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医仙-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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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曈这一夜已宿在了吉祥镇的客栈中。一夜睡得甚是香甜,全然没有感应到自己在秦皓白梦中的遭遇。前一晚到达时从车内看去,就一见到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面前不像是一座镇子,倒像是到了大城之中,这座吉祥镇比那小小的福远镇不知大了多少。

    紫曈自脱离了玉柳苑近一月时光,一直没有机会逛逛城镇,见了这番热闹景象自是心痒毛抓。而不等她提出来,这个意向便被陆公子肃然扼杀。

    陆颖慧一副兄长的威严姿态,提前声明,附近武林中人甚多,不可随意抛头露面。

    紫曈一阵颓丧。朱菁晨朝她使个眼色,被紫曈理解为“放心,有我在,定会寻着机会。”心头立刻燃起希望,目光也闪了几闪。紫曈开始觉得,比起规矩正经的陆公子,自己怕还是与这小色鬼更加投缘。

    自此与等来秦皓白之间的数日之内,一共发生了两件值得一提的事。头一件就是,陆公子走了。

    才到了吉祥镇两天,陆公子忽然神色郁郁地为紫曈带来一个消息:他家中遭了贼,家仆来请他回去主事,他须得暂且离开。

    紫曈很感意外。近日她已听说,陆颖慧除了居住善清宫外,另有一处自己的家宅,位于湖北行省内的邵松山,还有个挺气派的名字叫做“登临阁”。听了陆颖慧这消息,紫曈首先朝一旁的朱菁晨看去。朱二公子回了她个很无辜的眼神表示,这可不是他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遇见这样的事,陆公子自然很是歉疚,紫曈自然也要劝他安心回去不要担忧自己。于是,颖慧哥哥就这样走了,紫曈与朱菁晨意外地获得了自由,在稍稍为他担忧伤感之后,就欢呼雀跃着手准备出门逛街。成大叔与詹婶婶两位虽是长辈,却不来管束他们,只在他们出门之时不即不离地跟着。当然,朱二公子虽然玩性甚大,却并非不管不顾的无知孩子,每次出门都会给自己与紫曈都稍作改装。只是紫曈打死也不同意他在自己脸上鼓捣,最后只是换上他的衣服,做了一副少年打扮了事。

    那第二件事,就发生在他们快乐逛街的第二天。事情的起因,说到底就是管了桩闲事。紫曈事后总结,这桩闲事说起来管得十分凶险,以至于后半截她又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劫,不过到头来自己也算没有吃亏。

    当时是午后时分,紫曈正在一个摊子前看着杂货,朱菁晨忽然兴致勃勃地拉了她去看热闹。待得转过一个街角,才听见有人呼喝打斗的声音,只见前面街心围了一大圈的人,中间似有人正在打斗。

    “让一让,让一让,官差办案了!”朱菁晨吆喝着,带紫曈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占据了有利的观看位置。

    而一看清打架的人,他们两个都是一呆:打架的一方竟是成大泳和詹二娘两口子,另一方则是个高挑魁梧的陌生青年,那人身穿深灰色衣袍,手里拿着一柄尚未出鞘的长剑,以一敌二全然不落下风。成大泳的兵刃是柄铁铲,看上去与寻常农具中的铁铲无甚区别,詹二娘则使着一柄柳叶刀,两人招数奇快,又配合默契,一看便是经常一同对敌,即便如此,还是奈何不了那蓝衣青年。

    紫曈与朱菁晨愕然对看一眼:这一对叔叔婶婶原本奉命该当低调行事,怎地如今却当街与人动手?

    只听成大泳怒道:“你个调戏妇女的采花贼,不来束手就擒,竟还敢朝大爷还手!”

    朱菁晨眼睛一亮:“这人竟会调戏詹婶婶么?眼光好生独到。”紫曈绝倒,但不得不承认,她听了成大泳这话也是这个反应。

    那灰衣青年一边招架一边道:“我早说了,那是我家小姐,她是为了从我手里脱逃才声称我调戏她让你们阻住我。我根本不是什么采花贼,而是她家的侍卫!”

