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说着拍了拍梅白莲的手背，好像要安慰梅白莲似的。
“二十几年前那家的男主人梅，梅……梅什么来着？哎呦喂。怎么就给忘记了呢，明明前两年还记得呢。”老人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自己的遗忘表示懊恼。
“是叫梅杰因吗？”梅白莲问道，即便那时候自己只有四岁，但是依然记得自己父亲的名字。
“梅杰因？对，就是这个，看来姑娘你真是他们家的亲戚呀。”这个名字被说出来，老人家显得非常高兴。
“这个梅杰因呀。他嗜赌。老婆带着大女儿跑了。只留下一个小婴儿。”老人家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很同情的样子。
“然后呢？”梅白莲急着问道，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关键是后面事情怎么样了。
“嗨。”老人家又叹了口气，“后面的事情就更糟糕了。”
听老人家这么说，梅白莲的心都提了起来，挑着眉毛，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老人家，专注的听着老人家接下来要说的话。
“梅杰因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家里又有一个小婴儿。整天就在外面堵。脚不着急家。后来要债的来这里找梅杰因。家里乱搜一番，没找到人，只有一个小女婴。也是那时候我们才知道梅杰因三天没回家了。小女婴饿了三天。”老人家越说到后面，语气就越急，好似带着一股愤怒。
梅白莲听到小女婴饿了三天，无人照管，脑袋顿时懵了，好似一直绷着的弦在那一瞬间断了。
“那个小女婴怎么样了？”梅白莲抓着老人家小手臂，眼睛睁得大大的，激动的问道，虽然情绪十分紧张，但是好歹没忘记眼前的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手上不敢使太大的劲。
老人家似乎察觉到梅白莲情绪的反常，奇怪的看了梅白莲一眼，但是没有问梅白莲任何问题。
老人家收回自己打量着梅白莲的目光，接着往下说：“那个女婴真可怜。天寒地冻的。又饿了好几天。要不是讨债的上门了，我们还不知道只有她一个在房子里。我们看到她的时候，一摸，全身都冻紫了，跟没了呼吸一样。”老人家说到这里，目光透着同情，神色带着悲悯。
梅白莲的手依旧拉着老人家不放，听到自己妹妹当初真的差点殒命，心里感觉被什么东西割了一刀，痛的无法呼吸，鼻头一酸，眼眶渐渐湿润。
“姑娘。你怎么哭了？”老人家看着接连着几滴泪水从梅白莲的眼眶里落下，划过白皙的脸庞，最后滴落到衣服上，浸透出一朵朵泪花。
“我，我只是想到亲人遭遇了这些，心里觉得难受。”梅白莲勉强的解释道，咽了咽口水，用手擦着自己的眼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也是。谁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难过的。”老人家轻柔的拍了拍梅白莲的手背，表示自己很能理解梅白莲的感情，看来这姑娘跟梅家的关系不浅呀。老人家在心里猜测道，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奶奶你接着说吧。”梅白莲想转移老人家的注意力，被一个长者这样看着总觉得内心都被看透了。
“那女婴没人照管，我们几户邻居就轮流照看她。那几个要债的三天两头来，梅杰因就没出现过。几年后，警方找到了梅杰因尸体，说是被人砍死。生父死了，那女婴就变成了孤儿，被送到了孤儿院。”
梅白莲听完这个故事，低垂着头，长发散到前面，遮住了脸部，让人看不到她的神色。
老人家在一旁看见梅白莲用手在脸上擦了几下，然后才抬起头来，将胸前的头发撩到身后，一双眼睛还有点发红，脸色的泪痕此时已经看不到了。
“那您记得是哪里的孤儿院吗？”梅白莲问道，如果能从老奶奶这里找到下一条线索那事情也许很快就有结局了。
“不记的了。那女婴还在的那几年都是我们这几户人家轮着养。后来被警察同志带走了。我们这个小地方没有孤儿院，也不知道被送到哪所孤儿院去了。”老人家摇了摇头，双手拄在拐杖上，眼睛看着远方的山。
“这样呀……”梅白莲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失望，自己早该想到了，这种小镇子，哪来的什么孤儿院呀？住的都是世世代代生长在这里的家族，不像大城市人口鱼龙混杂经常有弃婴的情况发生。
摸清了家里发生的事情，梅白莲不打算继续在这里逗留，毕竟自己的时间有限。
“奶奶。谢谢你。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先走了。”梅白莲对老人家和少妇说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梅白莲不是熟人，现在要走，少妇也不会挽留，她接过梅白莲手上的水杯：“杯子给我吧。”
