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假的,叫我这舌头被你叼了去,再也说不了话,你看如何?”尹天逸笑道。
林舒却是啐了他一口:“你想得美,自己咬舌头去,谁要叼你的舌头了。”
她这副眉眼含羞的模样,勾得尹天逸心神一荡,伸手将她的肩膀扳正过来,正是想一亲芳泽,身后却响起有人的咳嗽声。
二人忙迅速分开,自动自发地各站一边,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林云其实一早就看到了那回廊之中相拥的二人,他如今已有十五,对于男女情事虽不大懂,却也不至于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境地。
知晓林舒此刻与尹天逸情意正是浓时,便不想那么早开口破坏这美好的气氛,可眼见着尹天逸就要亲林舒,他心里还是觉得别扭,毕竟,那可是他姐姐!亲姐姐!这个急色鬼!
“姐姐!”
林云一副天真少年的模样,跑了过去,吓得林舒忙上前接住了他,同时悄声问道:“四大高手有没有跟着你来。”
“姐姐,你就这么不放心他们呢?他们可是寸步不离呢。”林云很是满意林舒对于自己的在乎,心里方才对于尹天逸的那点儿敌意,也就扫开了。
林舒笑着嗔了他一眼:“四大高手是信义之人,姐姐自然放心,姐姐只是不放心你。多大的人了,还跟着小孩儿一样的,叫人担心呢。”
林云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不管我长多大,在哪里,姐姐心里都会记挂着云儿的。”
“你呀!”林舒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却发现不过十五的少年,身量竟然已经堪堪比她还要高了,她要踮着脚才能够完成这一动作。
林舒倏然感叹:“云儿长大了。”
林云只听得她这样说话,心里有些慌,就好像她说了这样的话,往后就在不能关心自己了一样,忙道:“云儿才不要长大,云儿要一直跟姐姐在一起。”
林舒摇头失笑:“那哪成,你往后还是要成亲的啊。姐姐也总是要嫁人的,总不可能一直都守着你。身为一朝天子,云儿,你既然担起了这天下重担,便该好好致力于国事,怎可一直念着姐姐?”
“家国天下,我心里念着姐姐有何不对了。”林云有些不高兴,那双望着林舒的黑黝黝的眸子竟然泛出了点点湿意,煞是惹人怜爱。
林舒一看,这还得了,想叫他多操心政事的话,便又说不出口了,只能掏了帕子给他擦眼睛:“姐姐知道云儿心里念着姐姐,可是家国天下,家,一直都在,姐姐一直都是云儿的姐姐;而国,需知水以载舟,亦能覆舟,你应当多费心思才行。”
林云得了她确切的回答,心里的大石落了一半,当下表态,道明以后要做个好皇帝,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之类的云云。
林舒见状,禁不住伸手捏了捏林云的小脸蛋,高兴地道:“哎哟,咱们家的云儿,还真是长大了!”
林云因了她的这句话,禁不住咧嘴直笑,二人姐弟情深的模样,落在尹天逸眼里,叫他一时心生惆怅。许久未见,不知道兰儿现在何处……
父皇只得了他这个太子,与兰儿一个公主,兰儿早早便就嫁了人,国破之际,他被父皇推入甬道,当时并没有听到半点有关兰儿的消息,这许久过去了,依然没有半点休息。
寿宴一事,因为有了林云的细心安排,是以,处处讲究,虽不尽奢华,却处处透着贴心。
这一天晚上,昔日低调内敛的长公主府,头一回在门前串起了车水马龙,各色宾客接踵而至。
林舒虽然在后面躲懒,可听那丫头回来报禀,说是福叔在门口接贺礼接到手软,她也禁不住吃吃的笑,看来这办寿宴,倒也不是吃亏的事。
尹天逸正是给她绾发,她这么轻微一动,他便停下了手下动作,将那支白玉簪子小心给她簪好,扶着她的肩膀道:“你自己瞧瞧,看还喜欢不?”
林舒对着铜镜晃了晃脑袋,全然没有旁人梳头时候的紧绷,可也不会因了她这晃动,就松垮,不禁赞道:“公子手艺不错,不知可否让我瞧瞧你这手?”
