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啊。”阿寻纠结着一张小脸,挠了挠头,“但我就是觉得你很熟悉。”
落浅溪调笑道:“怎么?你俩这是,父子相认……”
话音未落,突听门口传来一声气壮山河地怒吼,“王!八!蛋!”
随即,一根串满红通通果实的糖葫芦,像一支利箭,直直地朝还来不及回头的夜白的后脑勺,破风袭去。
夜白的反应也算快,就在糖葫芦即将砸上他的后脑勺时,他偏头便躲了过去,而那糖葫芦顺势飞向了他对面的陌瑶。
陌瑶不慌不忙,手臂一伸,便稳稳接过了飞来的糖葫芦。
她看了看手中颗颗晶莹剔透,圆润饱满的糖葫芦,继而挑眉看向还双手叉腰地站在门口,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气得不轻的言欢,似笑非笑道:“把这么好的糖葫芦当暗器来丢,会不会太可惜了?”
说着,她便将糖葫芦递给一旁的阿寻,“呐,吃吧。”
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味道酸酸甜甜,又长得好看的东西,阿寻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接过糖葫芦,便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那厢的夜白正对自己差点儿被一根糖葫芦袭击的事情感到莫名其妙,他回头看去时,便见一个身着靛蓝衫裙的妙龄女子怒瞪着一双明眸,气势汹汹地朝他走了过来。
“混蛋!死色狼!老娘看你这回往哪儿逃?”
不待夜白看清她的样子,她已经冲到他跟前来,娇喝着朝他劈来一掌。
夜白措不及防,手忙脚乱地起身躲开了她的攻击,边躲边嚷嚷起来,“喂喂喂,你是谁啊,不用一见面就对小爷喊杀喊打的吧?”
一招落空,言欢还想继续,乍然听到他的话,顿时气得直想喷他一脸血,“你丫的好样的!无耻地毁了老娘的清白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不认账!好!你问老娘是谁是吧?老娘现在就好好告诉你,老娘到底是谁!”
她一口一个“老娘”,极其的彪悍泼辣,直让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一个劲儿的起哄,陌瑶更是笑呵呵地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
事情始末她已然略知一二,想必言欢骂的混蛋就是夜白了,只是……毁清白?
啧,这就得好好问问了,不过也得等她看完戏再说。
夜白显然也愣了一下,他仔细瞅了瞅言欢,随即恍然大悟,“哦……是你啊。”
“哼,现在认出来了?”
言欢眯眼斜睨着她,双手抱拳,骨头捏得“咯咯”直响,“很抱歉,已经晚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执起一掌就朝夜白劈来,手下丝毫不留情。
“我靠!有话好好说啊,我不是还答应承诺你一件事吗,不要这么泼妇行不行?”
夜白边躲边大声嚷嚷,俩人就此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把客栈掀起一层屋顶的戏码。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俩人终于消停了,不过是累消停的,只见他们一个大咧咧地躺在地上挺尸,一个趴在桌上直喘粗气,那可怜劲儿,弄得陌瑶都不好意思继续看戏了。
阿寻鄙视,难道不是因为戏已经演完了?
似乎接收到他鄙视的眼神,陌瑶尴尬地咳了两声,随即将手上的瓜子壳拍干净,这才坐到言欢身边,伸腿踢了踢在地上装死的夜白,“来吧小白,给我说说,毁了我师妹的清白是怎么回事儿?”
“师妹?”
夜白愣了一下,仰头来回看着言欢和陌瑶,“你什么时候有师妹了?”
陌瑶白了他一眼,“这不是重点好吗?”
