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医仙-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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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下去,只会将整个善清宫拖入危机四伏的深渊。

    紫曈也在一旁坐下来,试探着问:“要不,咱们放弃了吧。他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路是他自己选的,咱们争取过了,也算仁至义尽。”

    “我也知道这样强行管住他不是办法,可是,”秦皓白烦躁不已,信手捡了一小片碎木抛去河里,“我不甘心啊!关键是……他倘若真心想去谋划大业,我无话可说,甚至去帮他都可以,可明明知道他自己不情愿,他也在痛苦挣扎,我怎还能甘心放任他去跳那火坑?戚华婶婶真是个糊涂虫!胡爷爷他们当年亲耳听到我二叔临终前交代的是让大家别去报仇,好好活着,她却还要执迷不悟,将自己亲生儿子逼迫至此,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紫曈叹了口气,没话可说。当初不知道雨纷扬身世的时候,秦皓白都总会对他有着纵容挽救之意,现今知道了这层关系,又怎可能甘心弃之不顾?现在放弃了,将来雨纷扬成事是最好,若是听说了他遭遇艰险,又该管还是不管?万一听到的是他的死讯,岂不是铸成了终身之恨?更不必说,她自己一样不愿放弃他,只是想不出主意,不忍心让善清宫一众人等惹上麻烦罢了。

    秦皓白默了一阵,发觉紫曈一直望着他,便问道:“怎么?”

    紫曈微露苦笑:“我在想,你这个外人眼中的嗜杀魔头,其实远比常人还要心善的多。他做过那么多坏事,惹过那么多的麻烦,对你,对我,对菁晨,哪一项都足够过分。可你竟能一点都不计较,甚至在得知他的身世之前,都没去恨他。这蛮稀奇的。”

    秦皓白不屑撇嘴:“有何稀奇?我这下才算明白,当初之所以下意识对他宽容,就是因为血脉相连。你别不信,血缘这回事,即使并不知道,也会隐隐有着觉察的。”

    紫曈反问:“那他倒是早就知道你是他哥哥呢,怎没见他顾念血亲之义,对你手下留情?”

    秦皓白无言以对,只得道:“我就是天生比他心善,稀奇么?要不然你为何来选我而不选他?”

    紫曈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得不说,这个嗜杀魔头在某些方面来看,简直比她还要宽容善良。而他们这番对话,真有了几分夫妇两个议论小叔的感觉,当然,秦皓白的这最后一句不算在内。

    小叔……紫曈暗暗感慨,他居然是自己的小叔,从前当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里去,他们这一对叔伯兄弟打小没见过面,见面之后就开始掐架,还爱上了同一个女人,经历过了这许多波折才算互明身份,这过程简直比戏台上的戏文还要曲折。

    心情略略松弛下来,忧虑就变得不那么重了。紫曈拉过秦皓白的手说:“你也不必太担心了,说不定过几天他能想得通,也说不定,咱们能寻到别的解决之道。”

    秦皓白望着她问:“依你看来,我为了挽救他,让这许多人跟着冒险,是不是太自私了些?”

    紫曈轻轻一叹:“你总来拿别人当外人看。善清宫主部就是一个大家族,谁与谁都不是外人,即使你想放弃,朱婶婶他们也会不忍放弃的。我就更不必说了,他是你兄弟,也就是我兄弟,我也不会真心想去放弃他。”

    秦皓白听得满心暖意,也反过来握了她的手,可沉默了一阵后,又问道:“你不想放弃他,不是因为他是我兄弟吧?”

    顿时所有的温馨气氛都乱了套,紫曈阴沉了小脸,起身就走。

    秦皓白眨巴着眼睛,意识到自己貌似是说错了话,并不生气,反觉好笑,起身跟过来道:“我觉得,他方才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紫曈回头瞥他一眼:“什么话?”

    秦皓白笑嘻嘻地看着她:“他说想要血亲,就该让你尽早为我生个孩儿。”

    他倒还有心情来想这事,紫曈的小脸绷得更紧,脚步也走得更快。

    秦皓白仍紧跟其后,继续说着:“曈儿你看,我孤苦伶仃了这么多年,好容易遇见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他还不待见我,我是何其可怜?所以你还不该努力帮帮我么?”

