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勾心斗角,但总是事与愿违。
“小姐!小姐!”婉夕一大早便被宫里的嬷嬷叫走,回来时一脸的着急忙慌,“不好了,出大事了!”
清儿自书本间抬起头,身后满架子的书都是前些时日宫决崖怕她无聊特意让人送来的,“什么大事。”
“紫梨宫的淑妃娘娘昨晚突然发了癫,倒在床上昏迷不醒!”婉夕咽了口吐沫,想起那副情景,不由得浑身发冷,汗毛竖起,“连带着紫梨宫的宫女上上下下拢共十一人全都像着了魔一样,口吐白沫窒息而死!”
淑妃啊……
清儿没有做声,婉夕以为她吓得说不出话来,便快步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听宫里的老嬷嬷说,恐怕这宫里,闹了鬼!”
“是谁说闹鬼的?”
一道阴鸷的男声自身后想起,婉夕一个激灵向后连连退开,清儿看着宫决崖缓步走来,下意识地捂住脸。
“捂住干什么,挺好看的。”进屋之前,他就看见她眼角的殷红,如鲜血一般妖冶的色泽。
清儿看他眼里并无戏谑,缓缓将手放下,宫决崖在桌前站定,婉夕从一旁搬来椅子,宫决崖落座,斜眼大量了她一番,“你这丫鬟不错,倒是有些眼色。”
婉夕自知刚刚说错了话,见宫决崖并无罪责自己的意思,反倒是夸赞起来,心里别扭的很,低着头退到一旁。
宫决崖看了看她手上的书封,眼神一晃,“你也爱看这个?”
清儿一愣,隐约忆起曾经在潇梦宫读书的情境,便忙道,“随便抽了一本而已。”
看着她起身将书放回原处,宫决崖眼底说不清是何情绪,跟着起身在她身后站定,铁臂搂住了她的纤腰,“立妃的旨意已拟好,三天之后,你就是朕的皇妃。”
清儿微微顿住,手指一僵,随即压服了心头涌起的波涛,声音有些暗哑,“好。”
宫决崖听她如是回答,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揽着她回桌边坐下,“昨日你叫人送来那些东西,是何意?”
清儿眼眸一沉,感受着他胸口强劲中稳的心跳,“因为东西来路不明,我不敢收下,只得送到皇上那儿。”
“可朕听说,太上皇似乎近日都有赏赐。”宫决崖感觉她身体僵直,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
“太上皇的赏赐都有标记,可那篮子上面没有。”清儿轻声道,刻意忽略耳畔略过的阵阵温热。
宫决崖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嘴角却勾起了笑意,“你还真是仔细,看来宫里的处境你清楚的很,用不着朕来担心。”
“皇上不去紫梨宫看看吗,听闻淑妃娘娘身体不适……”
“朕去过了。”宫决崖快速地低语,声音如同来自低语修罗的蛊惑,叫人心神荡漾,将两人的声音融化在一起,唇齿交融,羞得婉夕只得背过身去。
金碧辉煌的凤暄宫内,柳太妃坐在殿上,满目愁云。好端端闹出这样的邪事,若是走漏了风声,这叫皇家的威严置于何地?
“太妃娘娘,您先别着急上火,老奴倒有一计可施。”其嬷嬷端茶上前,自太妃入宫之后便一直跟在身边侍候,陪伴她已将近二十年。柳太妃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说来听听。”
“此前入宫的良人也都是如此,如今淑妃娘娘又中了邪,按民间的说法,便是这后宫里有了怨气。”其嬷嬷压低了声音,柳太妃浑身一震,如同被人戳中伤处,立即横眉怒斥,“一派胡言!哪里来的怨气?!”
其嬷嬷不料她如此反应,心下一想又明白过来,便连道,“太妃息怒,三年来后宫出得邪乎事可不是一双手能数的过来的,那潇梦宫至今仍未翻工……”
话已至此,意思已显而易见,柳太妃紧缩的眉宇倏然开朗,转眼却又拉下脸来,“皇上早已下旨,任何人不得擅入潇梦宫,更别说要他翻工了。”
其嬷嬷尖着嗓子低笑起来,“太妃,老奴哪儿说要动潇梦宫?依老奴的说法,还是请个道士来驱驱邪气,好保后宫安宁才是。”
柳太妃闻言,细细寻思半晌,“皇上的心太直,容不得这些幌子。”
其嬷嬷眯起眼,伸出手,慢慢地翻了过来,柳太妃一惊,堂皇地看着她,“太妃,您还是弄不清这些当皇帝人的心思,这可是跟民心连着关系的大事,天下哪有后宫乱成一起的明君?”
