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医仙-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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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曈深吸了一口气,朝他凄然一笑:“至于以后的事如何,但尽人事,各安天命吧。颖慧哥哥保重,日后见到菁晨和芮晨哥哥他们,替我向他们告个别,我这辈子,一定会牢牢记得……记得你们的好。”

    说着又向他施了一礼,转身走去。

    一出门便见到洒满天地的夕阳余晖,晃得人难以睁眼。想到多次与陆颖慧的重逢都是在这样的余晖之中,这次与他分别也是这样的场景,心中又是一阵怅然。

    秦皓白从酒架后转出,与陆颖慧一同望着紫曈的背影渐渐远去。她终于再没回望一眼。

    “果然还是你更了解她。”陆颖慧并不回头,微笑道。无论结局如何,无论那两个人是分是和,自己始终是个局外人,始终只是个“亲人”。

    秦皓白深深忧虑道:“颖慧……”他们自记事起便相识,共处这许多年,关系比许多亲兄弟还要融洽,而眼下,显然是他们之间前所未有的一道裂痕。

    陆颖慧再没理他,大步出门,跃上马背,催马离去,走了与紫曈相反的方向。

    秦皓白独自走出酒馆的门,见依旧清净无人的街道上,那柄青元剑仍掉在泥泞之中,霜刃反着夕阳之光。当即上前将其捡了起来,向紫曈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又向陆颖慧离去的方向望了望,一时茫然无措。犹疑了一阵,目光又落在了地上。

    那被雨水稀释后的血迹还在缓缓淌开,过了良久,他还是收起了青元剑,又朝紫曈离去的方向走去。

    陆颖慧骑马行出一段路,勒马停住,回身望去,不由得苦笑心想:你果然放心不下,临到此境,你依然放心不下,我倒真想看看,你还要折腾出些什么傻事来。

    紫曈一心想着快些离开伤心之地,也顾不得吐血之后身子虚弱,脚下急急赶路,出了小镇之后天色已晚,她一直在夜色下又穿过田野疏林。心中满满都是伤痛,完全顾不上夜路有何恐怖危险,直至凌晨时分精疲力尽之时,才在潮湿寒冷的野林间寻了一块稍稍干燥的平石,伏上去睡了一阵。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看着刺眼阳光,回想起昨日经历,只觉得恍如隔世,真盼着那只是噩梦一场。即便同样是与他永远分离,留一丝念想,相信他也是关心自己的,至少也要好过许多,如今却深深知道,这永远成了奢望。

    一时间却觉得天下之大,无处可去。此时对秦皓白的痴念一朝破灭,恨不得与从前的记忆彻底一刀两断才好,当真是一切认识的人都不想去找。

    又想起陆颖慧的那句话:“若是此情伤我太深,或许我会去讨些忘忧花来吃,像吴宫主一般,忘却前事。”

    紫曈暗暗咂了咂滋味,不禁苦笑。自己临到此时,还是觉得舍不得去忘却前事。越是被他决绝地毁了念想,反而越是觉得回忆珍贵,这也不知该算是坚强,还是下贱。

    想来想去,自己这回脱离了父亲跑回来当真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傻事,其中最最对不住的,还是父亲。眼下若还要继续任性,不回家去,更加说不过去。所以还是只有回家一条路可行。这样想罢,便爬起身来,想要继续赶路。

    忽觉脚踝一痛,这才想起那处尚未痊愈的箭伤。紫曈解开脚踝上的绷带检视,才见那刚愈合好的伤口经过昨日的奔波,又被路上雨水浸湿没有及时处理,此时不但又渗出了血,还有些溃疡,简直是一塌糊涂。于是赶忙为自己处理了伤处,换好了药包扎好,试了试还算可以勉强走路,便忍着痛起身,延挨着走出林地,来到了一条官道上。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虽然脚伤疼痛难捱,紫曈还是只能支撑着朝前走去,走不多时便觉难以忍受,只好坐到路边休息。

    待到了午后时分,忽然听得蹄声得得,一辆蓝花布棚的马车行了过来。超过了她后又跑了一段,竟自停下,朝她折返回来。马车上下来一个荆钗布裙的中年妇人,看了看她,面带和缓的笑意说道:“姑娘,你要上哪去?要不要搭我们的车一道走?”

