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的情报错误,差点把永琪和尔康都送进虎口,真把他惊得一身冷汗。这晚在营地,大家谈起战役经过,依旧扼腕不已。营地上,都是受伤的士兵,军医在给众人包扎,担架还一个个抬来。
营火上煮着大锅饭。
傅恒、永琪、尔康、箫剑、刘德成及参将等,都在视察伤亡情形。永琪看得心惊胆战,沉痛的说:
“没想到象兵部队这么厉害,弟兄们不是断手就是断脚,都被大象踩伤摔伤的!看到弟兄们受伤的情形,我真后悔当时没有下令撤退!”
“五阿哥不要自责了,”箫剑说,“当时那个状况,撤退也来不及,象兵转眼间就到眼前,除了应战,没有第二条路!”
“还好,我们几个主将都没受伤!”尔康说,“傅六叔,怎么没人警告我们,有个象兵部队?让我们措手不及!对于要和大象打仗,我们想都没有想到,一点防备都没有!”
“奇怪极了!刘总兵,你遭遇过象兵部队吗?刘藻是被象兵部队打败的吗?”傅恒问。
“报告三位将军,这是第一次遭遇象兵部队,以前,我们只听说缅甸有象兵,从来没有见过!大家都以为,那大象笨笨的,怎么能打仗?谁知道这么厉害!”刘德成报告着。
“我们必须仔细研究一下,除了象兵部队,他们缅甸军队还有没有其他本领?那个缅甸王子,会一种细针一样的暗器,一定有毒,中了暗器的,几乎都死了!”尔康咬咬牙,“好狠的王子!”
永琪看着受伤的士兵,交代着:
“刘总兵,带一队人马,明天一早,就把这些受伤的弟兄送到车里去治疗,他们目前,不能上战场,带着他们会影响行军速度!”
“刘总兵,”尔康接口,“要派人督促军医,药品是不是充足,也了解一下!治好一个,归队一个,我们需要每一个战士!看样子,我们要准备长期作战!”
“是!”刘德成应着。
这时,一个士兵走来,大声报告:
“报告!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几位将军到帐篷里去用膳!”
尔康四面一看,问:
“这些受伤的弟兄,为什么还没有用膳?”
“报告将军,还没做好!”
永琪就大声说:
“去把准备给我们的晚饭,先拿过来给受伤的弟兄用!快去!多叫一些人,先侍候大家吃完,我们再吃!”
“是!”士兵赶紧跑走。
傅恒不禁惊看永琪和尔康,眼中露出佩服的神色。忽然领悟到,他们不是皇子驸马,他们是两位将军了。看他们为了伤亡那么难过,就安慰的说:
“你们也不要难过,刘总兵告诉我,猛白和那个王子,是带着象兵部队逃跑了,可见,他们遇到你们,也是招架不住,等于输了!”
“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永琪苦笑着说。
接下来,清军和缅军,有一段辛苦的战争岁月。在这段岁月中,永琪、尔康、箫剑都饱受风霜之苦。扎营,拔营,起营火,灭营火……大军行行重行行。风也好,雨也好,太阳也好,军旅生涯,没有任何诗情画意。几度短兵相接,都分不出胜负。每次面对战后的战场,硝烟处处,尸横遍野,都会带给永琪相当大的震撼。第一次了解到,人命,在战场上是多么渺小。他们三个,逐渐变成包扎伤口的好手,尤其是永琪,跟着军医,学了许多救人的技术,每次抢救伤患,他都身先士卒。尽管尔康、傅恒、箫剑苦劝,他都充耳不闻。数月以后,他和军医的技术,已经相差无几。
他们好几度和缅甸王猛白正面交锋,几乎有猛白,就有那个缅甸王子慕沙。慕沙精通暗器,身手不凡。只是说话尖声细气,尔康认为他不男不女,每次见面就打,一打就兼吵架。尔康一心想活捉他,来要挟猛白投降,却苦于没有机会。
这天,探子来报,说慕沙单独扎营在黄土坡的山谷里。尔康和永琪商量之后,就由尔康带着镶红旗人马进入山谷诱敌。永琪和箫剑带着人马在后,分别从山头、山谷两边夹击支持。
尔康的先头部队,才进入山谷,忽然间,喊声大作,山谷两壁,冲出大批的缅军。只见慕沙,身先士卒,杀了过来,嘴里大喊着:
“哈!驸马!你居然还没有死?我来讨命了!”
尔康看到慕沙,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策马冲去,也大叫:
“小白兔!今天非把你活捉不可,今晚加菜,吃烤兔子!”
喊叫中,两人相遇。慕沙手一扬,一把金针,全部射向马的眼睛。尔康是防备着他的暗器的,但是,没想到他会射马,躲避不及,马儿受创,人立而起,长嘶着掉进山沟。尔康几乎摔落地,一个翻身站稳,慕沙已经一剑刺来。尔康就地一滚,滚到草丛中,动也不动了。慕沙狐疑的看着躺在草丛中的尔康,自言自语:
“死了?太简单了吧?这样容易就不好玩了!”说着,他就走过去察看。
尔康手一扬,许多金针射向他。慕沙大惊,狼狈的闪避奔逃,用缅甸话喊:
“好厉害!他居然把我的金针接住了!还用来打我!”
