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社交场有过多少接触经验的人，对异性的任何细节都看得清楚，做作的小动作在欧向阳面前根本就不稀得拆穿，这也使得他的心变得不那么敏感。是对自己的自我保护，也是对他人的负责。
可是沈云悠这么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竟然会让他觉得如沐春风。欧向阳现在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或者碰触到了哪个以前没有试过的开关。
但这一切都没有。事实就是，他欧向阳突然对沈云悠现在这个纯净没有阴霾的眼神心跳不止。
混杂了什么世俗的眼睛，他一眼就可以分辨得出来；尊敬的脸上却没有带着光彩的眼睛，他也不屑于去认真理睬。就算是曾经见过最温柔善良的眼神，也只是在他心上掀起一丝波纹罢了。
沈云悠全不知道现在欧向阳内心在经历什么样的纠结，甚至是害怕。他没有对别人心动的经历，所谓的情场高手也都是逢场作戏，第一次出现的这种感觉会让他恐惧。
但是过于强烈的情感往往会战胜理智，甚至连本人也控制不了。在欧向阳回过神来的瞬间，他已经做出了理智之外的动作，沈云悠张大了嘴巴看着他。
他对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吻了下去。
如果说被跟踪时的那次强吻只是他恶作剧的玩笑，这次的情不自禁欧向阳自己也无法解释。回过神来的时刻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动作，代替他完成对那种叫“动心”的感觉应有的反应。
“什么？”突然被欧向阳蜻蜓点水地吻住了眼睛，沈云悠裹在被子里，失措地一闭眼，从眼睛周围的肌肤间传来一点热热的温度。只是稍纵即逝的温度，足以让她感觉心尖上爬了几千只蚂蚁。
重新睁眼，欧向阳的脸依旧直直地横在她面前，带了和她同款的不解的表情，样子像是对自己的作为表示疑惑。
两个刚刚有过莫名亲密接触的人对视着，飘散着暧昧不清无法形容的空气。
“你，”沈云悠咽了口口水，先开口道，“你为什么亲我。”
这么直白的提问竟让始作俑者略微脸红，毕竟欧向阳也不清楚怎么突然在大脑跟不上的情况下亲了上去。能被理解的原因大概只有玩笑和抽风，而这个气氛下两者都无法说出口。
“抱歉……”欧向阳慌张地站直了身体，沈云悠的眼睛仍是亮闪闪地看着他，像个乖巧的小兔子，只是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沈云悠才不想要他的道歉，她更希望搞清楚大概的情况。虽说她现在很相信欧向阳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刚才可不就是白白被人占了便宜。
“那，你好好休息，晚安。”倒退出去的惹祸者忙乱地迈着步子，头脑也有些不太清醒，左肩咣地刮到了门侧的装饰框上。欧向阳也没在意，揉了揉肩急着走回客厅。
更奇怪的是，经此一闹，沈云悠刚才身体里那种莫名的缺失感也随之消失了。就像一个完整的童话故事，大多都是以王子和公主的吻来完满结束。
晚安道得很早，沈云悠却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她脑袋里想着好多好多的事情。
凌修竹的境况到底如何，她当然是最担心的人之一。沈云悠一会儿就看一眼短信提示，等着卓天威通报病情的信息，但是手机的屏幕始终没亮过。
如果凌修竹醒来质问她，她要怎么解释？她还能跟卓天威恢复到从前亲密无间的关系吗？
还有就是，欧向阳突然的那个吻。那算是什么？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她搞些小动作，但那个吻明显和以前不同。欧向阳的眼神里带着的是纯粹的感情，与任何恶意都无关。
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情之所至闹出的一个乌龙？还是对她产生了什么情愫？在这点上她的答案倒是比较肯定，要欧向阳对她有点什么意思，想多了而已吧。
这几个问题说大也不大，但每一个都足够让沈云悠闹心上一阵子。
客厅的欧向阳也不好过。相比之下卓天威和凌修竹如何他并不那么关心，他所担心的人，准确来说应该是自己。
躺在地板上翻来覆去，欧向阳一直质问内心，那股陌生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是否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样，他，对沈云悠产生了好感？