    紫曈一怔,她还是头一次知道可以向陌生人搭车这回事,一听自是欣喜:“好啊,只是不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那妇人热情笑道:“车上就我和女儿娘两个,多你一个人,有什么麻烦的?看你孤单一人坐在这里,一定是赶路赶得太累了。你这样一个娇怯怯的姑娘,若是徒步走去前面的市镇,怕是天黑也走不到,就随我们一道走吧。”

    紫曈实在想不到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事,惊喜万分道:“那好,真是多谢你了。”

    那妇人携了她的手,拉她上了马车,叫车夫继续赶路。

    紫曈上车后,见车上另外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样的荆钗布裙,眉眼有几分清秀俏丽,只是被这身打扮掩了颜色。依稀看来似有几分眼熟,却又寻不着线索。略略回想一下,自己可没医治过什么少女病人,而眼前这对母女,也不像是江湖中人。

    紫曈朝那少女笑了笑,少女却将眼光撇到一边,似是懒得理她。

    那妇人道:“我娘家姓方,有个小名叫哲清,这是我女儿蓉蓉。”

    紫曈微笑招呼:“方阿姨好,蓉蓉姐姐好,我叫郁紫曈。”

    蓉蓉这次连瞥都没再瞥她一眼,自顾自地看向车窗外。紫曈虽觉奇怪,但想着人家怕是不爱搭理生人,便也不作多想。

    方哲清问:“你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孤身一人走在这样的地方?”

    紫曈苦笑道:“我到山里去寻个朋友,结果出来的时候走岔了路。方阿姨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方哲清道:“我家男人如今在瞿阳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做帮工,我这次是带了女儿去找他的。”

    紫曈对各处地理一窍不通,问道:“瞿阳城在哪里?离芜州城近不近?”

    方哲清咯咯地笑了出来:“那可是远得很了,若是坐上这样的马车,日夜不停地赶路,怕是也要走上近十日。”

    紫曈不禁失望,想起当初刚被秦皓白带离芜州城时,曾依稀听他说过去到善清宫要十日左右的路程,想来这里是湖北地界,距离善清宫并不甚远,也确实距离玉柳苑很远了。看来想要回家还真不是件易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方哲清又道:“不过从这里去瞿阳,再去芜州,也算不上怎么绕路。你便跟着我们一路走吧,大不了等到了瞿阳,我们再帮你雇上一辆马车,到时你转去芜州,不也就行了?”

    紫曈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不管怎么说,能有方阿姨你仗义相助,都是我的福分,若是让我一人徒步赶这段路,真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了。”

    方哲清又笑道:“你说话还真是斯文有礼,看来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了。你放心,从这里去瞿阳,加上夜里打尖住店,大约后天才能到达,你若是没什么急事,就都跟我们在一处也就是了。反正我看着你也怪喜欢的,你无需与我客气。”

    紫曈满心感激,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颗那珠钗上摘下的珍珠,递过去道:“方阿姨,我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颗珠子给你,大体抵个住店打尖的钱吧。”

    方哲清接过珍珠,眼睛一亮:“这么上等的珍珠,当真是少见。”

    紫曈有些奇怪,她明明是个乡下妇人打扮,怎会对珍珠成色如此在行?“阿姨看得住珍珠的好坏?”