就在慕沙狼狈躲金针的时候,尔康已经飞身而起,一掌劈向他的胸前。这一下又快又准,慕沙闪避不及,就挨了一掌,顿时大怒,喊:
“我要杀了你!”
在山谷上的树丛中,猛白带着弓箭手,埋伏在那儿。猛白正用望远镜看山谷里的情势,看到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驸马够厉害!我要他偿命!”
山谷中,两军人马,早已打得天昏地暗。尔康向慕沙节节进逼,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外带中国功夫的拳打脚踢。他一面打,一面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问:
“你的大象呢?这个山谷进不来是不是?没有大象帮忙,你还有什么本领?人家狗仗人势,你们缅甸人,是狗仗象势!”
慕沙被打得手忙脚乱,不住看向山谷两壁,着急猛白怎么还不现身。再几招下来,他知道尔康技高一筹,看样子,自己打不过,就急嚷:
“驸马,驸马!不打了,我们讲和吧!这样打来打去,大家死的死,伤的伤……不如停战……”
“讲和?”尔康大为心动,“你们把霸占的土地交回,退出大清的边境,我可以做主,饶你们一命!”说着,攻势略缓。
“那么我们就不要打!坐下来讲和!”慕沙一脸的诚恳,嚷着。
“你能做主吗?你的父亲呢?”尔康仍然不敢放松。
“你找我爹?好,我就请我爹跟你谈!”慕沙忽然转头对山上,用缅甸话狂叫,“爹!你还不赶快来帮我!再不动手,我就要吃亏了!”
尔康一怔,刹那间,只见无数的弓箭,射向山谷中的清军。尔康大惊,急喊:
“弟兄们!大家注意!箭有毒!盾牌!盾牌!”
尔康喊声中,一支利箭,直射向尔康面门。尔康长剑一挥,硬生生把利箭削成两段落地。
慕沙满脸惊愕的看着尔康。
这时,埋伏的缅军纷纷现身,在猛白指挥下,弓箭像雨点般射向清军。清军手持盾牌,挡箭的挡箭,中箭的中箭,倒地的倒地,冲锋的冲锋。
猛白在山坡的树林里,指导着弓箭手。
“准备!射击!大家看好目标,不要射到自己人!”
猛白正在指挥若定,忽然山头传来一声大喝:
“猛白!你中计了!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永琪大喊着,带着镶白旗厮杀过来,声震四野的大吼,“弟兄们!冲啊……不要心软,为我们死去的弟兄报仇呀……”
镶白旗像潮水般卷了过来,缅军放下弓箭,急忙返身应战。永琪连续杀了几个缅军,直扑猛白。猛白仓促应战,手忙脚乱。
镶白旗和缅军在山上交战,镶红旗在山谷交战,两队人马,打得日月无光。
山谷中的清军,看到永琪和镶白旗,大喜,喊声震天:
“五阿哥到了!皇上万岁!大清万岁!”
山谷中的清军如有神助,杀得神勇无比。慕沙大惊,急忙用缅甸话喊:
“缅甸军队!立即退出山谷!快退!”
慕沙一边喊,一边拼死力战,往山谷外退去。尔康微笑的看着他,并不追赶。
慕沙带着许多缅军,已经退到山谷出口,忽然间,喊声大作,傅恒和箫剑,带着镶蓝旗人马,迎面杀了进来。箫剑大笑说:
“缅甸王子,你还要向哪里逃?百夷人来了!”
缅军陷进包围里,拼死抵抗。箫剑迎向慕沙,大打出手。尔康喊着:
“箫剑!那个缅甸小白兔,是我的!让给我!”他冲过来,接手再打。箫剑也和缅军的一个将领缠斗起来。
慕沙眼看腹背受敌,眼中,露出祈谅的神色,一面打,一面说:
“大清的英雄,慕沙佩服之至!请手下留情!”
“我上过你的当,再不留情!”尔康喊。
尔康一连几剑,逼得慕沙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的余地。然后,尔康的剑一挑,慕沙手中长剑飞去。尔康回剑一剑刺下,慕沙大骇,仓皇后退。
慕沙一退,竟然退到箫剑身边,箫剑刺倒了敌人,回身伸手一抓,就像老鹰抓小鸡般,提起慕沙盔甲的衣领,把他整个拎了起来,大喊:
“尔康!这个缅甸王子,是你的了!你要怎么发落?”“我一剑杀了他!”
尔康长剑一指,已到慕沙咽喉,慕沙徒劳的挥舞着双手,抬眼直视尔康。他的眼里闪耀着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气,正气凛然的大喊:
“英雄!请一剑毕命,慕沙向你致敬,死在你的手里,也是我的光荣!”
