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是一个宁静的午后,他刚刚结束高考没多久,正享受着肆意的时光。
他在家里二楼的视听室看着一部老电影,没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后来,他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
“韩平舟,你真的太过分,太欺负人了!这些年来,我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真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母亲梅映臻的反应让韩君澈觉得很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女人,母亲大声和人说话的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的。心里觉得意外的他从沙发上起来,放轻脚步离开了视听室。
楼下,韩平舟沉着一张脸,他并没有对上梅映臻的视线,而是说:“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梅映臻冷笑着,可是,她的眼中却有着掩盖不住的忧伤,“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昨天说你有应酬没有回家里来吃饭,其实你一直都在和莫依萱在一起,我说得对吧?你昨天晚上还带着她去珠宝专柜买了首饰,对吧?”
梅映臻的话让韩平舟平静的脸色瓦解了,他转过头来对上了梅映臻的视线,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她,说:“你跟踪我?”
看到韩平舟的反应,原本哀伤不已的梅映臻突然笑了起来,她说:“你看,你看看你现在的反应。你没有做错事情后的慌张,反而是被抓包之后的恼羞成怒。如果不是有人亲眼看到了,把这一切告诉了我,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真的做出了这些对不起我的事情来。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太失望了”
或许是因为心里实在是太难过了,她没忍住,手握成了拳头就往韩平舟的身上招呼去了。
梅映臻的举动出乎了韩平舟的意料,被梅映臻打着的他虽然不觉得疼痛,可是,他心里却是无比的难堪。
正如梅映臻说的那样,他恼羞成怒了,他狠狠地推了梅映臻一把,呵斥说:“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根本就像是一个疯子!”
被韩平舟推得连连后退的梅映臻直到腰撞上了身后的桌子,站稳之后,她满心失望地盯着韩平舟。突然,她哈哈地笑出声来,说:“我像是一个疯子?我会变成这样,都是被你逼的。韩平舟,你太过分了!这个家对你来说的真的没有意义吗?”
面对梅映臻的质问,韩平舟气急败坏地说:“我懒得跟你吵!”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家里。
“韩平舟,你给我站住!”梅映臻朝着韩平舟的背影大声地喊着,她站得直直的,犹如戈壁滩上一株挺拔的白杨。
韩平舟的脚步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红着眼睛盯着他的背影,梅映臻说:“你今天如果就这么走了,我会让你后悔的!”
被背叛的痛苦与难堪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周围更像是有无数只手伸了出来,紧紧地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觉得呼吸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了。
这一刻,她只觉得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东西轰然瓦解,瞬间倒塌了。
韩平舟转过身来,迟疑地看了梅映臻一眼,最后,他还是转身离开了。
在韩平舟离开关上门的那一刻,梅映臻浑身的力气似乎被人抽光了一样。她浑身虚软无力,最后倒在了地上了。
站在楼上看到这一切的韩君澈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父母之间的感情很好,没有料到,今天他竟然会意外地听到这样的话。
意外目睹父母争吵的这一幕,他的心很乱。看到坐在楼下客厅的地板上大受打击的母亲,他本能地想要下楼去安慰母亲。然而,他的脚步才刚刚迈出去就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他拧眉看着楼下的母亲,轻声叹息。
母亲一向都是一个骄傲的女人,估计,母亲也不会希望他看到这一幕吧?这样的事情,只能让母亲自己来消化吧。
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他的心头一直都萦绕着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楼下传来了母亲的脚步声,最后,是母亲出门关上门的声音。
这是他记忆里关于母亲最后的画面,后来,他甚至都想不明白那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不知道母亲怎么会被绑架,不知道母亲怎么会失踪,不知道警察怎么就找到了母亲的遗物,说母亲已经遇害了。
回想起久远的一切,坐在警察办公室里的韩君澈心里一阵阵地疼。
陈海庭细细观察着韩君澈的脸色,发现他的神情凝重,他轻声地提醒:“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事情?”
合上了卷宗,韩君澈摇摇头,说:“没有。就像我之前跟你们说的那样,我母亲是因为和我父亲争吵之后才临时起意出门的。”
那天出门之后,母亲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那段时间,你有没有发现你们家里附近有什么异常?比如说有陌生人在你们家附近徘徊之类的?”
努力地回想那段时间的事情,韩君澈仍旧摇头,说:“没有。”
其实那段时间,他才刚刚参加完高考,正是放松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和朋友一起到外面去玩,很少呆在家里,就算家里真的有什么不对劲,他也不会有什么发觉的。
自从母亲失踪之后,他一直都很后悔。
他甚至觉得,如果父母争执的时候,他能到楼下去劝架,如果他在父亲离开家门之后能陪在母亲的身边,母亲也不至于难过地离开家。
如果当时母亲没有离开家,那么,后面的一连串事情都不会发生,他和乐乐也不会因此没有了母亲。
只是,人生的事情就从来都没有如果,这些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前面的事情导致的,所以,任凭他怎么懊恼也是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的。
即使不愿意相信,他的母亲这些年来仍旧是音信全无,乐乐的成长中仍旧是没有母亲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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