    紫曈与朱菁晨一同点头感叹:原来如此。成大叔夫妇原来是抱打不平却又打错了人。

    詹二娘道:“我们管你是什么?反正这架是打了,便要分个输赢,你要么料理了我们二人,要么便跪下磕头认输。”这位慈祥和蔼的婶婶还是头一次在紫曈面前露出泼辣一面。于练武之人而言,一旦交上了手,自是不甘心撤手的。

    灰衣青年怒道:“岂有此理。你们这样纠缠不休,耽误了我找小姐回家,是想逼我对你们下杀手么?”陡然间抽剑出鞘,舞作一簇寒芒,刺了出去。

    他剑未出鞘时也只与成大泳和詹二娘打个平手,这一抽剑出鞘,那两人登时落了下风,险象环生。朱菁晨以手臂挡了紫曈一下示意她不要妄动,自己纵身而出,手中折扇合拢连点那人手腕三处穴道,逼开了他的招式,挡在他与成大泳、詹二娘之间。

    “兄台好俊的功夫,不如让在下领教一番如何?”朱菁晨笑眯眯地扇着折扇道。

    紫曈气结,本以为他出手是去劝架的,哪知道他竟是去抢架打的,这位二公子刚稳重了几天,便又原形毕露。

    灰衣青年刚才与他对这一招,已发觉这“书生”是个比那对中年夫妇更难对付的角色,眼下怕是更难脱身,不禁烦恼道:“我哪有工夫与你们多缠?今日竟遇见了你们几个不讲道理的人物,当真该我倒霉!”

    詹二娘见朱菁晨现身,再一转眼看见人群中的紫曈,立时冷静下来了一些,因说道:“罢了,今日是我们管错了闲事,你自去寻你家小姐吧。”成大泳还有些不甘心,詹二娘暗中扯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别再多说。

    灰衣青年愤然道:“现如今已被你们耽搁了这许多时辰,我家小姐早已走远,我都不知道哪里才寻得到她,你们可是坏了我的大事!”

    紫曈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来道:“这位兄台,你说你家小姐是借将你说成采花贼的由头让你跟这两位交上手的?”

    那青年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是又如何?”

    紫曈又走近两步,放低声音道:“如果我是你家小姐,做了这样一件事后,一定会躲在附近看热闹,才不会趁机溜走。阁下不妨留意周围,有没有你家小姐的踪迹。”

    那青年似有所悟,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瞟向周围人群,果然眼睛一亮,飞身纵过围观人群头顶,跃上旁边一座店铺的屋顶。围观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屋顶上一个红衣少女惊呼一声,想要飞身躲避,却不及这青年身手敏捷,被他一把擒住手臂,拉着跃下地来。

    紫曈与朱菁晨都等着看这位小姐的模样。只见那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秀脸恰如粉雕玉琢,秀丽之中又显灵动,这身红衣是上等丝缎制成,以金丝绣着蝴蝶纹饰,领边袖口尽是细密精致的刺绣,头上耳下戴的都是金珠翡翠,真是一身少见的华贵打扮,更是衬得她容颜秀美,富贵端丽。

    朱菁晨目中精华一闪,感叹道:“当真是个美人!曈儿姐姐,正所谓人配衣服马配鞍,果然不假。来日我也帮你弄上这样一身行头,包你更增丽色,让少主一见之下便要惊艳万分。”

    紫曈一时没转过弯来:他这是又扯到哪儿去了?

    那红衣少女挣扎气恼道:“褚玉枭,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看我回去不让爹爹把你赶出府去!”

    那被叫做褚玉枭的青年侍卫满面严肃道:“小姐今日未免太过任性,这里龙蛇混杂,你若真是甩开我而遇见歹人,又让我如何向主人交代?”随即回头向紫曈草草施了一礼,“多谢小兄弟提醒。”

    红衣少女一听这话,立时向紫曈嗔道:“原来是你给他出的主意!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帮他来对付我?”

