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城安然无恙的太过于蹊跷,这更加证实了西北城在不为人知的一面底下,伴随着更深更黑暗的真相即将揭露。
“祁一。”时梦轻声唤道,她抬起头看着略带着灰色迷蒙的天色,眼底透过那层层的灰云,“你去告知穆御清与倾城,今晚,我们便可开始行动。”
夜色深沉,一座偌大的府邸,檐崖高角蟾蜍于立。正红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名持着长枪的守卫,不同于立在门前的两只石狮坐像威武庄严,依靠在大门两侧,两双眼睛眯起打起了瞌睡。府邸内,每一处宅院都只留于挂在房檐前两盏灯笼,烛火明灭晃动。
“公子……”一名身着玄色衣裳,官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立于一侧,恭敬的低头开口,“公子今日前去会面那林夕,可否有得到心中满意的答案?”官家抬起头,面前男子披着一身白色外衣,面容在昏黄的烛光下镀上一层暖黄的晕色。他低着头,将镇尺压在宣纸上,一手指执着毫笔,黑墨在点点染在宣纸上。有条理的枝节渐渐显露在宣纸之中,落笔有力,线条勾划流畅,水到渠成,官家抬眸一看,一颗节节直立的翠竹栩栩如生。
手中的毫笔并未停下,李非明听着官家的话,淡淡开口道,“那个小子倒是一个知足的人。”
官家即刻了然他的意思,只是听闻这话时心内又有一番担忧,“那……莫不是不易牵制?”不贪不躁,的确是好品行。但是这样的人,要收拢起来并不是这样容易。
李非明一笑,笑意浅淡,仿若只是随意一勾,眸中却无半点儿情绪。他挽起垂落在宣纸上的衣袖,毫笔所描的最后一处,墨迹渐渐消失,手指顿了一顿,双眼盯着那墨迹少的几乎不存在的一那笔。
“非也。只要是人,就绝对不是没有办法的,况且,他不过是一名未长成的少年罢了,有他的弟弟在,就等于我们拿捏了他最弱的把柄。”手中的毫笔突然重放回砚台旁,李非明走到一旁拿着手巾沾水擦拭着手。官家应声附和,一室之内,竟有一股异样的空荡感。
李非明没有看向为微微佝偻着身子骨恭敬立在一侧的管家,而是转头望向窗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月明星稀,今夜是无风之夜。这是万象一派清明,亦或者不过是风雨前尚未被撕破的宁静。”李非明喃喃自语,却是不知道说给谁听。
官家看着男子,心内一叹。从小到大,他也算是看着两名少爷长大成人的见证者。李非齐顽劣不堪,丝毫没有上进的求知心;而大少爷却是知书知礼,才学兼备,文质彬彬,理当是城主最好的人选。
但是……官家想到这儿,竟是摇了摇头,不打算将心内的想法继续延伸了下去。既然他这一生都注定得为李家辅佐,那边就这样罢,尽了职责便行,反正,他也没什么牵挂的……
突然想起了什么,官家连忙开口:“大少爷,听闻二少爷也曾去找过那名林夕,两人似乎出了争执,甚至打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哦?我那名二弟为何找林夕?”李非明转过了头,一手撑在桌角一侧,“莫不是想要拉拢在他的手下?”
李非齐说的不甚在意,官家却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将李非齐放在眼底。果然,只听得李非齐轻声一笑,笑意之中竟带了讽刺的意味,不复平日了温和有礼的模样,“看来我这二弟还想着出手与我这做大哥的争执一二……时光飞逝,看来他也长大了。”
官家心内咯噔一声,心中涌起丝丝的不安。他忍耐了许久,最终仍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二公子……莫不是在阻拦大公子?”
李非明瞥了他一眼,并未有什么顾忌,直径就说道:“我这个二弟平日里看着顽劣,这一次倒是挺上心。这半年下来,我的行踪时不时的被他察觉,哪怕之前用无数个理由糊弄了过去,在与白衣帮毫无顾忌恶毒结交之后,他即便是再无知无畏也总该有些反应了。”说着,点了点身旁插在花瓶之中开的娇艳的花蕊,“他懂得从林夕那里入手,但也不是一个完全粗苯的人。只不过未经涉世,十几年来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罢了,十指不沾阳春水,在这城中的名声又是如此。”
李非明一笑,烛光投射出他的背影,沿着墙面扭曲而立,笑容显得意味深长。“即便他顶着一个城主之子的名称,他的一切,无一不是父亲和我这儿得来的。一个被娇生惯养丧失了本性和本能的兽,蓦然挣脱了枷锁……你以为,形单影只,他便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官家噤声,彻底低头不语。心内却丝丝泛起一股凉意——
李非齐,他的性子再如何嚣张跋扈,但并未真正的伤害到城中百姓……而他,是他的大哥啊……
不远处的一处小巷,两三道身形截然不动。身着夜行衣,犹若隐没于黑暗之中,若不是面罩下露出隐约映衬着街上红灯笼的烛光的双眸,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
直至一阵微风拂过,地上突然扬起几不可见的灰尘。一双脚极浅的落在了地面上,来人看向那两名“岿然不动”的身影,却是轻笑了一声,瞳眸隐缀着月华,口中带着几分打趣,“我莫不是走错了,这儿什么时候立着两尊门神?”
倾城噗哧一笑,就在时梦来的时候很是自觉的站在她的身旁。穆御清挑了挑眉,声音中带着愉悦,“哦?我原以为这就是你今晚给我们找的差事。”
时梦哭笑不得。估计论谁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一名俊美的男子,被天下人用直白的称谓去表达最尊重的敬意的男子,竟然在不动声色的反调侃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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