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闲散日子-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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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亲王府的新房内,一派喜气的红,落月戴着沉重的凤冠坐在床边,她的左侧,坐着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一眼,始终面无表情的岳沨。

    从掀开盖头的那一刻,落月看到的,就一直是他这副漠然的样子,没有喜没有悲,似乎一切皆与他无关一样。

    几个内命妇呈上一个金盆放置于喜床上,再以红漆圆盒盛上子孙饽饽,请二人同食,落月忐忑地张开了嘴,一直斜视着岳沨,生怕他会不吃,好在,饽饽在递到嘴边时,他虽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吃了。

    之后的行合卺宴,饮交杯酒,岳沨也都一一配合,落月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但看着他始终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心下不免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太后派来的女官们有条不紊地撤下宴桌,再进奉上长寿面,岳沨却只象征性地动了一下筷子,连碗都没碰,就示意人撤下。

    内命妇们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违令,只得上前撤下长寿面,带着几个女官道了吉祥话后,悄声退了下去。

    房间内重又恢复了沉寂,只有两支手腕粗的喜烛偶尔发出“吡卜”的声响,落月坐在桌边,时不时看岳沨一眼,却始终不敢先开口。

    毕竟于他,她是有愧的,虽然,她并不后悔这么做。

    半晌,岳沨站起身,淡淡扔下一句,“累了一天了,你早点休息吧!”随即转身往外走去。

    “等一下!”落月慌忙站起,急急唤住了他,“今天是我们成亲的大喜日子,多少人在外头看着呢,你这一出去,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呀?”

    “脸?”岳沨低头轻笑了一下,转过头,目光冰冷,“既然要脸,又何必毁了自己的名节来换这一场婚姻呢?你明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

    落月闻言,脸色一变,猛地跌退了一步,“你……你知道了?”他是如何知道,这是她计划好的?

    岳沨嗤笑一声,“你觉得难猜吗?”

    落月一僵,随即低下头,有种面子被扫光了的尴尬。

    “其实,早在我开口求皇上赐婚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猜到了,但是为了灵歌,也为了你的名节,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对我坦白,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想听了,你已经如愿成了英亲王妃,你可以随意做你喜欢的任何事情,但是请你不要对我有所奢望,纵使我不会再去见灵歌,也不会再去想她,你也别奢求我会爱上你,至于辜负了你的心,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但我无能为力。”话落,岳沨转过身,大步向外走去。

    “你做得到吗?”

    落月突如其来的一句,再次定住了他的脚步。

    “你真的做得到不见她,不想她吗?”落月一步一步走至他身后,“别骗我了,我不是三岁的孩子,我心里有你,所以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如同我控制不了想念你、想见你的感觉一样,你与她之间,不过才几十天,我已经这样过了十年,十年呀,人生有多少个十年?你觉得你骗得了我吗?是,我是自私,但是我也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永远都不会看见我,我不奢求你现在就爱我,但我可不可以保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或许十年之后,你会稍稍喜欢上我一些?”

    岳沨的背影僵了僵,许久才叹了口气,“早点休息吧!”随即拉开门离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落月禁不住跌坐在地,一直隐忍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从观月台一路急奔回逸和轩,灵歌只觉心跳快得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负荷的范围,连呼吸也似乎是在与自己斗气,总也满足不了自己对空气的需求。

    坐在榻上,岳擎的话仍止不住一遍一遍在脑子里浮现,每次想起,却不免又是一阵脸热心跳。

    他为何忽然与她说这些?

    明知道她现在,根本就没办法忘记岳沨。

    云兰递过一杯温温的参茶,脸上暧昧的笑意,让灵歌更觉尴尬了,“快别笑了,我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你还有心思笑?”

    “好,好,不笑!”云兰刻意板起脸,但眉眼间隐含的笑意还是十分明显。灵歌无奈叹了口气,白了她一眼,索性不再去理她。

    小顺子端来洗脸水,云兰上前伺候着换了衣裳,拆了发饰,梳洗过后,才扶她到榻上躺下,“太医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反正天儿也不早了,那头也尘埃落定了,这宫中的晚宴皇上也给免了,您就踏踏实实睡一觉吧!”

    灵歌一笑,用下巴指了一下床沿,示意她坐下,才道,“我睡了将近一天了,现在如何睡得着?”想起云兰方才所说的那句“尘埃落定”,心下不免又涌起一股沉闷的感觉,硬逼着自己长舒了一口气,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云兰起身去楼下查看,回来道,“是皇上派了几个太监来送吃的,奴婢借口您已经睡下了,就没让他们上来,人奴婢已经打发走了,东西也都赏了下去,一样没留。”

    灵歌微愕,“皇上得罪你了?”然而话落,自己也想到了是为什么。

    云兰嗤了一声,“亏他口口声声心疼主子,结果却差点害死您,这些男人,有一个算一个,甭管地位多高,都是一样的没有良心!”

    灵歌一惊,赶紧捂上她的嘴,“这话可不敢乱说!我听了倒无妨,如今屋子里多了那么些眼睛耳朵的,你可注意着些!”

