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耀光自然不能免俗,依然设宴于御花园中,只是那周围,却站满了手拿长枪,身披盔甲的侍卫。
只是一个宴席罢了,用得着这般大张旗鼓?
这不免让人起疑,这会否是一场鸿门宴?
凤倾澜一招杀鸡儆猴,再加一番雷霆震慑,愣是吓得那群人连连保证在事情未结束前,绝不跟年耀光通风报信,就连祁渊的尸体也只是草草地收了,而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看守宫门。
三人进宫后,便兵分两路,由陌瑶和夜长风带着麒心草去凤皇寝宫给他解毒,凤倾澜则在暗中监视御花园内的一举一动。
虽然朝中有很多人都信了年耀光那一番说词,但也有不少人坚信凤倾澜是被陷害,其中当以吏部尚书严格为首。
他们声称,若事情一日未查清,他们便一日不会同意拥立凤钰轩为储君。
年耀光气急,却又完全拿他们没办法。
他甚至派人暗杀过,这些人身边,却都有天机阁的人在暗中保护,根本无从下手。
这也是陌瑶离开帝都前,特意让闪电传达下去的命令,她那时便隐隐察觉,凤皇的中毒,必是这场权力争夺的开端。
是以,年耀光这次宴请群臣的目的,便是在这次宴席上,尽力拉拢那些人,如若还是不从,他便可正大光明地将他们一一斩杀!
担心严格等人无法与之抗衡,凤倾澜要做的,便是在宴席开场前,先在他们面前露一露脸,让他们安心了,才好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和年耀光相抗。
在去养心殿的路上,夜长风突兀地问陌瑶一句,“你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
陌瑶一愣,随即一本正经地反问,“我是他的伴读,王爷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夜长风看着她分外诚恳的眼,摇头,“不知道!”
脚下一个趔趄,陌瑶对他如此瞎话的回答深感佩服,想必他是执意要无视“君臣”二字了。
“那敢问王爷,您知道什么?”
她稳了稳身形,看着他,皮笑肉不笑。
夜长风亦回视着她,目光尽是说不出的坦荡荡,“我知道,你看他的眼神不一般,他待你也不一般!”
“……”
陌瑶默然半晌,平静道:“你想说什么?”
“方才你也看到了,他的手腕如此狠绝,便注定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夜长风难得正经,语声平和,却字字锥心,“若他日后称帝,你觉得你能在他的后宫里占据多少位置?相信我,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他也绝不是你能托付终身的良人。”
他的话让陌瑶沉默下来。
她低垂眉眼,卷翘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暗影,思绪为何,不甚真切,拢在袖中的手指一根根收紧,在掌心留下几许深刻的痕迹。
夜长风的问题,她也曾想过。
记得还是安瑶的时候,她卑微得以为,只要足够爱,就算她注定不会是他的唯一,她也心甘情愿。
可重活一世,她又想,若日后当真看到他将其他女人拥入怀,见他同样对旁的女人温柔低语,她当真会不在意么?
爱情是自私的,安影的存在,便是最好的例子。
脑中的思绪突然变得混乱起来,也让她无暇在意,夜长风的一番话,分明是说给普通女子听的,而绝非她这个“男人”。
倏地。
——这是我送给瑶儿的定情之物,我曾在心底发过誓,此生只爱她一人,只娶她一个!
凤倾澜曾说过的话蓦然窜进脑海,霎时驱散了陌瑶心中所有的不安,让她灵台清明一片。
是了,她不该担心这些的,当初那句话说的虽是安瑶,但她就是安瑶,无论如何,凤倾澜算是做到了,就算她变成了陌瑶,他也当真只喜欢她一人。
既如此,她又何必再在乎其他?
想着,她抬头看向夜长风,清澈的眸光坚定执着,“他会否是我的良人,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认为他是,他就一定是!”
言罢,她不再耽搁,继续朝养心殿走去。
夜长风深深凝视着她的背影,寒芒在眼底一闪而逝。
……
因凤皇寝宫内还软禁着“乱臣贼子”,养心殿外站了不少看守犯人的侍卫,这着实让陌瑶头疼不已,只觉不妙。
“硬闯怕是不行,势必会引来年耀光的人。”
两人隐在暗处,夜长风看着那群尽职尽责的侍卫,语气微凉。
陌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眸光一转,陡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正是凤钰轩。
恰逢夜长风也看到了他,转头和陌瑶对视一眼,两人在打什么主意便跟明镜儿似的清楚。
夜长风理了理袖袍,步出了隐匿身形的花藤后,直面迎上凤钰轩,“大皇子请留步!”
