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医仙-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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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皓白已决定让吴千钧去归隐,这才没在紫曈与雨纷扬面前与他相认。朱菁晨自然也是因从秦皓白那里听到了这个决定,刚才也未与吴千钧正式招呼。以至于紫曈根本没察觉到自己曾与吴宫主邂逅于此。

    秦皓白将剑还了紫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拿它防身?不会武艺的人带着一柄利器,说不定反倒是为你的敌人送上一件杀你的凶器罢了。”

    紫曈不悦地一蹙眉头:“你能不能少说些不吉利的话?说不定我从此以后再也遇不见武林中人,这柄剑永无用武之地呢。”

    秦皓白点头道:“说的也是,那就祝愿你从此远离武林纷争,让这柄剑永无用武之地吧。”

    紫曈一时有些忿然,她一点也不想远离武林纷争,一点也不想再不遇见武林中人,他凭什么总要来依着他的想法为她安排?

    耳边忽又传来了那艺人的琴声歌声,只听得他调子忽然变得鲜亮明快,唱的是:“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冤家,怎能个成就了姻缘,就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那碓来舂,锯来解,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由他,只见那活人受罪,那曾见死鬼带枷?由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紫曈回身看去,只见人身涌动,已见不到那艺人身在哪里,却觉得这琴声歌声如同近在咫尺,心下暗暗称奇,说道:“那位唱曲的先生,真是位世外高人对么?”

    “你去在意他做什么?”秦皓白说得心不在焉,心情似是被这唱曲声安抚了下来,面前是座流光溢彩的夜市,陪在身边的是她,什么杀人灭口,什么宝剑,一时都懒得去为之费神了。既然来赴了约,已经迈出了这不理智的一步,何必还去处处小心翼翼?他开始觉得,自己这些顾虑很煞风景,为那些事费心,着实辜负眼下的良辰美景。

    “那……雨公子呢?他该不会借机对你不利吧?”雨纷扬会对她如何,紫曈毫不关心,却忧心起那人会对他不利。

    这次又换成她来煞风景了。秦皓白神色泛上几分暖意,回眸看着她道:“既然你好奇,我便来告诉你。那艺人是个大魔头,雨纷扬也是个大魔头,不过他二人都还稍逊一筹,真正的大魔头正站在你跟前与你说着话。所以你倒不必去担忧他们两个了。”

    紫曈哑然失笑。眼前的他,像是又恢复到了从前,恢复到了他们在疏林之中互相贬损逗笑的时候。这个人,真的拒绝了她那个唯一的心愿,想要永远撇开她了么?一阵酸楚袭来,心里明知,纵然他赴约前来,自己也仅能享受这一刻欢愉,今晚过后,仍是要与他各奔东西,再无牵挂。此时此刻,她正是要“火烧眉毛,且顾眼下”,暂不去顾虑将来,尽享这一刻与他共处的时光才是。

    秦皓白及时将发着呆的她拉开,避过几个搬着酒坛走过的汉子,忽见到不远处正站着一名妇人看向他们:“赵管家?”

    紫曈一愣,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了脸色平淡的赵锦絮。“赵妈妈?”紫曈心头一酸,起步便想奔过去。却见赵锦絮退后一步,一字未说,转身走去,很快消失于人流之中。

    见此情状,虽是在意料之中,紫曈却仍觉满心苦涩。事到如今,她难道应该追上去解释,说自己被秦皓白拒绝,他根本不要她,再去与赵锦絮和好么?她如何说得出这种话?

    秦皓白见了赵锦絮这反应,自是大出意料之外:“她为何这样待你?你们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紫曈决然朝一旁走去。她能如何回答?告诉他就因为自己选了他,才与赵锦絮决裂?

    秦皓白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正色道:“你别来敷衍我。她待你如何我还能不知道?我本来设想将你交还给她,如今你们又怎会疏远至此?”

    紫曈鼻子一酸,甩开他的手道:“你关心这做什么?我与赵妈妈是否疏远,又关你什么事?”

    秦皓白有些无奈:“你对我真有那么大的怨气?拒绝你加入善清宫,是为你好。”

    紫曈心头一软,她怎会不明白?光是看他今日这小心翼翼,生怕为她惹祸上身的做派,她也能明白他的用心,可她还是很气愤,很不平。他凭什么认定撇开她才是为她好?他如果真当她是自己人,就该顺遂她的心愿,携她同生共死。可是,事已至此,他已然做出了决定,她还能如何?

    “罢了。我哪有什么怨气?”紫曈又装出笑脸,她总不忍心让这最后的相聚时光被自己的怨气打扰,“我前几天遇见了赵妈妈,与她拌了几句嘴,惹得她不高兴。明日去找她赔个罪也就是了。她养了我十几年,总不至于真生我什么气,就此不来理我的。”

    秦皓白自也想不到她会与赵锦絮决裂,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没再多问。两人又并肩朝前走去。

    “还未问你,为何今日要做这种打扮?”

    “有何不好么?”紫曈看他一眼,连雨公子都对她显露了赞赏之意,难道不好看?