    方哲清笑道:“我们家有亲戚是做生意的,倒卖过这玩意,所以我也跟着学了一点相看的本事。我一向喜欢珍珠,只不过这玩意毕竟太贵,不是我们小户人家的人消受的起的。”

    紫曈道:“我这珠子是朋友送我的,手里也不甚多,阿姨就且收着这一颗吧。”

    方哲清道:“你不晓得,这样一颗珠子拿去当铺,至少能当得几百两银子,你真舍得就这么轻易将它给了我?我这一路照看你,就算是再到瞿阳帮你雇了去芜州的马车,也远远花不到那么多钱的。”

    紫曈吃了一惊:“这珍珠竟会值那许多钱?阿姨莫不是跟我说笑吧?”虽然早知道风吟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却绝想不到她送自己的礼物上,竟然光是一颗珍珠便有如此价值。

    “我自然不是说笑,所以珠子还是你自己收着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再说又是你朋友送你的物件,拿来送人也是不好。我们带你走这一路,也花不了什么钱,你总不至于怕这么两天便吃穷了我们吧?”方哲清笑得爽朗热情,拉过紫曈的手将珍珠又放回到她手中。

    紫曈心中一阵暖意。回身从车后窗望向远方的山景,眼前又浮现出陆颖慧、朱菁晨、朱芮晨以及秦皓白的影像,又不免惆怅万分。

    这一次才是要与这些人永别了,善清宫,自己已到了它的附近,却仍是无缘去见上一见它的面貌,以后,也再没了机会。

    回想起昨日恒余酒馆里的经历,心似已痛得麻木,对秦皓白的怨恨也远不及昨日深重。

    转念想到:既然一直都是我在执着单恋,他从未真正有心,只不过因着欠下的人情而善待我,那么听见我与颖慧哥哥说的那番话,依着他的性子,大发雷霆也在情理之中。谁会愿意听见别人去臆测他爱上了谁呢?这事闹到这个地步,倒也怪不得他……

    这么一想,心里倒像是又原谅了秦皓白,再不去对他怨恨。

    紫曈不禁自嘲:爱又如何,恨又如何,既然已无结果,倒不如爱恨相抵,不去计较才是最好。

    罢了,一切都已结束。

    跟着方哲清母女的马车一路行来,直到黄昏时分才到了一处很小的村镇,找到里面唯一一家客店歇脚。

    经过这大半日与一夜的休整,紫曈的脚伤总算恢复了一些。次日一早,紫曈想着身上银钱不多,总让方哲清为自己吃住破费,于心不忍,便向她说要出去买些东西,离开了客店,想到外面找家当铺典当掉一颗珍珠。

    结果放眼一看这村镇实在太小,仅有零星几家店铺,其中没有一家是当铺,也只好作罢。这样一路找当铺,便走到了村镇边缘,见到前面是个卖茶水小吃的摊子,便过去买了些小吃,也省的让方哲清为自己多准备一份吃食。

    刚买好了一笼包子要走,只听马蹄声响,转头看去,见两个全身绿衣的人正骑了马自村镇外奔近。紫曈一见之下,立时想起了在邵松山里见到的那两个绿芜山庄的弟子,心下骇然,急忙抽身躲避到旁边墙角后。

    那两个绿衣人纵马奔到跟前,也停下来在小摊上买了些吃的,只听一人说道:“搜索了这些日,也没见那女子和秦皓白露面,也不知哪天咱们才能回庄上去。”

    紫曈心下怦怦直跳,暗道:他们竟然还在找我。即便是我如今已经与他决裂,他们还是在找我。这可如何是好?这些人极其凶恶,竟连那么幼小的结莲都想杀害,若是让他们见到我跟着方阿姨的车同行,怕是连她们母女也要受牵连。

    另一人道:“说的是呢。宋师弟他们也没回音,我看咱们怕是找错了方向,说不定秦皓白已然带了那女子回善清宫也未可知。”

    前一人道:“这小丫头害得咱们这一顿好找,要是让我拿住了她,可得先好好折磨她一番来出气。”

    另一人道:“这还用你说?听说那小妞还颇有几分姿色,想来也是,能得善清宫少主青眼的女子又怎会差了?庄主只交待不能伤她性命,可未说不能让咱们揩点油水的吧?”