“王爷不去御花园赴宴,怎么跑这里来了?”
凤钰轩对他的态度还算好,至少不见陌瑶常见的那种嚣张跋扈。
夜长风收起手中轻摇的折扇,一指他身后小太监手中托盘里的药碗,答非所问道:“大皇子这是要去给皇上送药?”
“是啊。”
凤钰轩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惜这药也没什么用,父皇一直不醒,实在让人担心呐。”
夜长风笑了笑,“小王认识一能人,他有法子为皇上解毒,不知大皇子是否愿意一见?”
“真的?”
凤钰轩眼睛一亮,不相信似的,又问一遍,“那人真的有办法解父皇的毒?”
陌瑶在花藤后瞅着这一幕,只觉得他们赌对了,凤钰轩再怎么不成器,对他亲爹还是有心的。
夜长风笑而不答,只道:“大皇子且随我来。”
待他二人走来时,陌瑶已准备好了自认为最得体的笑,正正迎上凤钰轩诧异的眼睛,“大皇子安好!”
语落,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眼底的诧异变惊怒,“陌尧!你好大的胆子,毒害了皇上居然还有脸回来,既然你自投罗网,今天就休想离开!”
说罢,他转身就要去喊人。
陌瑶无奈,他俩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她感慨的间隙,夜长风已出手如电,同时点了凤钰轩主仆二人的穴道。
凤钰轩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和他是一伙儿的?”
夜长风不答反问,“大皇子何必这么急?不若听听陌小公子如何说?”
语毕,他很尽责地退居幕后,让陌瑶上场了。
“大皇子,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皇上的儿子,你的三弟,大皇子也不信了么?”
陌瑶站在凤钰轩身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徐徐言道:“皇上中毒后,殿下不畏茫茫雪山,不畏那随时都可能爆发的雪崩,坚持亲自去麒麟山为皇上找寻解药,大皇子可知,他还差点儿葬身蛇腹,当真再也回不来了?”
闻言,凤钰轩的脸色渐渐和缓下来,眼中露出迷茫的色泽,显然不知到底该相信何人之言。
陌瑶耐心地续道:“殿下曾说,大皇子幼时水性不佳,却在他落水的那一刻,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了他……微臣敢问大皇子一句,那时你在想什么?”
凤钰轩目光恍惚,似是陷入回忆,听她问,便下意识地喃喃答,“不能让弟弟有事儿。”
这一刻,陌瑶曾对他的厌恶,甚至巴不得他死的念头霎时烟消云散。
她扬唇一笑,自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这里面是我用麒心草炼制的解毒丸,大皇子若信我,便拿去给皇上服下,皇上的毒,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说着,她看了眼夜长风,夜长风会意地解开凤钰轩的穴道,陌瑶顺势将白玉瓶塞进他手里。
凤钰轩下意识地握紧了白玉瓶,将信将疑地问道:“这真的可以解父皇的毒?”
陌瑶笑答,“你的三弟拼了命找回的解药,自然可以!”
顿了顿,她又道:“解药吃下去,不出半个时辰皇上便会醒,我就在这里等半个时辰,若皇上还是未醒,大皇子大可让人来将我就地正法,如何?”
“好。”
凤钰轩终是点了头,看着她,一字一顿,“你要是敢欺骗本皇子,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说话间,他转身端过身后小太监手中的托盘,叮嘱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他要是跑了,本皇子砍你的头!”
小太监连连应是。
陌瑶看着凤钰轩的背影,又看了看眼睛像黏在她身上的小太监,不由暗暗摇头。
她当真不知该说这主仆二人是单蠢好,还是缺心眼儿的好,她若真要离开,凭这小太监能拦得住她?
她一枚淬了迷.药的银针就能轻松放倒他,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夜长风?
陌瑶说话算话,当真在养心殿外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直至夜幕笼罩,四周点上了明亮的宫灯。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却还不见凤钰轩出来,陌瑶心头顿生不好的预感。
半晌,突见凤钰轩怒气冲冲地带着大批专职负责凤皇安全的御林军直奔花藤而来,指着陌瑶便大怒道:“将这逆贼给本皇子拿下!”
不等陌瑶反应,夜长风便一步挡在她身前,眉目微蹙,“怎么回事儿?”
凤钰轩拿出那白玉瓶,恨声道:“这狗屁的解药,根本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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