夜白翻身坐起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才说出了整件事情的完整版。
原来,夜白初到安塞城,就大发善心地帮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葬了爹,并给了那姑娘一笔钱。
本来嘛,这也算好事一件,不过这后遗症可把夜白的头发都愁白了。
那姑娘估计看夜白是个翩翩少年郎,还是个心地善良的翩翩少年郎,死活都要跟着他,又是做妾又是做奴的,最后做牛做马都出来了。
夜白当然不乐意了。
倒不是那姑娘长得太寒碜,就只是不对他的胃罢了。
所以他撒了个谎,说自己已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了,而且他们已经约定,此生只娶她一个,这次他就是和未婚妻一起出来的,要让未婚妻看到他身边跟着另外一个女人,一定会离开他的。
那姑娘自然不信,死活要亲眼看到他的未婚妻才死心。
这可真让夜白愁死了,你说他上哪儿去给她找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碰巧那时,他碰到有人喊追小偷,猛地一瞧,那追小偷的人还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他当即跟打了鸡血似的,几下就把那小偷制服了。
这之后的事情就跟言欢说的一样了,只是还有个后续。
那姑娘看言欢一脸不乐意的样子,很聪明的猜到言欢是夜白在路上随便找人冒充的,愣是要他们证明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于是乎,夜白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言欢吃干抹净……呸,是亲个彻底了。
最后的最后,那姑娘伤心离去……
陌瑶听完,连连感叹,“这剧情,果然狗血!”
听闻自己随便拉个女的就是朋友的朋友,夜白立马自来熟的伸手搭上言欢的肩膀,嬉皮笑脸道:“嘿,大家既然都是朋友了,你也别那么小气了哈,欠你的一件事儿,我是一定会做到的,只要你开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言欢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呵呵,好啊。”
“砰!”
随着这一声落下,她一拳便将迷失在她笑容里的夜白击倒在地。
看着他一脸便秘的样子,言欢扬了扬自己的粉拳,笑得越发灿烂,“也得等我打完再说!”
语落,她得意地哼着小调,迈着欢快的步子回房了。
夜白捂着自己的肚子,哼哼唧唧地感叹,“果然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陌瑶笑眯眯地看着这俩活宝,只觉得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无聊。
当然,前提是……
她斜睨一眼同样笑眯眯地瞅着她的落浅溪,无奈叹息。
这人妖不要一直缠着她,那生活就真的是太完美了。
……
是夜,月凉如水。
陌瑶刚要睡下,房门就被敲响。
她起身打开房门,就见夜白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壶酒和两个小酒杯冲她摇了摇,“赏脸喝一杯?”
“荣幸之至!”陌瑶微微一笑。
今夜的月亮不算太满,但也不影响他们欣赏,二人直接上了房顶,对月酌饮。
“对了,还没问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浅抿着杯子里的桃花酿,陌瑶用胳膊推了推夜白,问道。
夜白仰躺着,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夜空上的明月,淡笑道:“我从前不是与你说过吗?等朝堂的事儿一了,我便行走江湖。”
“呵呵,是啊。”陌瑶笑出声来,“行走江湖的感觉怎么样?”
“还不赖,至少比在天子脚下待得舒坦。”
“那是,江湖自由……”顿了顿,陌瑶想起阿寻的身世,无奈地摇摇头,又加了一句,“但也险恶。”
夜白轻笑一声,随即问道:“你呢?这几年到底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居然怎么找都找不到。”
深山老林……
抽了抽嘴角,陌瑶想起幻雾谷,不由默默认同。
那还真是深山老林。
斟酌着词句,陌瑶断断续续地说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除了夜长风就是天机阁大长老,除了……她的爹娘。
除下这两样后,她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仔细想想,这几年的生活确实过的很平淡,但也难得。
他们默契的谁都没有提当年的事情,直到……
“他……怎么样了?”
带着一丝落寞的嗓音随着夜风缓缓传入耳畔,夜白倒酒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去,便见那已经长得倾国倾城的人儿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侧脸格外柔和,却是与语气相同的落寞。
轻轻放下酒壶,夜白摇摇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不好!”
眸光微闪,陌瑶垂下眼帘,遮挡着眼底的情绪。
“你消失的这三年,他过的一点儿也不好,常常魂不守舍不说,还放着好好的皇宫不住,总往你曾经住过的木梨苑跑,我看着都闹心。”
夜白不等她说什么,继续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对你,但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就凭这整整三年,他连个皇后,甚至连妃子都没纳一个,我就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
伸手搭上陌瑶略显单薄的肩膀,他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语重心长道:“陌陌,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清楚的,为什么一定要走呢?你们俩的感情,也算是我一路看着走过来的,他对你怎么样,你对他怎么样,我相信没有人比我看得更清楚,人生难得一知己,难得有情人,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放弃吗?”
心猛烈的抽痛起来,陌瑶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嘶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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