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闲散日子-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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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果然……”皇帝惊茫轻喃,三两步奔上前拾起碎掉的玉佛,双手止不住颤抖,“果然是朕的疏忽,惹得先皇与佛祖皆怒,是朕的错呀!”

    皇后闻言,忙上前安抚道,“皇上不必过于自责,此事臣妾也有错,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却连这点小事也记不住,还连累了擎儿,要论起来,臣妾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一个!”

    看了皇后一眼,皇帝忍不住又是一声轻叹,“也是朕糊涂啊……”

    灵歌见状,笑了笑,上前两步,“皇上,人无完人,十个指头还不齐呢,谁没有个疏忽的时候?俗话说,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既然这碎裂的玉佛是一切的源头,那么想办法弥补上也就是了,臣妾想,若先皇或是佛祖真要怪罪,直接惩罚也就是了,没必要再托太子告知咱们,现在既然告知了,那就是还有补救的机会,与其在这里追究责任,还不如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其他的,过后再说也不迟!”

    落月一听,急忙点头,“元美人说的是,皇上,现在谁对谁错都不重要,甚至连这块玉是怎么打碎的,也是其次,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想办法补救,可不能让太子哥哥再无端受罪了!”

    此话一出,得到了普遍附议。

    皇帝急忙唤过刘丛,吩咐寻找最好的玉匠以及祭天祭祖等事宜,灵歌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却突然感觉到一道阴冷的视线如芒刺在背,即使不回头,也知道是婉妃。

    因为这屋子里知道真相的人,除了皇后与自己,就只有她。

    落月拽了拽灵歌的衣袖,低声道,“婉妃娘娘好像在瞪你,你得罪她了?”

    灵歌一笑,“我现在没得罪谁呢?”她现在就是站着不动,也会得罪许多人,因为她就站在皇帝身边,这个位置太万恶。

    皇帝仔细吩咐完事情,又命人去宣钦天监监正,随即急急走了出去。众人陆续退出万寿阁,灵歌刻意走在最后,因为她知道,婉妃一定有话要说。

    果然--

    “我没想到,聪明人也会有糊涂的时候!”临近门口时,婉妃站下了脚,轻而狠地扔下了一句。

    灵歌顿住,笑了笑,“没办法,有时候‘情义’二字,是排在‘正义’后面的。”

    “正义?”婉妃回过头,笑得阴沉,“原来在这后宫,还有这么个词儿存在呢!那我倒要看看,你这‘正义’,能不能救得了自己的命!”

    怒甩衣袖,婉妃走了,留下一句恐吓,和一个气冲冲的背影。但是灵歌心里清楚,她这并不是在恐吓她。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落月忽然从前面折了回来,满目担忧,“什么情义正义的?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灵歌僵了一下,看了落月半晌,终是叹息一笑,“我真是越来越害怕你们这些练武之人了,还有什么是你们听不到的?”

    “你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落月难得沉下了脸,瞥了云兰一眼,随即一把握住灵歌的左手,猛一使力,灵歌顿觉身体腾空,待得回过神来,已身在了万寿阁的屋顶上!

    “如果你害怕隔墙有耳,那这里应该没人会听见了,你放心说吧!”落月放开她的手,转身坐在了屋脊上。

    灵歌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这才讷讷一笑,“原来这就是轻功,还真是不一样的感觉--”

    “少废话!”落月恶声恶气地打断她,“你再不老实交代,小心我把你从房顶上踹下去!”

    僵持许久,灵歌叹了口气,“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从头到尾!”

    她这辈子最恨的一件事,就是被蒙在鼓里。

    “那好。”灵歌索性也小心坐到了她旁边,“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岳沨与我的事情,婉妃已经知道了。”

    “你说什么?”

    落月圆睁双目,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婉妃已经知道了我与岳沨的关系。”看着震惊的落月,灵歌不禁也开始佩服起自己,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关头,自己竟然还能这么平静。

    “因为先前我将他送我的绢帛还给了他,这你也知道,后来岳沨突然出现在御花园,将我拉进紫薇花丛质问,却被婉妃看见了,虽然她还不清楚是什么程度,但是身在后宫这种是非之地,哪怕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也会掀起轩然大波,更何况,现在我已经是众矢之的,情形定会更惨。”

    抬头看了看空中的圆月,见落月还是没有动静,又是一笑,“其实说起来,既是我对不起太子,也是我活该,在去慈安寺之前,婉妃已经找过我,她用这件事作为要挟,让我帮她,那时,我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我在想,如果我早一步告诉太子会出事,让他早有准备,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

    落月嗤了一声,“难为你屋子里还放了那么些书,看来都白读了,防患于未然当然是好,但是你连患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怎么防?根本就是防不胜防!说了又顶什么用?”

    “你觉得我没做错?”灵歌歪头看她。

    落月不置可否,一笑,“至少现在看来,你还是我心里那个有情有义的家伙。”

    须臾,又迟疑道,“所以……慈安寺的佛像会炸裂,甚至流血,都是婉妃在搞鬼?”