尹天逸丝毫不觉得她这话说的轻薄,万分自然得将手伸了过去,修长的十指,就那样被她的一双柔夷捧在手中,她时不时捏一下指尖,挠一下手心,倒叫尹天逸心底漾起点点异样的涟漪。
林舒很是满意他这害羞的模样,正是想再深入调戏一下,哪知丫头进来传唤道:“殿下,晚宴便要开始了,陛下嘱咐奴婢前来请您过去。”
尹天逸趁机就收回了手,一本正经地站在一旁,只微微泛着红霞的脸,昭示了他内心的激荡。
林舒努了努嘴,回眸勾了他一眼,这才招手道:“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尹天逸微微颔首,跟在她的身后。
席上,文武百官都已落座,林云正坐在高位之上,见着她来,忙招手过去,林舒微微笑着点头,款款移步去到林云左下首的席位上坐了,尹天逸跟着她入席,倒是受了不少人探究的目光。
尹天逸正是低头沉默,却有一双小手伸过来,勾了勾他的手指,他不用抬头都知道,那是林舒的手指在捣乱,他正是想开口于提醒她,这于文武百官面前,实在不宜如此。哪知,一抬头,就对上了她那双含笑的晶亮眼眸。
尹天逸似是受了蛊惑般,蓦然收回目光,继续垂头,生怕下一刻,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意被旁人看了去,引起诸多口舌,届时于她不利。
可是,方才二人对视的那一番温情,还是被人看了去,尤其是对面正在饮酒的楼晟。他微眯着眼,迷恋地望向那方正笑意盈盈与尹天逸说话的林舒,可她却分明一点儿都不想朝着他这方看过来。
楼晟微微垂眸敛瞳,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尽,分明是绵软入喉的桃花酿,可他却觉得格外的烈。酒水入喉,一直烧到了他的心底,叫他面上经不住散出些许微醺的醉意。
“这可是咱们那日亲手酿的桃花酿,你就不尝点?”林舒亲自为尹天逸斟了一杯酒,随后移到了他的面前。
尹天逸只觉得那酒杯被她触过的地方,微烫,他想不通,为什么她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对自己好。
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琴师,又何必劳她如此费心,只怕今晚过后,便是有许多人会揣测他与林舒之间的关系了,说不定会有那严苛的御史上折子弹劾于她……
人之言,有时候猛于虎。她待他好,他心里知道,可他不愿她这样待他好,他不想害了她。
饮尽杯中酒后,尹天逸在诸多大臣继续投来探究的目光之后,与林舒说了一声,便就抱着琴离了宴席。
林舒见他面色泛红,以为他是酒劲上来,想要出去透风,便就一时没放在心上。
初夏的夜,依然微微有点儿凉,尹天逸这一出来,被那夜风一吹,便觉得清醒不少。
“哥哥!”
尹天逸闻声骤然转过身子,看向站在他眼前的兰姑。
“哥哥,真的是你!”兰姑的声音依旧娇媚,只是此刻带着些颤动,想是心情激动所致。
“我方才瞧见哥哥从那方出来,起初远远地只觉得身形看,便想走近了瞧,越看越觉得像,不曾想,竟然真的是哥哥。”兰姑几乎是欢喜地说道。
她一早就得知,长公主府里来了一位琴师,与长公主林舒走得极近,没曾想,居然会是尹天逸。
这一刻,兰姑的心里有着与亲兄相逢的激动,也有着,因为自己的计划可能会进行的更顺利而激动。
“哥哥,我听闻,长公主最近十分看重一位琴师,那人,是不是你?”兰姑瞟了一眼尹天逸手上的琴,一双眸子锁定在尹天逸的脸上,定定地问道。
尹天逸此刻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一看到兰姑这熟悉的面容,他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只得随着她的问话答道:“是的,她待我极好。”
兰姑的心咯噔一下,眼底浮起一抹喜色,似尹天逸这般说,他与那长公主之间的关系,绝对非一般。兰姑顿时觉得,今日刺杀一事,定然能够十分顺利。
“哥哥,你可还记得当年破城之人是谁?”兰姑突然问道,一时间将尹天逸想要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又压了回去。
“是……”尹天逸亲眼见过,所以他知道,那人是林舒。
“哥哥,你可知道,父皇最后是怎么死的吗?”兰姑的双眸泛起点点泪花,一时间唤起了尹天逸心底那段沉痛的记忆。
“哥哥,父皇最后是被火烧死的!”
“很大很大的一场火!宫阙上浓烟滚滚,到处都是人的惨叫声!可是父皇就在宫阙上方的火焰之中,我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被火焰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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