    秦皓白斜瞥着她,丝毫不留情面地吐出两字:“妖气。”

    紫曈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又是失望又是懊恼,这身打扮顺了雨纷扬的眼,反倒不被秦皓白看好,当真是阴差阳错。

    却听秦皓白又道:“不过还算好看。”

    紫曈愣了愣,两颊一热,没好气地剜他一眼:“你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么?”转眼见到一个摊子卖着花花绿绿的面人,紫曈顿时两眼一亮凑了过去。

    摊主热情招呼。紫曈拿起一个栩栩如生的美人面人看了看,着实喜欢,可问过价后,往怀里一摸,才想起已经身无分文,不禁一阵尴尬。她总不能拿这柄宝剑去换面人吧?秦皓白的手自她身边伸过去,将几枚铜板递给摊贩,摊贩点头道谢。紫曈愣了愣,却又将那美人面人放了回去,换了一个猪八戒的离开。

    “你已身无分文了?”秦皓白问。

    紫曈端详着面人,淡然“嗯”了一声。

    “那你打算今后如何度日?沿街乞讨么?”秦皓白实感无奈,这丫头怎会一副全然不想将日子再过下去的做派?

    “不劳你挂心。”紫曈发觉自己这话又透出了怨气,便笑着指指自己头上,“送我这支珠钗那朋友告诉我,没有盘缠的时候,可以取下上面的珍珠拿去典当,所以,我暂且身无分文也没关系。盘缠都戴在我头上呢。”珠钗与青元剑,从此成了她手里的两样法宝。

    秦皓白看看她头上珠钗,莫名有些不悦:没听朱菁晨说起他们这几日接触过什么富贵人物,怎地会有人送首饰来讨好她?而转念又想,有其他人待她好,不正是件好事么?

    “果然是个富贵人家的朋友。他既肯送你这样贵重的珠钗,想必你若是有了难处求助于他,他也会倾力相助。”他强忍下心里的不悦,平静道。

    “你又在帮我寻出路了么?放心,我还没沦落到去攀龙附凤的地步。”紫曈撇了撇小嘴。

    秦皓白讨了个没趣,转而道:“你不是喜欢那个面人么?为什么又换了这个?”

    “那个面人那么好看,我一定舍不得吃。倒不如换个丑的。”

    吃?秦皓白疑心自己是听错了,却转头讶然见到,紫曈真的凑上前去,在猪八戒面人的头上咬了一口。秦皓白登时就惊得呆了!

    紫曈没想到这面人如此难吃,又干又硬还有股怪味,与之鲜亮的外表实在大相径庭,一抬眼见了秦皓白的神情,嘴里嚼着面人含混道:“怎么?我又说错了什么?”

    “你连面人都未见过么?都不知道……这东西不能吃的?”秦皓白着实匪夷所思之至,一掌拍到了她背上,逼得她将面人吐了出去。

    “既然是面做的,为何不能吃?”紫曈委屈地抹抹嘴,不明白自己又犯了什么错,竟引他还动了手。

    秦皓白蹙眉道:“那些艺人在面里掺了石蜡来防裂防腐,而且面也是生面,你还觉得这玩意可以吃得么?”

    紫曈登时愕然,咧着嘴道:“怪不得……如此难吃!”

    秦皓白扭过脸去,似是很想笑,又极力忍住,笑意从他的眼角嘴边满溢出来。

    紫曈见状红了脸急道:“我在玉柳苑里住了十几年,其间仅出门寥寥几次,连见都未见过面人,所以不知道它不能吃,又有什么好笑了?”

    秦皓白成功忍住了笑,继续向前走去:“是啊,不过是见到有人吃了一口掺了石蜡的生面团子,又有什么好笑了?”

    紫曈看着手里脑袋少了半块的猪八戒,满脸幽怨:“那倒也还罢了,只是……太可惜了这个面人。它被人捏了出来,一定想不到会得我如此对待。”

    秦皓白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笑得极是畅然绚烂。在紫曈眼里,这笑容自又是令天地失色,也令她看得痴然不语。

    秦皓白转回头看看她,含笑道:“怎么,你又想戳我金针了?你闹了笑话,还不许我笑么?”

    紫曈呆呆道:“你确实是极少笑的,对么?”

    秦皓白的笑意凝滞,他自是极少笑的,从前的开怀之笑是什么时候,他都已记不起来。十年以来,朱菁晨他们曾无数次拿“少主不会笑”这事来打趣。童年与少年,经历了那么多变故,凉透了他的心,还有什么事值得他笑?

    紫曈仍痴痴望着他:“昨天菁晨曾说见到少主一笑是多么难得的事,想来我才与你相识这短短时光,便已见过你笑了三次,我岂不是比他们幸运的多了?”

    秦皓白沉静下来,目中转着流光,沉吟道:“三次?已有三次了么?你竟记得如此清楚。”

    “那是自然了……”紫曈又不禁落寞,“可惜,这怕是最后一次了。”

    多年未曾笑过的他,竟在遇见了她之后,已笑过三次了?秦皓白一阵失神,这些日子里,自己显然是比从前多了不少快乐,却未曾去追根溯源,这些快乐,都是源于她么?那么今日若真的与她分别,将来,自己岂不是永远断绝了这份快乐,再没机会尝到这滋味了么?

    秦皓白缓缓开口,迟疑道:“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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