“主子,吵着您了吧?没什么事,您接着看书吧!”

    灵歌凝眸瞅了瞅云兰,放下书,“我什么时候变得好骗了吗?”

    云兰一凛,抬眼看了看灵歌,这才垂首嗫嚅道,“是……是小顺子回来了……”

    灵歌蹙眉,“回来就回来了,都是自己家人,有什么好隐瞒的?”想了一下,又道,“把他叫进来!”

    八成是出事了。

    云兰无奈颔首离去,好半晌,小顺子才低垂着头走了进来,磕头请安,始终不曾抬头。

    “把头给我抬起来!”

    灵歌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严厉。

    小顺子明显一缩,迟疑了半晌,才慢慢抬起了头。原本白净的脸蛋上,赫然印着两个通红的巴掌印,明显肿了的脸颊,可想当时力道之大。

    灵歌的眸色骤然一冷,语气却柔了下来,“谁打的?”

    小顺子瘪了瘪嘴,小声道,“花圃的管事,吴有才。”

    “他为何打你?”

    “他说园子里山茶是名贵种,深受皇后喜欢,不是谁都能随便拿。奴才说,花圃里的花本就是为后宫妃嫔们赏乐准备的,我家主子只是喜欢香粉,园子里香粉遍地都是,也不算名贵,为何不能拿?结果……他就打了奴才,说奴才没把皇后放在眼里,还说要去皇后那里告奴才一状!”

    “哦?”

    灵歌挑了眉,缓缓站起身,“打了人还要告状?到底是谁培育出这样一个狗奴才?”

    “回主子,吴管事是皇帝近侍刘公公的远亲,在宫中一向飞扬跋扈,又因为花儿种的好,深受皇后喜欢,更是不可一世,谁也不敢惹!”

    “不敢惹吗……”灵歌低喃,慢慢踱起了步,半晌,忽然站下脚,冷冷一笑,“走,叫上云兰,跟我到花圃逛一逛!”

    “主子,那个站在花坛边上,穿蓝衣的胖子就是吴有才!”

    花圃门口,小顺子挨近灵歌,缩着脖子,小声指认。

    灵歌斜睨了小顺子一眼,扯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身子拉直,“你给我挺起腰板儿,按照我刚才的吩咐,小心办你的差事去!”话落,又冷冷地看向吴有才,“我的人也敢随便打,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见小顺子离去,云兰忙趋近,低声道,“主子,宁惹君子不惹小人,奴婢--”

    话未说完,灵歌冰冷的目光已凌厉地扫了过来,云兰心下一惊,忙识相地闭上嘴。

    “跟我进去。”

    话落,灵歌已迈步进了园子,云兰急忙跟上,心里却仍是七上八下的。

    察觉有人走近,吴有才忙转过头,却不识来人,“您是……”

    灵歌衣饰虽不算华贵,但也是上好的料子,吴有才在深宫多年,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加之灵歌气势不凡,他心有忌惮,说话自然也较平日收敛了些。

    “大胆奴才!”云兰叱喝了一声,“见到元美人还直愣愣地站着,你想犯上是怎么着?”

    吴有才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原本握在手里的铁锹上的泥土,顺势泼了灵歌一鞋。

    灵歌低头瞅了一眼,还未待吴有才说话,上前便是狠狠地两巴掌!

    “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

    毫不手软的两巴掌,直打得吴有才耳朵嗡鸣,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捂着脸,呜咽出声,“元……元主子,奴才--”

    “你还知道你是个奴才?”灵歌打断他,冷冷地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凌驾于皇帝之上,就快要飞仙了呢!”

    吴有才倒抽一口气,“主子……主子这话怎么说的?可真是吓死奴才了,这若是被皇上听见了,奴才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砍的呀!”

    此时,吴有才已想起他打了人家的奴才,只是他没想到,这主子竟是这般狠辣!

    “哟?原来你也怕死啊?”

    灵歌笑了,故作不经意地后退了一步,当场踩断了一株“紫袍”的幼苗。

    相较于“香粉”,这“紫袍”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吴有才登时牛眼圆睁,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吓得连呼吸都停顿了。

    云兰赶紧蹙眉,焦急道,“主子!您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紫袍’可是皇后娘娘的心尖肉呢,您这不是要让吴管事掉脑袋么?”

    “天哪!真的?”

    灵歌掩唇惊呼,忙挪开脚步,只是慌乱之下,“不小心”又踩断了数株花苗。

    吴有才嘴角抽搐了两下,猛地醒了过来,忙站起身,拱手道,“元主子,您踩坏了皇后这许多花,奴才可是不好交代,不如奴才差人去请皇后过来,请她老人家明断?”

    灵歌挑眉,“你说皇后老?”

    吴有才惊喘一声,忙又跪下了,“元主子,您误会了,奴才那只是敬称!”

    灵歌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半晌才冷哼了一声,“行呀,花是我踩坏的,让你背这个黑锅也不公平,你想去找皇后,那就去好了!”

    吴有才惊讶抬头,“当真?”

    “你不信?”

    “奴才信!”

    话音未落,吴有才已爬起身,后退了几步,忙不颠儿地跑了。

    目送着他离开,灵歌弯了弯唇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近乎诡异的优美。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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