    云兰笑了笑,放下她的手,“我的好主子,您就放心吧,奴婢心里有数!”

    谁知话音方落,小顺子就急匆匆跑上了楼,“主子,方才奴才送几个公公出去,无意中听闻婉妃病重,如今除了皇后与宣妃在陪皇上饮宴,分身乏术,其余的后妃皆去了景云轩探望,主子要不要--”

    “不去!”

    灵歌冷声打断,随即翻身躺下,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小顺子呆了呆,又被云兰敲了一记,“主子都睡了,还去什么景云轩?你给我麻溜下去看门去,别在这儿捣乱!”

    小顺子哀怨地摸了摸头,偷偷冲云兰皱了一下脸,这才怏怏走开。

    听着小顺子下了楼,灵歌这才转过身,看向云兰,“今儿穿得这件珍珠红色的衣裳别收起来,明儿我还要穿!”

    “穿它做什么?”

    “去看婉妃!”

    翌日清晨,灵歌仍是早早就起来了,以至于云兰见她这么勤快,都担心她会睡眠不足。

    “主子,您去不去,婉妃都一样恨你,何必去找罪受呢?”云兰边说,边将昨日精致的发髻重又梳绾了一遍,只是这一次,缀饰更多,也更华丽了。

    灵歌冷笑了一下,“她害我失去那么多,我不去看一看她,岂不是连自己的伤心都对不起?”

    云兰微愣,“主子,您是要……”

    “我什么都不要。”灵歌轻抹了一点胭脂在唇上,“我只是想让她迈向死亡的脚步,再快一点而已。”

    站在景云轩门口,灵歌突然就有了一种连日来的苦闷都有了宣泄之处的畅快感,斗志一起来,心情自然就又好了许多,笑容抑制不住,就那么乐呵呵地爬上了脸庞,乍一看,倒像是来道喜的样子。

    云兰最初还有些担心,怕灵歌惹火上身,但如今见状,却又忍不住掩嘴笑了一下,反而开始为婉妃担忧了起来。

    走进景云轩,却见贤嫔也在,灵歌不免小惊讶了一下,心想这一大早的,还真有勤快人。扬起笑与贤嫔问了安,她却也不多话,只温笑着将自己领到婉妃床前,就悄悄退了下去。

    那种异于常人的淡漠与娴静,不禁让灵歌产生了一种错觉,贤嫔沈天蓉似乎就快出家为尼了。

    乍见灵歌,婉妃很是惊讶,但毕竟是在后宫混迹那么多年的老人了,面子上的功夫总是高人一筹,若不是灵歌细心,恐怕还察觉不到她眸中那一闪而过的讶异。

    “我来了,娘娘觉得惊讶?”

    灵歌挑眉轻笑,索性连礼数也省了。

    婉妃坐起身,轻咳了两声,一笑,“你不来,我才会觉得惊讶,毕竟是我害你失去了心爱之人,这个仇,你怎么可能不报呢?”

    贴身侍婢秋穗端着药碗进屋,看见灵歌,不由也是一愣。婉妃扫了她一眼,只让她将碗放下,便打发了她出去。

    浓浓的药味窜进鼻端,灵歌微蹙了一下眉,婉妃见状,却笑了,“怎么?看我病成这样,又心软了?这可不是做大事的性格呀!”

    被她看穿心事,灵歌不由一懔,面上却仍稳如泰山,“娘娘果然是心思过人,观察入微,我不过蹙了一下眉,就能惹出您这么多的猜想,不过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娘娘还是要小心,要知道心软和不喜欢闻药味,可完全是两码事!”

    顿了一下,又笑着扬起下巴,“还有,不知娘娘为何总是喜欢给我安排一些心爱之人呢?这话要是让皇上听见了,我这个红娘可就不知道再去撮合谁了呢!”

    “是吗?”婉妃哼笑了一声,继而又掩嘴一阵猛烈的咳嗽,撕心裂肺的感觉,听在耳朵里,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灵歌咬了咬牙,又扬起一抹笑,“娘娘可得好好保养身子呀,要不然,我怕您撑不到看着四皇子登基那一天了。”

    见灵歌提及岳礼,婉妃的脸色终于变了,阴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招数,就尽管冲着我来,别去招惹岳礼,他学的是治国的本事,不是与你们这些小人斗智斗勇的小把戏!”

    “小人?”灵歌忽然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是呀,所有人都是小人,只有你们母子俩是高尚之人,高贵之人,从不暗地里算计别人,也不屑与人争斗,可惜呀,偏偏就是有我这种小人,见天儿地惦记着你们,反正我也是小人了,顾不上脸面问题,娘娘您若是有本事,就好好护着您的儿子吧,我倒要看看,他那些治国的本事,到底有多厉害!”

    “你--”

    婉妃急怒坐起身,却禁不住一阵狂咳后呕吐了起来,暗血红色的呕吐物喷溅在地,灵歌不由倒退了一步。

    贤嫔等人听见声音不对,急忙奔了进来,一见这场景,当即命人去唤了太医,灵歌握了握拳,硬是收起刚又窜起的慈悲之心,毅然转身离开。

    何必要心软?

    若是婉妃没病,她会放过自己吗?