    这船上除朱夫人与另几名善清宫主部的人外,还有数名船工水手,见他就这么大咧咧地将这种话在船舷上说出口来,紫曈又羞又气,真想一把将他推下水去,可有自知没那个本事,只得加快脚步,一路跑开。

    秦皓白停住脚步,笑吟吟地看着她跑开,心情也一样松弛了下来。虽然前途险恶,他毕竟还有这许多家人心甘情愿与他共同进退,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有何可惧?另外他早就一直有心争取来雨纷扬作自己人,这回终于有了个正当充分的理由,也终归不算是件坏事。

    紫曈不愿亲自去劝解雨纷扬,实际是因为自己的胆怯。虽说同是中了朱芮晨的计策,毕竟还是她亲手逼得雨纷扬断绝生念,心冷如冰,她难免心怀愧疚,也不知如何是好。可再怎样抵触与他见面,他的伤总还需要医治。过了一天之后,听朱夫人说雨纷扬睡着了,紫曈才硬着头皮来到他所在的房间,来为他检验伤情恢复。

    此时身处湖南境内,虽是秋季也还暑气未消。雨纷扬身上只穿着中衣裤褂,披散着长发躺在床上,睡容天真好似孩童。

    紫曈观察了一番他的气色,开始为他把脉。看着睡在面前这个人,回想前事种种,心里当真五味杂陈。与他初遇在玉柳苑后园,看着他以舞动飞花,将他惊为天人之时,又何曾想得到,有朝一日他会如此羸弱无力地躺在面前,由她诊治?

    不过是一年出头的时光,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了那么多的事,牵扯上了那许多错综复杂的恩怨纠葛,她曾想用自己的死来报复他,曾想与他同归于尽,又曾准备嫁给他,与他的关系数度变化,最后居然成了他的嫂子。当真是造化弄人,难以预料。

    紫曈察觉到雨纷扬没有大碍,也就放松了心神去胡思乱想,却没留意到雨纷扬其实一直都是醒着的。就在她一边茫然回思,一边解开雨纷扬衣襟准备为他施针之际,雨纷扬睁眼望了望她,陡然间一把将她搂了过来,翻身压倒在床上,就朝她唇上吻去。

    紫曈惊得魂飞天外,好在这些天来她时时让秦皓白教授她一些应急巧招,以备不时之需,临敌经验已经大超从前,当即及时扭头一避,同时手指反转,重重掐在了雨纷扬手腕上的列缺穴上。

    雨纷扬重伤未愈,不过是勉强能得行动,被她这一掐便感半臂酸麻,动作为之一滞。紫曈趁机将他猛力一推,脱开了他的手,逃至床外。

    雨纷扬倒卧床上,咳嗽着笑道:“好生厉害,如此下去……这天下第一的位子怕是就快由你来坐了。”

    紫曈站到数步之外捂着胸口喘息不已,羞愤之余也很快想了个明白,他这么做,用意显然就是为了让他们觉得他无可救药,弃他而去,当即愤然抬手指了他说:“你为了激怒我们,让我们放弃你,就不惜使出这种下作无赖的招数?你的自尊自傲都到哪里去了?”

    雨纷扬一脸的无所谓:“我早就对你说过我是坏人,都是你一厢情愿非要将我视作好人,现在失望了还要怪我,这算什么道理?”

    紫曈急道:“我们都是在冒着风险,来做为你好的事,你还想怎样?”

    雨纷扬转过脸来懒洋洋地望着她:“我还想要我爱的女人来与我好好亲近一番。”

    紫曈简直要被气炸了,当即就想转身出去,可又知道那样就是正中他的下怀,这回被他气走了,以后还来不来了?他伤的不轻,治疗不慎便会留下遗症,自己总不能撂下不管,紫曈只好强压怒火,又走了回来。

    雨纷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这都能忍得下来,是因为涵养好,还是因为对我关切有加?”