若是对一个月前找到东娱去的欧向阳说，“你会喜欢上那个笔名叫悠小萌的记者哦”，欧向阳一定抄起身边的家伙给他狠狠来一下。
藏在那个名字之下的人，跟为与他作对无所不用其极的欧心悦同流合污，编造对他不利的绯闻，更是成效甚高地直接把他扫出了欧氏的门。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本以为沈云悠也是同他妹妹一样，为了利益或权利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放弃原则的人，却发现是他误解了她。
沈云悠分明也是被利用的受害者。她虽毒舌，却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说着跟她没有关系，暗地里一直帮助自己，为她所犯下的错误后悔。
欧向阳学着沈云悠的样子，把头往被里一蒙，试图从自省中寻到一个清醒的答案。密闭的空间里闷热黑暗，静得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确实是个用来思考的好地方。但是对于情感上的疑惑，没有外界的帮助，他还是找不到头绪。
同屋异梦的两个人，都想有个可以分担忧虑讨论问题的对象，但刚才发生的一幕实在太尴尬，令他们只好皆是心事重重地各自睡下。
默契应该就是这样，第二天对坐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注意到了对方眼睛下浓重的黑眼圈。
沈云悠就猜到他也是为昨晚上那一个吻纠结了整夜，毕竟那个动作太过突然，肯定连欧向阳自己也吓了一跳。
无言地往嘴里扒饭的当儿，欧向阳从桌上掀起一个锅盖来，里面有一碗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放在沈云悠的早饭的碗碟中，“算是给你赔罪了，昨晚的事别介意。”
沈云悠低头瞧瞧，是碗看起来刚出锅的深棕色液体，逐渐变凉的表面有些凝固的趋势，应该是巧克力一类的东西。她挖了一勺在嘴里，不仅有巧克力的醇香气味，还能尝出浓厚的奶香。
她知道要做巧克力可没那么简单，再看看欧向阳比她还憔悴的眼神，不一定是从几点开始就爬起来做这一碗了呢。
“哦，好吃。”想起来的沈云悠赶紧回应期待，“谢谢你给我做这个。另外昨晚有发生过什么吗？我不记得啦。”
想要装作不记得，那也好，避免提起这个话题更加尴尬，索性欧向阳也就跟她表演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今天你先去公司等我好了，一会儿我要晚一点到。”沈云悠果然跳过了那个需要道歉的话题，把方向引到其他重要的事情上去。
欧向阳猜得到她想要干什么，“去医院看凌修竹？你不怕得到什么不好的结果？”
“嘘！”沈云悠阻止欧向阳的乌鸦嘴，“别乱说话，阿姨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她对凌修竹还真是脾气好，被那样劈头盖脸地骂过了还照样口称“阿姨”。“我跟你一起去吧，既然做了助理，也不差再当个保镖。”
“不要，”沈云悠表示了对欧向阳在意的感激，但是她另有打算。“我是想要去跟阿姨好好讲清楚的，告诉她我和天威的关系，相信她会理解。你要是去了反倒像是威胁。”
“那我在医院外面，找个不会让凌修竹看见的角落等你，不就完了？”
沈云悠噗地一笑，“你现在是我的助理，但我是东娱的员工，工作比较重要。你也是，首先要作为东娱的职员，然后才轮到是沈云悠的助理。”
对欧向阳来说，东娱的什么工作才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沈云悠要去探病的人是个某种意义上心理不太健康的女人。
但他还是照做了，那个把沈云悠当宝贝捧在手心里的卓天威还在医院，凌修竹再发飙也总有人护着，欧向阳这种欧家总裁的身份也就不便再多插一脚。
他陪着沈云悠等了相反方向的公交车，送她上去，然后一直目送车子离去。
沈云悠自己实际上更为忐忑，她并不了解凌修竹的为人，只凭卓天威的描述和仅有过的这些接触，她完全没把握自己会不会遭殃。
但无论结果如何，这一趟都是要来的，就算是为卓天威解释个明白，也还内心一个清净。
这附近配备了救护车的大医院就那一家，沈云悠不费力地从前台那里早到了住院信息，果然有一个被救护车拉来的五十多岁女性记录在册。
“请问，这个人还好吗？”沈云悠指着晚上的那条记录朝护士打听，见面之前总要做到心里有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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