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没出嫁的女儿，银子没赚到几个，每天却只知道好吃懒做，你敢说这些年没吃过一点我们三家供奉给爷和奶的粮食，没花过一分我们三家孝敬老人的钱？”
“那……都是我爹娘给我的，又不是我要的，管我什么事？”唐五妞气弱道。
“花了就是花了！”唐玉染短短一句话，却让唐五妞身子缩了缩，绷着脸不说话了。
“这些年我们三家给我爷我奶的银子粮食你到底吃进去多少，算起来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在我爷都倒下了，小姑你确定他能等到咱们把账算清再去医治？”唐玉染冷笑，“别怪我这个做侄女的没提醒你，万一耽误了我爷治病，小心乡亲们用唾沫星子将你淹死！”
“你这个死兔崽子，什么你的我的，那是我愿意给你姑的，管你什么事？”唐陈氏虎着脸道。
唐玉染丝毫不让：“既然奶你先前是愿意的，那干脆现在再愿意一回，帮我小姑把这笔钱结了，我正好用来请人照顾我爷！”
唐陈氏哪里舍得？喘了两口粗气，只好妥协：“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跟你小姑照顾就行！”
“呕——”唐五妞趴在床边干呕，身边还放着盛有唐老爷子刚排出大号的便盆，“我端不来，娘，还是你来吧！”
“端不来也得给我忍着！难不成你还想一次也不插手？那还要你干什么，在这当摆设吗？”唐陈氏冲唐五妞瞪眼，因为这个动作猛地不小心深吸了一口臭气，唐陈氏脸色一僵，整个人痉挛起来，也跟着反胃干呕，“你……不想端，老娘就想端吗？既然来了，就该干嘛干嘛！”
唐五妞吐得满脸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好不容易勉强将那股恶心感压下去，她哆嗦着站来来，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去端便盆，想赶紧跑出去扔掉。
啪嗒——
木质的便盆本身重量就不小，这会儿里头还盛有唐老爷子的排泄物，唐五妞一只手根本就端不住，手一滑，便盆就直直掉落在地上，将里头的排泄物溅得满地都是，就连唐陈氏和唐五妞母女的裙摆上，也都是斑斑点点的污秽！
屋内整整安静了好几秒。
“啊！这都是什么啊！”唐五妞疯狂尖叫起来，支着两只手崩溃扭曲着，想要跳开，却发现周围地面上早就被溅得到处都是，她根本无法迈开腿！
“你这个死丫头，瞧瞧你做的好事！”唐陈氏也差点儿崩溃了，顾不得臭不臭的问题，指着唐五妞骂：“还不快出去拿笤帚、簸箕打扫干净！”
地上的污秽之物都是自己排出的，这会子唐老爷子也非常尴尬，但他却躺在床上动不了，无奈之下，只好朝唐五妞瞪眼：“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这哪儿是人做的事嘛！”唐五妞强忍着冲天臭气所带来的恶心感抱怨道。
“你这个死丫头，这不是人做的事，什么才是人做的事？”唐陈氏隔着地上被溅上排泄物的地方，踮起脚欠身去打唐五妞，“咱家里的茅厕都是你爹你娘亲自挑出去的，你爹你娘都不是人吗？”
唐陈氏越说越生气：“等你爹好了，家里的茅厕都由你来挑！”
“娘……”
“我的天呐，你们到底都做了什么！”医馆大夫听到声音走进来，迎头就被一股浓烈的臭味熏得屏住了呼吸，险些吐出来。
“大夫……”唐陈氏等人尴尬地赔着笑，“这，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您放心，我们马上就收拾，一定会把您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唔……”大夫捂着口鼻想要说话，想了想，赶紧退出到门外，终于闻到新鲜空气，这才贪婪得狠狠吸了几口，气的跳脚：“你们是诚心闹事还是怎么地，赶紧给我打扫干净，待会儿过来要是有一丁点儿味道，别怪老夫直接将你们赶出去！真是晦气！”
“娘，这样下去不行，我爹是被王二狗那个死东西气成这样的，他好吃好喝得在家里待着，咱们却要在这里擦屎端尿，这也太便宜那个狗东西了！”唐五妞蹲在地上，许是待的时间久了已经被熏出来了，她这会儿虽然还恶心的要命，却好歹能该干嘛干嘛，扫帚一挥，利索地铲走一坨污渍。
“那狗东西手脚不老实，就算有大哥三哥他们看家，可他们白天都得上工，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吧？他现在既然名义上事咱们家未过门的女婿，而且又花了咱家那么多钱，让他过来照顾爹，再合适不过了！”
伺候一个能走能动的人没什么，可像现在这样伺候唐老爷子这个再床上躺着不能自理的人，唐陈氏自己也早就厌烦了，唐五妞的提议，正合唐陈氏心意。
“行，那就叫人去说一声，咱娘儿俩也正好回去收拾收拾自己！”
“什么，你们让老子去伺候那糟老头子？”王二狗拍着桌子站起来，气急败坏，“人家唐管事可是说的好好的，她出钱，你们娘儿俩出力，想找老子去当奴才，你们给多少工钱？”