    紫曈紧绷着脸不说话,一把将他推成平躺,开始在他胸前穴位刺下金针。想起方才过来时,秦皓白还特意嘱咐她,若是雨纷扬醒来说话不中听,也请她多多担待,别耽误了为他疗伤,紫曈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拉过秦皓白来让他自己评评理,看这家伙到底是该被疗伤,还是该挨揍。

    雨纷扬笑吟吟地端详着她这怒气冲冲的俏模样,反而更多了些逗她的心思,又本就想要惹他们翻脸,无可顾忌,便缓缓抬起手来,在她手背上拂了一把,还去撩弄她垂下的长发,结果没等触到,手腕上便被刺了一针,顿时绵软无力地搭了下来。为保他施针之时血脉通常,紫曈不宜用上毒药麻药,只得分别在他双臂刺了两针,如点穴那般封了他的穴道,让他不能行动。

    雨纷扬双手动弹不得,苦笑道:“你如此虐待于我,被我那好哥哥知道了,定会怨怪你。”

    紫曈心说你那好哥哥若是知道了方才你怎样对我,至少也要冲进门来扇你一个耳光,当即板脸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在你脸上也刺上一针。”

    雨纷扬不以为然:“反正你要医好我的,现在你怎样整治我,将来我都有机会报复回来。下次你再来医治我时,可就更要小心了。”

    紫曈捻转了一阵金针,心中烦躁不已,耐着性子说:“纷扬,小白几次险些死于你的算计,被你害得麻烦重重,再加上我的事,菁晨的事,他都还想原谅你,甚至在得知你的身世之前也没对你起过杀心;我更是一直都想争取回你,即使见到菁晨为你所杀,见到你还想杀大哥,我都只是虚刺一剑想要逼你停手,从未真想要你性命,你还还觉得我们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雨纷扬丝毫不为所动,满面无辜道:“没有啊,你们一直都很对得起我,是我坏事做尽,大大地对不起你们,因此恼羞成怒,想要与你们一刀两断,这有何不合情理的?你没听说过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么?我现在就是欠债太多不想还,铁了心一赖到底。你们若真是那么体谅我,想要待我好,就顺从我的心意,放我走了不行么?”

    他就是如此油盐不进,看起来再没了能与他们一条心的希望,紫曈满心沮丧,又发起愁来,小白与善清宫上下甘冒大险也想争取回他,而他连与自己说话都是这样一副德行,出路又在何处?当初那个能与她交心的纷扬,就再也回不来了么?

    如此一想,就又引发了心头酸楚。察觉雨纷扬一直望着她,紫曈猛地想到,若是自己表现出一副失落模样,不知可否对他有点触动。当即就自行让这份酸楚扩大开来,表现得眼圈泛红,泫然欲泣。

    雨纷扬是心灰意冷,但还没到铁石心肠的地步,见了她这个不能哭的人这副想哭又竭力忍耐的可怜模样,也就不免心软了几分。默了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道:“不必发愁了,终归还有一条退路,那就是放我回去,到时有我说说好话,宇文禛也会对你们网开一面。”

    他是缓和了态度,可立场还是一样毫不动摇,紫曈又失望又气愤,当即又板起脸道:“谁要你去说好话,要他网开一面?我才不是在怕他呢!”

    雨纷扬见她的情绪如此收发自如,就明白自己是上了当,难免心生懊恼,没好气地说:“你居然装相来骗我,真不愧是素玧的女儿。她是老贱人,你与她也是一个德行。”

    紫曈愤然回嘴:“呸,你才是贱人呢!早在福远镇时小白就说你是个贱人,一点也没冤枉你!”

    气氛就这样转折得十分怪异。而这两句话看似很不客气,实则倒是比方才的对话亲切了许多,更像是一对好友之间的玩笑。

    两人互相看看,都有些想笑,又都有些心酸,都一样笑不出来,也都在心里怅惘疑惑着:他们的关系怎就会发展成了这样呢?曾经那样和谐相处的时光,怎就会一去不复返了……

    紫曈试探道:“纷扬……”

    “别说了。”雨纷扬摇摇头,“真的,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我当初是曾经迷茫动摇过,有心脱离束缚,加入你们,可经历过这许多事后,心境早已不复当日,我再不想回头了。你们的好意我不想领受,只想尽快脱离你们,忘了你们,让自己再不去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荒唐事。你们从了我这心愿,就是真正地对我好了。”

    紫曈沉默下来,他这样掏心掏肺地婉拒,比先前那样的抗拒还要难以动摇,如此看来,想要劝动他,真的是希望渺茫了。

    话已经无可多说,紫曈施针完毕,就收了器具起身要走。雨纷扬忽然问道:“他真骂过我是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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