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大麾啊！”夏至赶紧拿着衣服追了出去，低声吩咐春迎：“你别动，小心点。”
沈清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赶，刚走到宫门口，便看到了一群气势汹汹赶过来的人，二话不说拖着她上了轿子，抬着她就走。
速度确实比她走路快很多，她也顾不上计较他们的动作粗鲁了，焦急的看着御书房的方向。
好不容易赶到了，她踉踉跄跄的进去，只看到仇慕远的一个侧面，刚想走过去，却被太后挡住了，她神情冰冷的看着她：“沈清安，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我没做什么，太后娘娘，我能不能看看他？”
“他？我？”太后冷冷一笑：“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来人啊，给哀家拖出去乱棍打死！”
夜离悄无声息的出现，挡在她面前拔了剑：“皇上有旨，无论谁都不得碰沈姑娘一根手指，违者诛九族。”
“好哇！哀家偏偏就要动她，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连我都要一起诛了？”怒极攻心，太后气得浑身颤抖，连自称都忘了。
“太后，属下只听从皇上一人的命令。”夜离神色冷漠，却非常坚决的挡在了沈清安面前。
“皇上，皇上醒了！”却是小贺子惊喜交集的声音。
太后一滞，回头看了眼已经半撑着坐起来的仇慕远，再转头阴冷的盯着沈清安半晌，虽然气得嘴唇都有些发青，但是到底什么都没再说，拂袖而去。
沈清安赶紧走过去：“慕远……你怎么样？”
静静的朝她笑了笑，仇慕远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脸：“别担心，我只是昨天受了凉而已，小毛病，不碍事。”
真的吗？她有些狐疑的盯着他，仇慕远一脸坦荡的任她看，沈清安虽然觉得很怀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你饿不饿？我做了饺子，我叫人端过来给你吃吧？”
“你的鞋子怎么湿了……”仇慕远掩着唇咳了几声：“赶紧回去换一下，别你也着凉了，那就麻烦了。”
“哦，好吧。”沈清安看得出他是有意支开她，她也不想去深思，定定的凝视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没想到太后竟然等在了御书房外，见她出来，她的神情也没了原来的恐怖，只带着些厌倦和疲惫的扫了她一眼：“走吧，哀家送你回去。”
虽然前一刻她还对她喊打喊杀，但是知道了仇慕远和她的关系，沈清安觉得她其实也蛮可怜的，曾经的她做错了，如今做的再多也无法弥补仇慕远心里的缺口，迟疑了两秒，她还是跟着她走了。
坐在太后仪仗上，太后没有看她，转头盯着雪景，忽地冷冷的道：“你知道哀家今日为什么想杀了你吗？”
“不知。”沈清安如实以告，她如果想杀她，确实有很多的理由，只不知道是哪个？
“因为江浩波。”太后猛然回头盯着她，见沈清安神色不变，她忽的笑了：“看来外界传言虽不尽实，但也未必全是假的。你果真与江反贼有牵连？”
“民女不知太后娘娘说的是什么。”沈清安摊手：“相信您也看在哪里，我回宫后，皇上也只是把我当暖床的罢了，名分什么的我也没强求过，您又何苦对我紧紧相逼？”
“名分你是别想了。”太后一挥手：“这也是哀家目前容忍你活着的原因，像你这种名声败坏的女子，没有把你浸猪笼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哀家可以许你在冷宫里度过余生，如果你敢奢求，或者再跟反贼勾勾搭搭，你信不信不管阿远怎么护着你，我也能杀了你？”
后面半句已经是杀气腾腾。沈清安淡然一笑：“信啊。”
说话间，已经到了晴谙宫，太后瞥了眼殿门的牌匾，冷冷的道：“既然信，就赶紧搬出晴谙宫，你不配住在这里。”
沈清安无所谓的笑笑：“只要皇上下旨，我住哪里都行。”
她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太后，最后恶狠狠的把她赶了下去。
直到回了宫，她都气得不行。不行，这个女人是祸水，一定得赶出去才行。
坐在床上的仇慕远眉目微垂，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其实他什么也没想，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太后之前愤怒的吼出来的一句话。
【你与她命中相克，是她克你你知道吗？你们再凑在一起，你会被她克死的！】
他原本是开开心心的邀请她今晚一起吃团圆饭而已……仇慕远以手掩面，见她心情挺好，所以便试探着和她商量立后的事情，却没想就这么一句话，她就炸了。
原来她竟然偷偷找了住持给他们算过八字……
【你乐意哄着她，逗她开心，我都可以视而不见，但是立她为后，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同意的，她的命格是牝鸡司晨，还跟反贼勾勾搭搭不清不楚，你纳她为妃都会受天下人耻笑，你居然还想立她为后，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是，他就是不要命了。
