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轿子里,清儿闭目养神,宫决崖还真是言出必行的人,她还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
“我的太子妃,您怎么还有心情睡得着啊?”韩子辰撩开轿帘子,路上行人并不多,只是有些早起赶集的妇人,窃窃私语地指点着他们并不招人耳目的队伍。四个轿夫,一小队轻装简从的禁卫军,看上去就好似贵人家的小姐出府一样,恐怕引人注意的是轿前的晋公公。
“为什么睡不着,又不是要上刑场。”清儿依旧一脸的从容,丝毫看不出紧张。韩子辰抽了抽嘴角,他倒真想知道这女人发起飙来是什么样子,或者是惊慌失措。
“把胭脂盒拿来。”清儿指了指一旁的包袱,韩子辰翻了翻,翻出了一个玲珑小巧的盒子,看了看清儿不施粉黛的脸,“要不要铜镜?”
“不用,我又不是要画眉。”
韩子辰好奇地看着她用左手指尖沾了沾盒子里的黛黑,然后轻轻地涂在了右手掌心上,了然地笑了笑,“合着你的毒是装出来的。”
清儿点了点头,眼中划过一丝异样,“今早走的匆忙,起身忘了抹。施晋天应该没有注意。”
“他要是知道,可就真的翻了天了。”韩子辰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包东西,在清儿眼前晃了晃,“刚刚他就是嘱咐我,离你毒发的日子不远了,倒时候如果你仍旧为他效力,就把解药给你。”
清儿冷冷一笑,“他以为如果我选择背叛,就只有死路一条。”
韩子辰耸了耸肩,把东西塞回衣服里,“可惜是白日做梦,这应该是他控制你的最后筹码。”
清儿脸色微微一黯,韩子辰自觉走了嘴,这不是明摆着说她娘的死吗?眼珠子一转连忙指向轿外,“你看,那里有买面人的!”
顺着他手指方向,果然有一个面人摊子,清儿突然就忆起了两年前宫决崖搂着她走在街上的情景,那时候她对他还没有什么好感,自己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没想戏演的太入情了,结果就成了真的了。
清儿倚在座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韩子辰打趣地看着她,放下帘子,“怎么了,想起往事了?”
清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虽说这人看起来老没个正经,可是看人看得却很准。
一路无事,平安进了宫。刚入宫门,便有小宫女前来引路,晋公公只是安排了几句不要随意走动,就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
清儿缓步跟在引路宫女的后面,打量着周围,红墙高筑,多少人一辈子都渴望着能够走进来,又有多少人一辈子奢望着能够走出去。
“太子殿下正在早朝,命奴婢引您到潇梦宫。”这太子妃名衔还没有真正地落在清儿身上,小宫女考虑了下称呼,着实为难了一阵,半晌才开口,避去了称谓。
潇梦宫?
清儿轻轻应了一声,小宫女舒了口气,看起来准太子妃为人还算温和,不是难伺候的主子,并且气质不凡,与其他宫的娘娘们相比,无论是相貌气度,都要略胜一筹。
“其他的几位娘娘都住在哪里?”
立清儿为太子妃,引来了诸多朝臣的不满,无奈之下,老皇上只得下旨,又为宫决崖纳了几个侧妃,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傅瑜对此十分不满,却也不好反对。
“傅依傅娘娘住在东仪宫,李玉李娘娘住在晚夕宫,杜倾杜娘娘住在琉璃宫……”小宫女一一道来,清儿打断了她的话,“杜娘娘?”
“当朝丞相杜荣天的次女。”韩子辰附耳说道,清儿点了点头,示意小宫女继续说下去……
整整一个上午,没有见到宫决崖的影子,临近用膳的时候,潇梦宫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华妃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子响彻了整个寝宫,清儿刚刚安置好了东西,坐在桌前喝茶,傅依一袭嫣红的席地长摆荷花裙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的贴身宫女,“妹妹,本宫来看你了。”
“本该是我去看娘娘,只是刚刚收拾完,还没来得及。”清儿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起身行了一礼,她现在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韩子辰打量了一番傅依,只见她着装正式,头上戴着流金玻璃钗,眉间点了一颗红印,“妹妹见外了。”
韩子辰暗地里扯了扯嘴角,上前为傅依斟上茶水,便退回了清儿身后,“这是妹妹的贴身丫鬟?长得可真灵巧。”
似乎还算满意韩子辰的识规识矩,傅依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婉苏,你学着点。”
婉苏福了福身,“是,娘娘。”
清儿一脸云淡风清地看着她们主仆二人,似乎是不经意间的教训而已,却处处暗示着她不可动摇的地位,分明是在悄悄告诉自己,以后不要在宫里肆意妄为。
韩子辰当然也清楚,却也毫不在意,依旧微笑着看着傅依。
“过些日子就是册封大典,妹妹准备好了没有?”
傅依看了一眼清儿一直垂放在腿上的右手,眉头微微皱起,眼角划过一丝担忧,清儿放下茶杯,“准备什么?”
傅依惊讶地张了张嘴,“妹妹难道不知道?册封大典上,太子妃是要以献舞入场,接受册封的。”
韩子辰一愣,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清儿的右手上,清儿眼眸间划过一丝黯然,随即消失,“娘娘费神了,我会准备的。”
似乎不太放心,傅依轻轻叹了口气,“本宫知道,妹妹的手是因为太子爷才……只是可惜了。”
清儿扯了扯唇角,笑而不语。
傅依一走,后宫的娘娘们接二连三的到来,几乎要把潇梦宫的门槛给踩烂,而且她们时间把握的刚好,总是一个前脚刚走,另一个便踩着点走了进来。
倒是唯独一人没有来,偏偏清儿很想见见她,那就是杜倾。
韩子辰送着来人出了寝宫门,望了望门外,确定没有人了,便把殿门一关,伸了个懒腰,“可算是完事儿了,这都过了吃饭的工夫了。”
清儿将刚刚她们喝过的茶水一律倒在了地上,抬头看了韩子辰一眼,“你饿了就去吃些东西,我不饿。”
待韩子辰嘟囔着离开,不一会,一个沉闷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清儿挑了挑眉,静静地坐在桌前。
门被推开,宫决崖走了进来,看着清儿托着脸坐在那里,对于自己到来没有任何表情,眉头微微一皱,“见了本宫,不该行礼吗?”
清儿闻言,面不改色地起身,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太子千岁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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