“可道士请哪里的才好……”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柳太妃略微点头,“老奴晓得南山上有位一位云游老道,只是要看机缘,若是多派些人去寻,说不定能够遇见。”
“好,这事若是能够办妥,本宫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柳太妃舒心地一笑,其嬷嬷连忙谢过,退出门去。
万籁俱寂,夜色茫茫。
“作法?”宫决崖从桌案间抬起头来,莫叶摘下面巾,“太妃确实是作此打算,派人寻来一位姓胡的道士,说是灵验的很。”
“这姓倒是起的巧,纯属胡闹。”宫决崖冷冷的勾了勾唇,眼底的冷冽叫人腿脚发软,重又低下头。
“要不要……”莫叶原想着他是不会纵容这件事继续夸大下去,宫决崖却突然抬起眼,“由她去。”
莫叶一愣,意思是……放任不管?
略一弯腰,莫叶正要转身离开,宫决崖出声问道,“太医院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莫叶思索片刻,“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似乎最近宫人出宫采办药材的次数频繁,可能是与节气有关。”
宫决崖挥手,莫叶退下,静坐良久,将手中的奏折画上了一个黑色的叉,抬手扔了出去。扶住额头,他把玩着手里的玉玺,目光幽远。
作法捉鬼一事立即在宫中宣扬开来,经过太医的一番努力,淑妃人渐渐转醒,她的贴身丫鬟事发当日去到静心斋替她祈福祭祖,没想到竟躲过了一劫。这样一来,闹鬼的传闻更是传的真切,清儿终日待在屋里,这些事与她并没有干系。
“小姐,你果真不去看?”婉夕朝门外远远望去,不少宫人正急急忙忙朝紫梨宫的方向赶去,后宫里的各个别院都接到了太妃旨意,妃嫔连同身边的近人一起到作法现场,不知是因清儿身份不便还是别的原因,并没有人前来传话。
“不去。”清儿摆动着茶杯,“那岂能是随随便便就去得的?不该看的不能看,不然,就活不下去了。”
听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婉夕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站回她身后。
清儿突然起身走到镜前,细细端详起眼角的花纹,“婉夕,今天的颜色是不是太淡了。”
婉夕不解地跟在她身后,“你平时不都是嫌弃颜色太深,怎么突然转了性了?”
“帮我重新画。”清儿坐下,自己从一旁拿出水粉盒子,深深吸了吸鼻子,“动作快些。”
见她举动有些异常,婉夕不敢把话说出口,只好乖乖将她脸上原有的颜色擦去,重新用极细的工笔勾勒,清儿看着镜中自己的双眼,只定定地看,一直到婉夕收笔,感觉到眼睛酸涩,才收回了视线。
“婉夕,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清儿突然笑着道,婉夕用手轻轻在她脸侧闪动,想要水粉快些干,“小姐当然好的没话说啊。”
“那,万一我做了不好的事,你还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吗?”清儿目光变得急切,口里问着孩子一般的问题,婉夕不禁笑了开,“小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问这些莫名其妙地问题。好人就是好人,怎么会做不好的事?做了坏事的还能是好人吗?”
清儿哑然,慢慢地垂下了双眼,婉夕满意地看着她眼角盛开的大红牡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啊,是不是因为皇上昨天说好看,所以小姐才特意要换成大红色的?”
她没有言语,呆坐在镜前,窗外隐约有人声响起,越来越清晰,她才恢复精神,起身走向内殿,“婉夕,你来。”
刚想打开门去查看情况,听她叫唤,婉夕只得跟进内殿,“小姐,什么事要……”
婉夕错愕地瞪大了双眼,清儿扶住她缓缓倒下的身子,慢慢地将她拦在怀里,眼里的情绪错杂,纠结混乱之后,归于平静,“对不起。”
待把她放在外殿榻上,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速速开门来——”
一声怪异地吼叫,清儿理了理衣衫,缓步走到门前,将门拉开,抬起头的瞬间,周围一片死寂。
柳太妃失神地向后连退数步,重心不稳险些仰面摔倒,其嬷嬷赶忙将她扶住,脸上也是掩不住的震惊。
一众跟随而来的宫人大多有些地位,在宫里待得时间长,看见她的模样,全都噤了声,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直到一声尖叫响起,才纷纷回神,惊恐的惊恐,害怕的害怕。
李玉捂住嘴巴,刚刚一个忍不住叫出了声来,手抖个不停,“太……太子妃!”
胡道士盲着眼,手持长剑,脸色一沉,“贫道断言,此地便是怨气聚集之所!”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