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拿帕子在面前略微遮了遮，貌似欲语还休，实则掩饰厌恶，说：“如烟妹子那可是我们香怡园的头牌，想点她的人可多了去了！眼下要说她没空吧，也确实没空，不过唐公子要是能有门道，见她也不是不可以的！”
唐老四双眼放光，连忙问：“要怎样才能见她？快说！”
春花指着他旁边不远处的同窗们：“如烟妹妹马上就要接待王公子张公子他们了，您要是跟他们说几句好听的，说不准，他们就愿意带您一起进去了呢？”
唐老四的脸一僵。稍微愣了几秒，竟真的就朝刚刚嘲笑自己的几人露出讨好的神色来：“几位同窗，大家都在一个私塾里念书，还望几位能行个方便，带小弟一道进去？”
“哈哈哈，你瞧他这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
唐老四瞟了一眼二楼如烟房间的位置，深情而坚定地说：“只要几位能带我进去看如烟姑娘，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啧啧，真没想到，咱们唐阿四还是个情种，也罢，就让他跟着进去看看吧！”唐老四的同窗们互相看了看彼此，算计的意味非常明显。
“如烟姑娘，我来看你来了，你近来可有想我？”被刻意安排在如烟门口站着的唐老四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顿时激动了。
如烟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笑嘻嘻陪着唐老四的同窗们，任他们时不时轻薄两下，也仍旧面色不改，笑脸相对。
“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待如烟！”唐老四神色愤怒。
“我们怎么对待如烟了？”说着，那人一把将如烟揽在怀里，顺手在她胸口得意地抓了两把，如烟却仍然笑嘻嘻的。
“我跟你们拼了！”唐老四红着眼冲过去。
毫无意外，弱鸡似的唐老四最后只有被打的份儿，被两个龟公强架着听完了那几个同窗跟如烟的墙角后，竟然被告知多了三十两银子的外债！
“如烟是他们点的，管我何事？”唐老四比刚刚听墙角时还要愤怒。“他们跟如烟做那事……我只有听的份，我才不出银子！”
“你以为人家为什么带你进去？”春花啐了一口，“还真当天上能掉馅饼不成！赶紧拿钱，不然让你尝尝香怡园的厉害！”
“我没那么多钱啊！我身上只有二两银子……”唐老四瑟缩着，“这得留着后半月的生活开支，不能给你们！”
春花使了个眼色，龟公上前，几下就从唐老四身上摸到了钱。
“还差二十八两！既然没钱，那就给我狠狠地打！”春花目露凶光，“好歹是个秀才，记得别打脸！”秀才多少也算是个小功名，伤了秀才的脸，对香怡园可不是什么好事。
唐老四被打完以后直接丢了出去，其中一名龟公拍了拍手，说：“打是打完了，但你别以为欠下的这二十八两就能这么算了！十天之内若是不能还回来，我们就直接去你的私塾里要钱！”
“我上哪儿去弄那么多钱啊！”唐老四捂着痛处哀嚎。
“你没有，你家里人可有啊！你那侄女婿光送的彩礼就排了好几条街，还把个点心铺子也添上，你家大侄女现在可是个财神爷，找她要去！”
仅剩下的二两银子都被抢走，唐老四请不起牛车，只能靠两只脚往回走。
“我唐老四堂堂一个秀才老爷，却在县城里落魄无依，受人嘲讽，是为了什么？”唐老四越想越不平衡，“还不是为了考取功名，为了让老唐家高人一等过上好日子？现在可倒好，连个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想到在香怡园里听到的那些声音，他就酸涩不已，这要是他亲自上阵该有多好啊！
“唐玉染这个死丫头，得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派人去私塾里通知我这个当四叔的，害的我又是被嘲笑又是挨打！嘶——”唐老四捂着伤处愤恨地想着，“等我有了钱，还了债，想点如烟多少次就点多少次！”
唐老四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众同窗面前扬眉吐气，夜夜睡在如烟屋里的富贵模样，心中的郁气也跟着消退了大半，哼着小曲一路慢吞吞往回走，干脆连唐人村都不打算回了，直接去镇上唐玉染的点心铺子里打秋风。
看着人来人往、客流不断的铺子，唐老四的贪婪之色仿佛快要凝为实质：“生意这么好，这，这简直就是个金窝子啊！”贪婪的笑了几声，唐老四跟唐陈氏一样，觉得既然这里已经成了未来侄女婿送给唐玉染的彩礼之一，也就相当于这里已经是老唐家的私产，唐家的一切都由他娘唐陈氏一人说了算，他娘那么疼他，想做什么，还不由着性子来？
唐老四理了理衣裳，高高在上站在门口负手而立，一副自己是秀才老爷，有文化有地位的样子站在原地，只等着大伙儿都出来相迎。
“哟，客官，不知您站在我们店门口，有什么要事？”铺子里的小伙计擦了擦手，笑盈盈出来问道。
唐老四抬起下巴，看都不看伙计一眼，说：“去告诉我娘，就说我回来了！”