    当然不会!

    所以,绝不能心软。

    不仅为了那些她失去的,也为了活着!

    只是,看婉妃呕吐的情形,似乎也不仅仅只是病了这么简单,想当初,她也曾见过师父这种样子,但那时,他只说是被人打伤。

    若是真的……可是在这宫里,谁敢去打一个位高权重的宠妃?

    回到逸和轩,灵歌仍旧面色凝沉,云兰想问情形,却又不敢开口,只得站在一旁时不时瞅她一眼,一直瞅得灵歌忍不住叹气,“别看了,我不过是用话刺激了她几下,还能把她怎么着?”

    “奴婢听见屋子里乱糟糟的,还要宣太医,估计婉妃气得不轻吧?”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

    灵歌笑了一下,“她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动气?她是担心她的儿子被我荼毒了,着急了而已!”

    “你用四皇子去威胁她?”

    灵歌挑了一下嘴角,伸手端起茶碗,“那你觉得,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什么才是她的弱点?”

    “这……”

    云兰不言语了。话是没错,但是用孩子胁迫母亲,是不是太狠毒了点?

    “为什么不说话了?”灵歌看着她,“是不是终于发现了我无耻恶毒的一面?让你无法适应了?”

    “不是的,主子!”云兰急忙否认,“奴婢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在后宫,为了生存,谁还能不干点违背心意的事情?或许,这也算是婉妃自作自受吧!”

    沉默了片刻,才又道,“对了主子,您别只想着婉妃这件事,你在慈安寺被人下毒,幕后主使还没查出来呢,小心那人在背后再给你一下子!”

    “查?”灵歌哼了一声,无奈一笑,“怎么查?去哪儿查?查谁?当初丽嫔就是在宫里被下的毒,不是到现在也没有个结论吗?”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防不胜防呀?”为了这件事,她时不时就会半夜惊醒,有时更是彻夜难眠,若长久这样下去,她只怕也熬不到出宫那一天了。

    灵歌叹了口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那人想让我死,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就看,老天站在谁那一边了!”

    “对了!”又转头看向云兰,“你去一趟太子宫,替我问一句,就说婉妃身上是否有伤?”

    “有伤?”云兰不解。

    灵歌却不愿解释,“别管那么多了,你只管去问就行了。”

    云兰颔首离去,下楼时还特地叮嘱了小顺子上去伺候,才快步离开。

    谁知小顺子安排完下面的事情,上楼的腿还没迈开,逸和轩就又迎来了两个稀客。

    “给丽嫔主子、祥嫔主子请安。”

    小顺子刻意加大了声音,好让楼上的灵歌听见。

    灵歌正在楼上喝茶,这一听,差点呛着,想了一下,又忙走到软榻上躺下。已经对外称病了,精神总不能太过好了。

    丽嫔上得楼来,却也没说什么,倒是祥嫔一照面就撑着腰“哎哟”上了,直喊楼高太累,满眼瞧不上逸和轩的样子。

    灵歌慢慢下了榻,不急不恼,温笑福了个身,“给两位姐姐请安了,不知两位姐姐驾临,妹妹有失远迎了,姐姐快请坐吧,您二位现在都是双身子的人了,若有了闪失,妹妹可担待不起呀!”

    祥嫔明显一愣,“什么双身子?”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看向丽嫔,“你……”

    丽嫔极力压下内心的震惊,只谨慎地瞅着灵歌,“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说我是双身子了?有些话可不能信口拈来就说,别人可是会当真的!”

    灵歌闻言,扫了祥嫔一眼,赶忙笑了笑,“那可能是我听错了,祥嫔姐姐别当真呀!”

    祥嫔从惊愣中回神,却是勉强一笑,“既然是误会,我怎么会当真呢?”说着话,还是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丽嫔的肚子,显然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目的达成,灵歌暗暗一笑,轻咳了一声,让了二人坐,方才又笑道,“二位姐姐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逸和轩坐坐了?”

    丽嫔笑了笑,“这不是祥嫔去我那儿串门子,听说你病了,就搭了伴儿一起过来看看!”说话间,又诡异地瞅着灵歌,顿了一下,才又笑道,“对了,昨儿我听说你从清音阁回来,衣裳都破了,怎么回事?该不是因此着了凉吧?”

    终于切入了正题,但这正题却挺出乎灵歌的意料。昨儿是岳擎带她离开,根本就没人瞅见,她是听谁说的?

    灵歌心思一转,忙故作羞涩了起来,“妹妹这儿还愁着怎么忘了这事儿呢,姐姐怎么又提起这茬儿了?”

    祥嫔见这情形不对,心下一紧,赶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这么一说,我可是更好奇了!”

    说着话,又与丽嫔对视了一眼,想来二人所想应是一样的。

    灵歌垂下头,声音细弱蚊蝇,“这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皇上太急了么!”她可没撒谎,事实确实如此。

    但这话听在丽、祥二嫔耳里,却又成了另一番意思。

    丽嫔心下一震,顿了顿,才勉强扯起嘴角,声音干干的,“那真是恭喜妹妹了,看来妹妹晋为嫔,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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