少妇将水杯随手一放，回头跟梅白莲说道：“姑娘。我送送你。”
梅白莲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少妇不容梅白莲拒绝，直接窜到了梅白莲前面替梅白莲把铁门开了。
“奶奶。我走了。祝您长命百岁。”梅白莲要跨出门的时候回头祝福老人家，看见老人家坐在长椅上，咧嘴的笑着，但是看不到里面的牙齿，老头家伸起手冲着梅白莲摆动着，是在说再见。
梅白莲离开了老奶奶的家，去巷子口找赵薇安，想必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怎么样了？”赵薇安在巷子口徘徊着，终于看到期待的身影才拐弯处出现，她向前走了几步，迎上梅白莲问道，心里也很关心也没有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知道了一些消息。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梅白莲问道将赵薇安拉到巷子路口旁边站着，省的有别的人要进出不方便。
“坏消息。”赵薇安略一思索，就马上回答，连一秒都不到，在她心里想要先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那个家毁了。爸，爸爸死了。”梅白莲说道，她不知道自己的生父在赵薇安心里究竟占了什么地位，还是一那种文不值的前任。
“梅杰因死，死了？”赵薇安瞪着眼睛，手抓在梅白莲的手腕处，听惯了梅白莲叫刘世清“爸爸”，她要向梅白莲再次确认道。
“是。”梅白莲干脆的回答，她的眼睑一直低垂着，不敢抬眼看赵薇安的表情。
梅白莲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在跟赵薇安说起自己生父的时候，她不想从赵薇安脸上读出任何情绪，就怕赵薇安的表情是隐约的松懈。
梅白莲感觉赵薇安抓在自己手上的力道被松开了，抬眸看了一眼赵薇安，见对方情绪失落，眼神空洞的看向一边。
“知道他是怎么走的吗？”赵薇安的说话声音很轻，就像在絮语一般，虽然在问梅白莲问题，但是眼睛依旧看着旁边，没有直视梅白莲。
“被人砍死的。”梅白莲没有丝毫的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赵薇安闭起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不住地轻点着头说道：“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在听到梅杰因死去的消息之前，赵薇安在心里有过无数的猜测，也许梅杰因改邪归正了，老老实实的做人或者事业有成，再或者还是老样子，梅杰因至今还在赌博喝酒靠着小女人维持生计。
但是不管赵薇安做出什么猜测，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梅杰因已经死了。
赵薇安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是它就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即便自己不愿意承认这个想法。
知道什么？爸爸的下场吗？梅白莲知道客观来说，婚姻里，一个男人伤害一个女人的心，女人就算选择离开也无可厚非，但是作为子女，梅白莲有着自己的主观态度，她无法对生父的去世释怀。
看赵薇安还处于不能自拔的状态，梅白莲自个儿把另一个好消息说了出来：“好消息是妹妹还活着。但是不知道人在哪儿，也许在某家孤儿院吧。”梅白莲扶着赵薇安的手臂说道。
赵薇安这才回过神来，把偏离的目光转回到梅白莲身上，看着梅白莲的眼睛。
“你说的是真的？”赵薇安的声音微抖，眼睛直勾勾看着梅白莲。
“是。我打听到的消息是这样。爸爸死了的消息被公布，她就被送到了孤儿院。”说到这里，梅白莲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妈。妹妹叫什么名字？”赵薇安一直没告诉自己妹妹的名字，梅白莲只希望不是赵薇安把妹妹的名字忘记了。
“暗香。梅暗香。”这是赵薇安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
“暗香？是‘暗香浮动月黄昏’的那个暗香吗？”梅白莲问道，她想到了在泰和公司全体职员信息那里看见的“梅暗香”。
“是也不是。”赵薇安回到，她这话说的梅白莲有点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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