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什么？”

    洛赋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的大学毕业作品。”

    “什么？！”

    “学建筑的。”洛赋轻描淡写地说着，目光并不看向那边。

    莫离很是好奇，“你居然是学建筑的。好宏大的毕业作品啊。”

    洛赋忽然拉起她的手：“走吧。”

    “去哪里？要不我们去那边看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那边好像皇宫啊，水面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个月亮，我好想去看看呀。”

    “就一个餐厅而已，没什么了。”

    “那月亮呢？”

    洛赋不应声了，看着她，“不要问了行吗。”

    莫离皱皱，又哪里触碰到他的禁区了？

    莫离噘了一下嘴巴，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说笑的，只好作罢了。

    这时，洛赋手机响了，是黄依依。

    “洛总，廖律师已经到了，正在办公室等着你了。”

    “好，我现在过去。”

    洛赋挂下电话，抱歉地看看莫离，“我还有事，我让闹闹来陪你吧。我给你们安排个房间……”

    莫离总觉得还有很多话没说，“等等。”

    洛赋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了。”

    “等我忙完再给你电话。”

    洛赋舒心地笑了笑，这种细致的体贴，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对于这个女人，除了感激和好感之外，或许真的还有点什么。

    当夜，洛赋安排莫离跟闹闹一起住在酒店后，就一个人回到办公室，重新拿起那份合同，跟廖律师商讨起来。

    然而，始终没有看出合同有什么问题，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到了凌晨时分，廖律师走开了，洛赋一个人对着合同，仍然不是很甘心，他觉得莫离不可能骗自己，要说合同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

    突然，洛赋想到以前跟第八洲集团签订的那些合同，干脆从架子上全搬了出来，又喊来黄依依，让她帮忙找出近十年来所有跟第八洲合作的合同。

    黄依依一整个晚上只打了几次瞌睡，听到洛赋这个命令，马上又行动起来。

    洛赋翻开手头近几年的合同，一份一份地对照起来。

    一个小时后，黄依依搬来一叠合同，周末加班的人也开始零零散散地来到了办公室。

    洛羚叩了叩洛赋的门，“哥。”

    洛赋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又埋头继续看合同。

    “闹闹呢？昨晚怎么没带他回来？”

    “在酒店里。”

    “哦，你今天起得真早。”

    黄依依端着一杯咖啡进来：“洛部长早。”

    “依依早。”洛羚清纯得像清晨的日光。

    “洛总昨天晚上一整夜没睡呢。”依依说。

    洛羚凑近洛赋看了看他手里的合同：“这不是三年前的合同吗？怎么翻起这些来了。”

    洛赋这会儿忽然有了头绪，神情动作都好像定住了一般。

    “我知道了……”

    黄依依马上问：“发现什么了吗？”

    洛羚也新奇起来，“是啊，哥，你知道什么了？”

    黄依依将昨晚上的事粗略地跟洛羚说了一下，洛羚弹弹舌头：“不会吧，合同都签下来了，贵族时代不是哥早就想要的么，这份合同除了附加的几个优惠条件，其他的都跟以往的合同一模一样啊……”

    洛羚话还没说完，洛赋便拿起手机打了起来：

    “喂，微微，你在哪里？……好，我马上过去找你。”

    洛赋取下西装，一边穿着一边说道：“依依，马上帮我把全部合同打包起来。”

    “哦，是。”

    洛羚扁扁嘴：“哥，你还没吃早餐呢。”

    洛赋交代起来：“帮我送两份早餐到闹闹的房间里，我得出岛一趟，记得什么都不要跟爹地说。”

    洛羚看他这么着急，预感不祥，“哥，不会真的要出什么事吧？”

    洛赋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啊对了，早餐还是由依依送去吧，你别去了。”

    “为什么？”

    洛赋想起莫离昨天晚上说的，暂时还不想见洛羚之类的话，敷衍了几句后便出了办公室。

    洛羚在办公室内，竖起两根手指：“两份早餐？还有一个谁呢？”说完转而看着黄依依。

    黄依依赶紧找借口离开了办公室。

    洛羚气馁了一下：“肯定又在搞什么女人了……迟早告诉爹地！”

    洛赋抱着合同上了轮船，在轮船上，他不敢置信地又翻了一遍合同，几乎所有合同上面都写着一句隐形的话：如果我要拖垮你，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句话，让洛赋完全无能为力，马泽舷早在几年前的合同里就开始谋划，甚至在他父亲那时候就已经开始规划，那时候签订合同的是马泽舷与洛赋各自的父亲，上面往往有一条：一旦游轮出现事故，必须由左岸大酒店提前垫付所有损失，游轮公司将在一个月后与左岸大酒店结算。

    但这么多年来，游轮只出过一次小小的事故，双方也愉快地解决了，那洛赋抽调出当年的事故报告，财务报告，资金周转报告，发现——左岸立刻削减了三大项常规支出，几个旅游点同时以检修为借口宣告临时关闭两个星期。检修根本不需要两个星期，更不需要关闭景点，推论就是：左岸为了提前垫付游轮事故的损失费用，必须调动其他项目的固定资金，填补资金周转的困难。

    也就是说，如果跟马泽舷合作的两艘大船：一等豪华游轮、贵族时代，一旦出现问题，将会在一个月内拖垮整个左岸大酒店的资金周转！

    而保险公司从检测到鉴定，一个程序走下来拖的时间太久，根本来不及拯救左岸！

    这时候，洛东权的风投公司就会强势进入……

    也就是说，目前的左岸只是马泽舷手里的一只蚂蚁罢了！他想什么时候捏死他，就什么时候捏死！

    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是保障游轮千万不能出事故，然而，从维修工、监测工到船长、服务员，全部都是马泽舷的员工，他们想什么时候动手脚，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洛赋看着黑暗的海岸线渐渐浮出一丝白光，远处，白光雾蒙蒙的，近处，白光跳跃，这景色洛赋看了很多很多遍了，每次失落，他都在这里找回希望，从未像今天这般感觉死亡逼近。

    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自然无法给他什么建议了，他的建议如果可行，早在他管理左岸的时候就不会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了，而他，竟然也从未察觉。这些合同，有很大一部分是uncle洛东权代表签下的，看样子，洛东权跟马泽舷很有可能是一丘之貉！

    而昨天他竟然还签下了贵族时代的合约，分明就是将自己往死路上送！

    洛赋疲软无力地躺在船舷的摇摇椅上，给莫离打去一个电话，尽管他并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吃过早餐了吗？”

    “嗯，刚刚有人送早餐过来，刚刚吃好。”

    “我得出岛一次，你跟闹闹好好玩玩，有什么问题直接找黄依依就行了。”

    “你怎么突然出岛了？”

    “有个很急的事情要办……呃，对了，马泽舷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呃，我希望你……不要答应他什么。”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莫离听出电话里的洛赋有点伤情，像是有心事。

    洛赋说不出话了，他想肯定这种感觉，忽然又胆怯了，什么时候，这么害怕爱上一个女人了？

    “……想让你……给我点时间。”

    莫离明白了，这算是这个男人的表白吗？她不知道，只是在电话另一边点了点头。

    “莫离……”

    “嗯？”

    “……好吧，就这样吧。”

    洛赋挂下了电话，每一次，都是他挂她的电话，很多时候甚至连话都没说完就挂断了，莫离有些生气，决定下次好好教训一下他什么叫礼貌！

    洛赋看着手机，果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他只好挂断了。

    此刻的马泽舷，肯定是在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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