    紫曈张口结舌。她出面提醒褚玉枭,一是为了为成大泳等人解围,二也是因为看在褚玉枭焦急为难,才好心相助,没想到却落了这位小姐的埋怨,自己倒像是做了件坏事。

    红衣少女眼中闪出泪光,扁起小嘴道:“这一被他抓到,便又要回去家里过上不见天日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出门一步。别说见不着纷扬哥哥,连外间的一棵草都见不着了。你这样多一句嘴,可真是将我害惨了。”

    紫曈见她这么难过,心里也有些内疚,更加觉得自己是管错了闲事。

    褚玉枭一拉少女手臂道:“小姐请随我上路吧。”

    红衣少女挣扎道:“既然被你捉住,我也逃不掉了,放手让我自己来走总也可以的吧?”

    “我怕小姐又来耍什么花招,可不敢再冒险了。”褚玉枭冷着脸拉着她沿路走去。

    围观众人见架打完了,也纷纷散去。紫曈看着红衣少女就那样被褚玉枭硬拉着手臂带走,任凭少女如何含泪抗议挣扎,褚玉枭都不放手,心里更觉过意不去,追上几步说道:“褚先生,你家小姐也可怜的很,还请你善待她一点吧。”

    褚玉枭回过脸冷笑道:“你这又要为我家小姐抱不平了么?你还真是管的宽呢。”

    紫曈一愣。自己不是刚刚帮了他的大忙么?这人怎地转眼就来翻脸?

    还没看够热闹的朱菁晨赶忙煽风点火:“兄弟你瞧,这人架子可真够大的,一点也不将你放在眼里。亏得你刚才还帮了他,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呢。”

    那红衣少女又挣扎道:“快放开我,连外人都看不得你这专横跋扈的样子,你还不放手?”

    褚玉枭道:“我只知要将小姐安然送回府去,别的一概不管。那还顾得了外人如何看我?他若看不惯,自来管我的闲事试试。”

    紫曈的火气“轰”地一声着了起来,她忽然叫了声:“朱菁晨!”

    “小的在呢。”朱菁晨早有准备,应得干脆又殷勤。

    紫曈抬手愤然朝褚玉枭一指:“替我教训这个当街强掳女子的采花贼!”

    朱菁晨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姐姐,没好处的事我可不做的。”

    紫曈剜他一眼:“你替我教训了他,救下这位小姐,我便欠下你一个人情。日后你但有所求,无论何事,我必竭尽全力还你这个人情。”

    朱菁晨双目放光道:“这可是姐姐你亲口说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紫曈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好!”朱菁晨两手一拍,回身换做一脸严肃指了褚玉枭,“大胆采花贼,竟敢当街撒野,看我不替天行道教训你的!”心知这人武功了得,倒也不敢轻敌,收了折扇,抽了佩剑在手,剑若游龙,瞬间翻起数朵剑花,朝褚玉枭他抓住红衣少女的手臂刺去,“还不放手?”

    褚玉枭见他又缠了上来,既惊愕又无奈,只好放开红衣少女,反手应战。

    成大泳与詹二娘本就有些不甘,一见朱菁晨居然正式与褚玉枭动了手,知道这二公子年纪虽轻,武功却是不弱,想来足以抵御这人,都觉几分痛快。有心暂且代替朱菁晨照看紫曈,却一转眼间,见紫曈连同那红衣少女,已然不见了。围观众人本已散去,一见又有人打了起来,又纷纷围拢上来。红衣少女与紫曈的去向更加无处可寻。这两人不禁傻眼。

    红衣少女被紫曈拉着手跑了一段路,转到另一条街上,才抽回手,红着脸道:“多……多谢你替我解围了。”

    紫曈知她是真将自己看做一个少年了,朝她一笑道:“我与你一样,是个女子,你不必戒备着我。”

    少女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端详了她一阵,眼前这“少年”眉目秀美,语音清脆,可不就是个女子么?她欣然一笑,好似明媚春花:“原来如此,我竟看走眼了。”然后紧紧拉了紫曈的手,“姐姐你可帮了我大忙,你说,现在咱们到哪儿去逛逛为好?”