    说着两人相对大笑。

    紫曈听得胆战心惊,自己若是真落在他们手里,简直后果不堪设想。当下轻手轻脚地走开,待得走到那两人决看不到的地方,便撒腿飞奔。

    两个绿衣弟子买完了吃食,一边吃一边坐回马背,其中一人还说着:“话先别急着说,若是找见了那小妞自然是好,怕只怕她正与秦皓白在一处。”

    另一人道:“说的是,若是咱们撞见了善清剑仙,那可是糟的很了。”

    两人刚拨转马头想要离开,一眼看见一个周身墨色的身影立于面前,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狠狠瞪视着他们,眸光冷冽如冰。

    这两人登时吓得面无人色,一人颤声道:“秦……秦……秦皓白。”

    秦皓白昨日强忍心痛与紫曈决裂,想到定风堂与绿芜山庄的人仍在附近搜寻她,而她又是那样凄凄惶惶地独自上路,实在难以放心。所以尽管明知这时再不适宜在她跟前露面,还是忍不住又跟踪了下来。

    此刻听了这两个绿芜山庄弟子的不堪言语,积压于心的悲凉激愤瞬间爆发出来,化作了熊熊怒火,颤着手指向他们,切齿道:“都是因为你们,若不是有你们这些人总要与我纠缠不清,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至于落到只能忍痛将她割舍的地步!”

    两个绿衣弟子虽未见识过他出手,却对他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此刻见了这个传说中武功天下第一的嗜杀魔头如此怒不可遏,自是吓得魂飞魄散。

    其中一人首先反应过来,调转马头想要逃跑,却见黑影一飘,秦皓白已然飞身过来拦在了他面前,飞起一脚朝他胸口踢去。这人连惨叫也未发出,仅仅闷哼了一声,便被踢得从马背上直直朝天上飞去。

    他的同伴吓得忘记了逃跑,呆呆地仰头看着他直飞上天,须臾间又向地上坠下。秦皓白腾身跃起,半空中一脚踏在那人胸口,更加速了他的下坠。那人“啪”地一声巨响,摔在地上,直摔得脑浆迸裂,骨断筋折,溅起大片鲜血。

    那人飞天坠地都未发出任何叫声,其实是早在中他第一脚的时候便已气绝,在地下摔得再惨也觉不到痛苦,只是这副惨状着实骇人。

    另一人见了这副情景,吓得竟自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跑。秦皓白纵身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提起,恨然说道:“我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为了让她置身事外,几乎都要将她逼死了!可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你们为什么不只冲着我来?为什么非要盯着她不放!”

    那人看着他目眦尽裂的狂怒模样,吓得全身颤抖,语无伦次地哀求道:“秦少主饶命……饶命……我也是奉命行事……逼不得已。都是庄主……是庄主命我们来……”

    秦皓白被愤怒冲得头脑发昏,点头道:“没错,都是你们头领搞出来的事端,即便杀上一万个你们这些小喽罗,又顶的了什么事?”说着手臂一推,将那人顺着官道远远抛了出去。

    那人在空中拉下一声长长的惨叫,斜摔到地上,支撑了几下才勉强爬起,又胆战心惊地回头看向秦皓白。

    秦皓白手指着他,面容极其狠戾:“你回去告诉万山岳,只要他敢动曈儿一根毫毛,我一定会将他绿芜山庄杀的鸡犬不留!”

    那人如蒙大赦,赶紧一瘸一拐地朝前方跑去,没等他跑上几步,半空里飞来一件暗器“噗”地一声打在了他的后心,那人扑倒在地,挣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秦皓白转头向一旁看去,见陆颖慧面沉似水地从一边走出,去到那人跟前查看了一下,将钉在他背上的飞刀取了下来。

    “颖慧……”秦皓白一阵茫然。他不是走了么?怎地也跟了过来?

    陆颖慧愤然喝道:“你昏了头了?!竟然将这种话喊出来,还想放他走!你是想将你对她的这副心思公之于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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