    灵歌点了点头,“是她。但是对我下毒的人,应该不是她。”

    “你这么确定?”

    “卸磨才杀驴,那时候下毒,委实太早了些。”

    “那会是谁?”落月蹙了眉,却又猛然反应过来一件事,“等等!如果慈安寺的事情是假的,那么……太子和玉佛的事……”

    灵歌一笑,“当然也是假的。太子救我一命,我不能只顾自己,忘恩负义,只是不知道连累了岳沨,我该怎么跟他说……”

    顿了一下,才又道,“其实早在进内宫之前,我就已经计划好,并告诉太子半个时辰之后要装病,之后我派云兰与找简之,让她和简之一起去佛塔,在两刻钟之内,让塔尖上的明珠变得忽明忽暗,然后我去找皇后,让皇后立即换掉佛塔中所有的守卫,这样行事方便,而且人证物证都有了,才能万无一失,本来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但皇后实在太精明,不仅猜到了我的想法,而且又提及了玉佛一事,但是她没告诉我是怎么做的,只是让我到时候帮腔即可,后来我就去了御书房,你也看见了,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想以你的聪明,估计也不需要我再说明了。”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落月一脸不可思议。这时间拿捏的也太精准了点儿吧?

    灵歌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惊讶什么,其实,当初我最害怕的,和现在你最惊讶的,也都是同一件事。但是我不得不说,岳擎是上天的宠儿,连老天都在帮他,我想这个皇位,他坐定了!”

    半天,落月却没言语,只愣愣地盯着灵歌,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过了好一阵子,才轻舒了口气,有些后怕,“女人的心计,还真是吓人,现在我真有点庆幸,自己不是你的敌人。”

    灵歌闻言一怔,眸色随之黯淡下来,本欲转头看她,却终究还是没动。

    须臾,落月又笑了,“反正不管怎么说,你救了太子哥哥,这就说明,你还是好人,也证明当初我的眼光没错,我想,就算是岳沨知道了,他也会谅解你的,毕竟,他也是那么疼爱太子哥哥。”

    “好人?”灵歌低喃了一声,无声失笑,“后宫的女人,还有好人吗?”

    落月愣了一下,想了想,又笑道,“我知道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但是我还是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为了害人的,我不知道别人已经被改变成什么样了,至少你现在,还是个人样!”说着话,手也重重拍上了灵歌的肩膀。

    灵歌一怔,须臾,终于也笑了,“是吗?”

    “当然是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落月扬起下巴,又变得不可一世起来,只是还没臭屁多久,却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让塔尖上的珠子变亮的?”

    “萤火虫呀,这季节,一抓一堆。”

    “然后呢?”

    “然后将珠子涂亮,派个功夫不错的人在塔尖后面一遮一移,那从远处看来,不就一明一暗了么?”

    “皇帝不是派人上塔了吗?就没发现?”

    “等那个人上到塔顶的时候,珠子早已经被迅速擦干净了,你忘了那人回来说,珠子突然不亮了?”

    时间掌握的……还真是好!

    落月沉浸在难以置信中无法自拔,灵歌却也不答理她,犹自抱着膝盖对着墨蓝的夜空发呆。

    月华如水,映得繁星也如露珠般纯净,整个天空澄澈的不可思议,就像一块嵌着点点碎金的蓝宝石,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过了今晚,她还会多少机会能享受到这样的星空?抑或者,她终生只能与这样的夜空为伴了?

    “落月,如果我命不好,先你一步走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带云兰和巧兰离开这里,也给小顺子找个好归处,别让他们跟着我受罪。”

    “你胡说什么呢?”落月皱起眉,一脸不悦,“婉妃还没有动静呢,你就先担忧上了,这可不像你!再说,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会输?皇上这么疼你,才舍不得杀你呢,而且,你还救了太子的命,皇后也不会忘恩负义不管你的。”

    “爱之深,恨之切。难道你忘了这句话了?”灵歌的话音幽淡,平静地近乎于飘渺,“皇帝对我,虽不能说是爱,但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有时比爱更可怕,试想一下,如果你心心念念的男人,背着你爱上了另一个女人,你会是什么感受?更何况他还是天子,我想那一刻的震怒,别说是皇后,即使是太后,也是承受不起的。”

    “可是婉妃并没有证据--”

    “证据都是可以捏造出来的,就像今天的事一样。虽然当下我也可以死赖着不承认,但是感情这种事,很容易就能试出真心,根本就防得了今天,防不了明天。”

    落月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灵歌说的是对的,感情这种事,太容易暴露,谁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苦呢?

    心爱的人……

    岳沨的影子又浮现在眼前,落月别开脸,不再去看灵歌。心心念念的男人,爱上了别的女人,这种感觉,她又怎会不知呢?