“你把我爹气成了现在这样，你不去谁去？”唐五妞瞪眼，“怎么着，还想着自己在家吃香的喝辣的，让我们娘儿俩给你擦屁.股不成？你有那个德行吗？”
“那糟老头成现在这样跟老子可没关系！你们娘儿俩那天可是亲口说了，坏事的是唐管事，不是老子，现在却来吩咐起老子，你们想都别想！”
“你！”唐五妞被王二狗这副无赖模样气的要命，指着他骂：“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切，还好意思说老子不要脸，你们娘儿两个又能好到哪里去？”王二狗有恃无恐地仰着头翻白眼，“又不是老子的亲爹，老子就不去你们能怎么地？”
“那是你未来岳父！”唐陈氏恨恨地瞪眼。
“未来岳父怎么了？”王二狗却毫不在意，“你都说是未来了，这还没成亲，就想让老子这个未来女婿去伺候那个糟老头子，我看你们是不知道好歹俩字怎么写！朝老子瞪眼做什么？惹急了，老子直接抬脚走人，管你们成亲不成亲的！”
“行啊！”唐陈氏咬牙切齿点了点头，心一横，说：“要真摊上你这种泼皮无赖的狗东西，我们家才是倒霉！既然你不情不愿，那这亲事就此作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我们家五妞以后一辈子不嫁人！”
唐五妞闻言大吃一惊，眼中的窃喜与担忧齐头并进。
王二狗却暗道不妙。
只听唐陈氏继续道：“既然做不成一家人了，那咱们就去衙门里好好把新仇旧恨一起清算清算！”指着王二狗，唐陈氏笑得又奸又诈，“从你故意到处散布谣言毁了五妞的清白，到把五妞她爹气的不能自理，还有这期间来我们家骗吃骗喝打秋风、偷东西，哪一件你都别想逃了！”
王二狗能在唐家这么横，最大的倚仗就是唐五妞的婚事还有名声问题，现在唐陈氏却豁出去不管不顾，等于是断了王二狗的全部退路！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唐五妞，王二狗还等着赖在唐家娶媳妇过好日子，亲事作罢，是万万要不得的！
“丈母娘你快消消气，我刚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做不得真，”王二狗点头哈腰，脸上尽是讨好之色，“岳父病了，我这个做女婿的自然该去探望探望，你们稍等，我拾到拾到，马上就好。”
“吃饭了吃饭了！”王二狗不耐烦地端着碗筷来到唐老爷子病床前，粗鲁地舀了一勺子粥塞进唐老爷子嘴里，“仔细着点儿，要是弄到衣服上或者撒到被子上，老子可不帮你洗帮你换！”
“咳咳，”唐老爷子被塞得差点儿呛到，费了好大劲儿吞下去以后，问王二狗：“你婶子和五妞呢？”
“怎么着，老子好心好意过来伺候你，还嫌弃上了是不是？”王二狗将瓷碗往旁边桌上重重一放，“你还当自己老婆孩子是什么好东西不成？告诉你，她们娘儿俩恶心你恶心的要命，恨不得你早点死掉，省的还要伺候你呢！”
“哟，王叔在呀。”唐玉染和沈敖苏来到驿馆，王二狗现在唐五妞名义上的未婚夫，唐玉染对她的称呼，自然就由初次见面时的大哥改成了王叔。
原本凶神恶煞厌恶无比的脸顿时换上了讨好的笑容，王二狗点头哈腰转过身来，冲唐玉染和沈敖苏道：“这大热的天，您两位怎么过来了？快请坐快请坐！”说罢，殷勤地又是擦凳子又是倒水，态度转变的对比之强烈让唐老爷子气的要命。
“你还知道来看我！”唐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我还当你自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不知道天多高低多厚，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沈敖苏冷眼扫向唐老爷子，冰冷的眼神将他吓得心肝一颤。
唐玉染冲沈敖苏摇了摇头，她才懒得同唐老爷子生气，脸上带笑回击说：“瞧着爷你说话中气十足，想来病情没什么大碍，不过我听说，中风这病向来最忌讳情绪激动，爷你可悠着点，可别一不小心病情加重到说不出话来，到时候连什么时候想上茅房都不能告诉王叔和我奶他们，那可就糟了！”
唐玉染说这话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唐老爷子而已，可唐老爷子却瞬间想到那天唐五妞端着自己刚排出来的秽物弄得满地都是的场景，顿时吓得瞪起了眼珠子，嘴巴微微抽搐说不出话来。
知道害怕就好！
唐玉染满意地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王二狗，意味深长地说：“照顾年纪大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王叔你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一定要同我奶和我姑多商量，治病的大事可不能你一个人担着，总得三个人齐心协力，我爷才能好得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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