尔康一愣,长剑停在他的喉咙口,不忍刺下。尔康这样一犹豫,慕沙乱动的袖口中,突然飞出无数金针,直射尔康。
尔康完全出乎意料,这一次,躲得不够快,许多金针刺向胸前,幸有盔甲挡住。但是,一根金针却插在尔康眉心,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砰然倒地。箫剑这一下,吓得魂飞魄散,双手举起慕沙,向山壁上一砸,急呼:
“尔康!”他扑向尔康,一把抱起他,扛在背上,狂呼,“尔康!尔康!尔康……”
箫剑那一砸,力道十足,也是慕沙命不该绝,当他的身子飞向山壁时,正好有个缅甸兵倒下,给慕沙做了垫背。但是,慕沙依然被摔得七荤八素,狼狈的爬起身。只见箫剑扛着尔康横冲直撞,发疯般的大喊:
“军医!军医你在哪里?傅将军,不好了!额驸受伤了!”
就在这时,忽然闷雷似的声音又响起,山谷外,又见烟尘滚滚。清军惊喊:
“象兵部队!象兵部队……不好,象兵部队又来了!”
傅恒见尔康受伤,象兵又至,无心恋战,急忙喊:
“大家不要慌,从后面撤退!快!撤退……”
山谷中,情势大逆转。清军奔逃,撤退。大象进了山谷,象脚践踏着武器伤兵,嘶吼着横冲直撞。箫剑顾不得打仗了,扛着尔康没命的往山谷外奔去。
一个黑影忽然掠到箫剑面前,几包药丢在尔康身上。慕沙喊着:
“一个时辰一包!用水灌下去!要紧!要紧!”
箫剑一怔。慕沙已上了象背,不见了。
这场战役,双方都有死伤,打得都很狼狈。
晚上,清军的营地上,营火熊熊。一个一个帐篷林立着,士兵全副武装的在守夜。
在尔康的帐篷里,永琪、箫剑、傅恒、军医都围着床,着急的抢救尔康。尔康正陷在昏迷里,两个士兵抬起他的头,箫剑捏住他的下巴,把药粉倒进他嘴里,拿起一碗水,再灌进他嘴里。永琪和傅恒担心的站在旁边看。永琪拿起那包药粉的纸,凑在鼻子上闻了闻,怀疑的说:
“你怎么敢给他灌这个药?我觉得大有问题,那个缅甸王子为什么要给你解药?如果这是毒药,怎么办?中了毒针,再吃毒药,那还有救吗?军医,你认为如何?”
军医惶恐说:
“禀告将军,臣对这种毒针完全没有研究,也不知道这个药可靠不可靠?”
“你相信我这个百夷人,好不好?”箫剑说,“云南和缅甸一带,盛产各种有毒的花花草草,可以淬炼成各种毒针毒药,我从小看到大……这药,如果不是解药,额驸一个时辰以前,就该没命了!”
“军师的话不错!”傅恒点头,“上次中了毒针的人,没有一个活着!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不管有效没效,只好试一试!”
话说中,箫剑已灌完一碗水。士兵放下尔康的头,起身走开。
尔康仍然昏迷着,脸色苍白。永琪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着急的说:
“尔康!你快点醒来!我们的仗还没打完,紫薇还在家里等你,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回去面对她们?”
傅恒焦灼的走来走去,叹息着:
“今天,这场仗本来打得很顺利,我以为那些大象,绝对进不了山谷,谁知道,象兵部队还是来了,功败垂成!还让额驸受了伤……我应该守在旁边的!”
“守在旁边也没用,我就守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就是救不了……”箫剑说,想到那个慕沙王子的奸诈,恨得牙痒痒。可他奸诈之外,又送了解药,实在希奇!但是,如果这不是解药是毒药呢?
箫剑正在胡思乱想,尔康喉咙中,忽然咯咯作声,大家赶紧扑上去看。看到他眉头一皱,眼睛睁开了,呻吟着。
“咳咳!咳咳咳……”他忽然作呕。
“赶快拿盆子,他要吐!”箫剑急喊。
尔康一翻身,几乎滚下地,永琪急忙扶住,尔康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水,永琪闪避不及,都吐在永琪衣服上。尔康呻吟着,歉然的说:
“五阿哥……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永琪看到尔康醒来,神志清醒,还知道为弄脏他的衣服来道歉,真是喜不自禁了。把尔康扶上床,他兴奋的喊:
“尔康!你想吓死我是不是?弄脏衣服有什么关系?主要的,是你醒了!你活了!谢天谢地!还是百夷人比我冷静,这个药居然有效!”说着,又一急,“可是,药都吐掉了,要不要再给他吃一包?”
“再吃一包?那会不会太猛了?”箫剑看着尔康喊,“尔康……”喊出口才发现傅恒在场,不能和尔康、永琪直呼其名,急忙改口:“将军!额驸!福将军……你觉得怎样?”
尔康睁眼看众人,寻思着:
“我中了那个缅甸王子的毒针?”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