    万寿阁院子里的一棵榕树后,岳擎静立不语,黑眸半掩,面容沉敛,看不出思绪。

    原本他只想悄悄过来查看一下这边的情形,以防有变,却没想竟会听见这样一番对话……

    沉默许久,落月忽然站了起来,“走吧,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寝宫。”

    灵歌一怔,忙道,“不必了,带我下去就可以了,云兰还在下面等着呢,累了一天,你也回去歇着吧!”

    落月的沉默,也让灵歌发觉自己方才“试想”的那个比方不妥当,心下愧疚,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她。

    落月也没坚持,只小心带了灵歌下去,寻到了云兰,便扭身走了。若确切来说,用“逃”比较合适。

    灵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忽然问云兰,“你说,到底是一见钟情的爱比较珍贵,还是日久生情的爱比较珍贵?”

    云兰梗住,一直回到了逸和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岳擎站在逸和轩不远处,目送着主仆二人进了轩内,方才转身折回,而直奔的方向,却是落月所住的筱绿居。

    第二日清晨,旁边的飞燕居内照例又传出笑声,带着刻意的张扬,想来皇帝昨夜该是又宿在了那里。

    云兰轻嗤了一声,不屑地瞥了一眼飞燕居的方向,将手中的一朵珠花簪在了灵歌的发髻上,“一丁点儿破事也要到处报喜,也不知道她们的日子是不是真的无聊到这种境地了?”

    灵歌一笑,“要报喜自然是喜事,又怎么会是破事?今儿早晨她们的笑声格外的大,看来这喜还不小呢!”

    云兰闻言,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主子,会不会是丽嫔……有喜了?”

    灵歌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云兰这才松下绷起的神经,笑了笑,“奴婢也是瞎猜的,突然间就冒出了这么个想法,可能是奴婢想多了吧!”

    谁知话音刚落,小顺子就匆匆跑上了楼,“主子,柳太医来了。”

    柳石玉?“快请!”

    “请元主子安。”规矩依旧周全。

    灵歌笑了笑,“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些礼数以后就免了吧!再说,你现在品级较我高了,再与我请安,可是不妥,若再让人看见,我可是更摘不清了。”

    柳石玉一笑,“一切听小主的。”

    云兰搬了凳子,又沏了茶,默默退去收拾书架。

    灵歌抚弄着茶碗盖,食指沿着碗沿儿画着圈圈,“你找我有事?”

    柳石玉点了点头,“一来是为小主换药,二来……是有一件事要告知小主。”

    画圈的手顿住,“换药就不必了,昨儿临走前,晦安大师已经看过了,直接说第二件事吧!”

    “是,丽嫔有喜了。”

    “哐”地一声,书架上一只巴掌大的玉貔貅掉在了地上,云兰吓得一哆嗦,赶紧拾起来擦拭,检查着有没有摔坏。

    灵歌瞟了她一眼,慢慢掀开了茶杯盖,“消息准确?”

    柳石玉颔首,“千真万确,已经快两个月了。”

    “我知道了。”轻啜了一口茶,才又看向云兰,“别擦了,我看那个貔貅是想跟着柳太医走,你就放了它吧!”

    柳石玉一惊,忙推辞,“这可使不得!为小主办事,是下官的福分,万不能再要此贵重之物!”

    灵歌笑了笑,伸手拿过云兰递过来的貔貅,塞进了柳石玉怀里,“身外之物对我来说,从来就不贵重,我只看重人心,因为那才是无价之宝!”

    柳石玉僵了僵,赶紧俯首谢恩,灵歌一笑,这才命小顺子上来送客。送走了柳石玉,云兰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大骂自己乌鸦嘴,灵歌见状,只摇头笑了笑,随即又沉入了无尽的愁思。

    现在就是太后怀孕了,她也没兴趣搭理了,如今她只担心婉妃,更担心岳沨。

    然而一连惶惶不安地过了两日,最终等到的结果,却竟是落月背上了“yin妇”的恶名,被关进了静思堂悔过。

    静思堂,是行宫内惩戒宫妃之所,对宫妃来说,此处虽不是冷宫,但一旦进了静思堂,圣宠便已不再,与入了冷宫无异。

    落月虽不是宫妃,但身处后宫,又与皇家沾亲带故,犯了错被关进静思堂,也不是不可,虽说她并不在意圣宠之事,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总是有损声誉的。

    消息传来,灵歌惊住了,急急奔去静思堂,却被侍卫阻在了门外。无奈欲去御书房问个究竟,半途却又听闻婉妃病倒,心下正觉事情蹊跷之时,刘丛就已匆匆赶了来,“元主子,皇上急召您去御书房!”

    谁知急三火四地奔到御书房,刚及门口,一个金狮镇纸就猛地飞了出来,众人慌忙闪过,随即就听见皇帝的一声怒喝,“简直是糊涂!”

    灵歌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在刘丛的示意下,迈步走了进去,谁知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就见岳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一人做事一人当,臣愿娶落月郡主为妻,请皇上恩准!”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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