    紫曈一怔,她指使朱菁晨对付褚玉枭完全是因为一时气愤,难道还真要拐走这位大小姐不成?

    不等她回应,少女已然拉了她朝一边走去:“不管怎样,这回可要让褚玉枭多着急一阵才行。姐姐你真有一套,竟然三言两语便能让他找到我,又是三言两语将我从他手里救出。这下他褚玉枭可是在你手下栽了大跟头了。”

    紫曈苦笑道:“那也要得益于我那位朋友的武功高强。”

    少女回眸一笑:“他的武功确实是高,除了纷扬哥哥,我还未见过其他能挡得住褚玉枭的人呢。”

    “纷扬哥哥?”紫曈听她第二次提及这个称呼,才开始留意。世上会有多少人的名字叫做“纷扬”的?更何况,这少女如那白衣公子一样,衣着如此富贵华丽。“你所谓的纷扬哥哥,莫非是姓雨的?”

    少女明眸一闪,惊喜道:“你竟认得纷扬哥哥?我知道了,你一定也是他结交的江湖朋友了。我名叫风吟吟,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回头见了纷扬哥哥,我也好向他说起你。”

    “我……”紫曈一时犹豫。上一次与雨纷扬见面,就是她向他求助被他冷漠拒绝的时候,有了那样一个过往,她可着实不想再与那位雨公子扯上什么瓜葛,于是信口道:“我姓秦,名紫。”秦紫,这名字貌似还算好听,紫曈暗中满意,“不过,我算不得雨公子的朋友,他其实也不知道我,风姑娘你倒也不必向他提起我了。”

    风吟吟却很热情地拉了她的手道:“无妨,你今日帮了我的忙,我这人最讲义气,纷扬哥哥从前不知道你,我以后也一定要叫他知道。”

    紫曈只好苦笑,又问道:“姑娘你又是雨公子的什么人?是他朋友么?”

    风吟吟现出几分羞涩,又含着幸福笑意道:“我与他青梅竹马,而且……还自小订了亲,过个一年半载,或许就要成亲了。”

    紫曈暗暗吃了一惊,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雨纷扬的未婚妻!心底忽冒出一个邪恶想法:“雨公子,如今你的未婚妻可是落在了我手里了。”转念又想起,从方才这姑娘自房顶上被褚玉枭拉下来的情形来看,她也是身怀武功的,虽然不算精深,对付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还是绰绰有余。眼下究竟该算是谁落在谁手里了,还是未知之数。

    “姐姐你也是有心上人的么?”风吟吟带着几分神秘凑近问道。

    紫曈愣了下,自己这心事一直藏着掖着,其实早有向人倾诉的意愿,面前是个初识的少女,想来向她稍作吐露也无妨,便点头答道:“有啊。”

    风吟吟又是眸光闪了几闪:“他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告诉我么?”

    紫曈微红了脸道:“他……武功高的很,人也生的很俊。还是有着许多手下的一个头领人物。”

    风吟吟眨眨眼睛:“武功高的很,人也俊,还有许多手下……姐姐你……该不会看中的也是纷扬哥哥吧?”

    紫曈一愕,赶忙摆手摇头:“那自然不是!雨公子也是有许多手下的人么?我与他并不相熟……我心里那人,可绝不是他。”这个误解可了不得。当日念月的奚落犹在耳边,紫曈可绝不会再让任何人误解她对雨纷扬有所惦记。而且……雨纷扬那武功,不是还输给了秦皓白么?紫曈转念便又自豪和不屑起来——我这个心上人,可是胜过了你那纷扬哥哥呢。

    风吟吟笑了笑:“是我多心了。你那心上人自会与你两情相悦,姐姐的人才如此之好,又怎会是那单恋不得的人呢?”

    紫曈神情一顿,被这话戳得心口一痛,顿时自嘲起来:自己还有什么可对人不屑的?别管人家的心上人武功如何,人家才是两情相悦、即将成亲的了,自己这还不就是单恋不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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