小伙计一脸莫名其妙：“这位客人，不知您的母亲是……”这别是个神经病吧？
“我娘你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唐老四气急败坏又是跺脚又是大吼，将恶劣的秉性暴露无遗，“我娘是这里的老大，你连谁发银子给你都不知道，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越说越嫌弃，终于“屈尊降贵”地将鄙夷的目光扫在小伙计身上：“叫什么名字？回头我让我娘扣了你这个月的工钱！”
“怎么回事啊这是？”老周听到声音从铺子里出来，上下打量起唐老四，问：“闹事的？”
小伙计扯了扯嘴皮子，凑到老周跟前小声道：“没，这里有问题！”指了指脑袋，“瞧着这岁数比咱女东家都要大，居然跑过来认东家当娘……掌柜的您说说，咱东家都还没成亲呢，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大个儿子来？”
老周看着唐老四的脸色变了变，又仔细端详了片刻，终于瞧出些门道来：“你娘叫啥？”
“你是掌柜的？”唐老四面色不悦地白了一眼，“我娘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找了你这样的当掌柜？”
老周冷笑一声：“还真是个神经病！”说罢转身回屋，还不忘吩咐小伙计：“别管这傻子，只要别让他进来就行！”
“你们居然敢这么对待本公子！”唐老四指着老周和小伙计的背影骂骂咧咧，“回头我一定要让我娘把你们都开除了，一份工钱都不给你们！”
“我说年轻人，你娘你娘的，你娘到底在哪儿呢？”一个提着点心出来的客人见唐老四这副撒泼模样，不由问道。
“我娘是这家铺子的老大，你说在哪儿？”唐老四犹自骂骂咧咧，“还整天说疼我，我看就只是想靠着我考取功名，以后好享清福罢了！”
“年轻人你弄错了吧？这家店的女主人可是个还没成亲的年轻姑娘，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来！”那客人流露出几分鄙夷的目光，“你就算真想要攀亲，也该想个符合时宜点儿的亲戚关系，想钱想疯了吧？”
“唐玉染啊，我来给你道喜来了！”老周捂着嘴憋笑，身子都跟着一颤一颤的，还不忘抬手比划：“你可好福气啊，还没成亲，就多了个那么大的儿子！”
“周叔你在说什么呢！”唐玉染莫名其妙，沈敖苏冷着脸走过来，一字一顿：“说清楚！”
“咳咳，”冷面神来了，老周这回真不敢再笑了，强忍着咧嘴的冲动说：“外头来了个后生，非说咱店里的老大是他娘……我瞧着，可能是你四叔唐老四！”
唐玉染哭笑不得：“看来我奶他们还真是胃口不小！”
“任他们想些什么不该想的念头，那些聘礼都已经去官府过了明路，他们要是敢动一样，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老周不以为意，“就让他在外头杵着叫娘？”
“杵着就杵着呗！也该让他知道知道，娘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叫成了的！”唐玉染耸耸肩，“周叔你让人在门口看着，别让他闹事，等他什么时候醒过味儿来，咱什么时候再出去。”
“行，我这就看热闹去！”老周幸灾乐祸。
“你说什么？这铺子的老板不是我娘，而是唐玉染那个死丫头！”唐老四大吃一惊，脸色跟吃了个苍蝇一样难看，双手紧紧攒着另一个刚从店里出来的客人的肩膀，问：“那我娘呢？唐陈氏当什么？”
那客人嗤了一声：“别说你娘了，再加上你妹和你爹都当不成这儿的老大！”说着上下打量唐老四：“怎么地，你娘跟你妹都做了什么好事，你还不清楚？”
“她们安安分分，能做什么？”唐老四狠狠瞪了那客人一眼，一把将人家甩了个趔趄，自个儿则冲店里喊：“我是唐玉染她四叔，还不快让她出来接我！”
小伙计悄悄看了老周一眼以示询问，老周憋笑小声道：“别急着放进来，先折腾着玩玩。”
小伙计得了令，底气足了不少，仰头对不远处的唐老四说：“我们东家不是你娘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小爷我还等着你叫声叔听听呢！”
唐玉染跟沈敖苏从里间出来，老周笑抽了一张脸朝两人招手，待二人隐藏好自己以后，老周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这都活了大半辈子没成亲的人了，没曾想今儿沾了你的光，哈哈哈……按辈分竟然多出这么，这么大一个大孙子！”
“周叔，淡定！”唐玉染和沈敖苏也极力憋着笑。
“你！”外头唐老四指着小伙计，“你简直孺子不可教也！”
“哟，傻子居然还懂点儿学问呢！”连唐玉染都在一旁看热闹，小伙计就更加没有顾忌了，“乖，背两句诗来给叔听听！”
“你放肆！”唐老四气的跳脚，“你给我等着！我是唐玉染她亲叔，等唐玉染出来了，我一定要让她把你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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