夜离悄然出现在他床尾：“你为什么会昏倒？”
仇慕远放下手，面上一片清冷，丝毫看不出他原本的难过：“我也不知道，就感觉头忽然很疼，就昏倒了。”
“你伸出手，我看看。”夜离轻轻搭上他的脉搏，垂着眼睛把了一会脉，再抬起时，眼里复杂难辨，眼底情绪纷涌：“你想替她受过？”
这是他一直掩藏在心里的想法，他常常在想，为什么当时他不直接死了，这样沈清安就不用这些罪了，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厨艺，忘记了许多在她生命里曾经很重要的人，虽然她一个字都没有和他埋怨过，但是他知道她很难过。
她的骄傲，是痛楚刻在骨子里，也不愿意和人吐露只字片言的倔强。
所以他每每看着她慢慢遗忘，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他都觉得万分失落。
如果不是他。
她依然会活得好好的，夜离说她可能会当皇帝，坐拥江山，是她为了他放弃了这一切。
她能这样，他为什么不能？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激动：“是我的祈祷实现了吗？”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也不后悔了，这段日子是他过得最开心幸福的时光，拥有过这样的岁月，就算现在为了沈清安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不。”夜离眼底带着遗憾：“是你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你之前不是说因为逆天改命，所以清安的记忆会出现问题，而我却一路顺风顺水，会做一辈子的皇帝？”
“但是你们依然相克。”夜离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他都为他们感到难过：“她强行给你改命，所以天道反噬，她的记忆消退是正常现象，而当时我检查过，你的身体恢复到了巅峰时期，连你的胃病都不治而愈，我想着这可能是意外之喜，可是我刚才才发现，你的身体正在衰退。”
仇慕远有些懵：“衰退是什么意思？”
目光中带了些怜悯，夜离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得罪了。”伸手轻轻扯了一根他的头发。
有那么一瞬间，仇慕远感觉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
手心的这根头发，晶莹柔软，但是——它是白色的。
他感觉喉咙有些干涩，艰难的道：“衰退的意思是，我会变老？”
“是。”夜离的声音仿佛有些飘渺：“这个是我也不曾预料到的，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我不施法，你俩都会死，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天命不可违。”
他俩还是会死。
仇慕远轻轻阂上手掌，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冷冷的盯着他：“多久？”
虽然他说得很简洁，但是夜离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坦然道：“我不知道。当时我说过，一切都是未知数，那样逆天而行，会引发什么后果都是不可预料的。”
仇慕远闭上眼，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别告诉清安。”
夜离慎重考虑后，点点头：“我会的。”
在他离开前，仇慕远轻声道：“你说过，她不能受刺激，否则遗忘的速度会加快，对吗？”
“是。”夜离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没事。”仇慕远摆摆手，眼里带着几分萧索：“你去吧，保护好她。”
这个是自然，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思还俗守在她身边。曾经的了悟，现在的夜离悄然离开了。
沈清安对这一切自然毫无察觉，她看着太后离去，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他们究竟瞒了她什么？转念一想，她笑了，反正他们瞒了什么，她知道了也没有用，因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把这一切都给忘了。在这之前，她还是开开心心的过好她自己的小日子吧！
其实太后真的想多了，后位什么的，对她的吸引力真的不大，只要她不是小三，她做不做皇后真的无所谓。
换了双鞋，她提着食盒重新走向御书房，却不料在御书房外正好碰上了匆匆赶来的柳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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