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
凤灵柔的双眸骤然收缩，不错，她从来不曾想过这点。水袖云蝶，春蕊秋蕊这四个丫头都是自己十岁左右才到自己的身边的，那以前服侍过她的人都哪里去了？
凤灵婉身边的嬷嬷和丫头，都是从小跟着她的。凤灵韵的也是，凤灵卉的也是……
所有的公主身边都是从小服侍的人，为何只有她的不是？
“小橘，蕉儿，苹子，葡萄……”凤灵柔低声念叨着，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幼年时的丫头，那时候她才约莫四五岁年纪吧，指着案几上的几样水果，一一给几个丫头起了名字。母后还称赞她聪明过人……
那四个丫头呢？哪里去了？
她还记得葡萄的笑脸，“公主，我们去跳百索可好？”她们陪她玩，伺候她吃饭，哄着她睡午觉，她们去了哪里了？
“啪”的一声脆响，一只身带长箭的野鸽掉在她的软轿上，凤灵柔猛然从思索中被惊醒了，她一缩脚，那鸽子便直挺挺跌落在她面前，鸽子还不曾死透，在她脚下挣扎着，鲜血溅上了她的衣裙。
凤灵柔的脸色骤变，身旁却传来男子的声音，醇厚如酒带着磁性，“惊扰了，请问你可是东晋国的公主？”
凤灵柔转过头去看，只见那男子一张脸孔清隽英挺，笑容温和儒雅，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仿佛一块经过雕琢的美玉，温润中透出盈盈宝光来。
“原来是西楚国国君，失礼了。”凤灵柔才从回忆中挣扎出来，脸色犹有些苍白，衬托的一双如同黑玉般的眼眸愈发莹润动人。
“你识得我？”男子剑眉微挑，似是饶有兴味。
凤灵柔一怔，前世，他是她的妹夫，她自然是见过他的。刚才一时不察直接说了出口，此时不好改口说不认识，只好敷衍道：“听闻两位国君到访，自然而然的联想罢了，除了国君又有哪位能着明黄色。”
“那你又怎知我不是金国国君呢？”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噙了笑意，似是兴味更浓。
“……”凤灵柔语塞，如今东晋国的皇宫之中住着三位国君，一位是东晋国的皇帝，她的父亲，她如何可能认错，另一位是金国的国家，她前世的夫君，她对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仅仅是听他的脚步声都知道是他的。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眼前这位前世只有匆匆几面的妹夫了。
可这样的理由是无法说出口来的，凤灵柔沉默了。
男子见她答不出来，笑着说道：“想来定然是见我器宇不凡所以猜到的。”他语气中含着戏谑，故意挺胸抬头，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来。
这……
这个人竟然是这样一副脾气的？她前世见他，他都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没料到竟然……
他这是逗自己？
凤灵柔顿时无语，却听见男子又问道：“你是嫡出的那个，还是庶出的那个？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求亲。”
凤灵柔已经不知道如何应对了，两世为人，她还从不曾如此被人当面这样的调戏！
冷哼了一声，吩咐道：“把鸽子还给这位君主，我们快去回去。”水袖连忙从命。
眼看着凤灵柔的背影越去越远，顾明泽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一些，不错，真是不错，还是有脾气的小姑娘呢。
“她是谁？”顾明泽低声问道，身旁立刻有个声音回答他说道：“东晋国嫡出公主凤灵柔。”
顾明泽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低声念了两遍这名字，对于此次无聊的求亲突然多了几分兴致。
原本不过是打算娶一个回去当做菩萨一般供奉起来就好，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有趣的人，那神情分明是知道他是谁的，所有才会脱口而出，而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是猜测，不是推断，她就是知道。知道自己是谁……
但她为什么会知道呢？
有趣，很有趣，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楚容颜，但望过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为国君身边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如兰花般清雅的，如牡丹般高贵的，如芙蓉般娇媚的，他身边的莺莺燕燕随便一个，都有着绝世的容颜。
容颜本不是他最在意的事，令他惊诧不已的是那双眸子，顾明泽的目光微微下沉，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眸子啊。
如同水波一样的双眸纯澈中含着沧桑，明明是如此欣喜却偏偏又蕴含着更深的哀痛。这样矛盾而复杂的情感居然都在她的双眸之中，在那么一瞬间呈现在他的眼前，让他困惑了。
这是不可能出现的事，然而却真实的出现了……
仅仅是凭借直觉，他也知道这女子必然经历了什么。可她有能经历什么呢？她是娇痴在闺中的公主，是东晋国金尊玉贵的嫡出公主，是皇帝与皇后的掌上明珠。
谁能伤害她？为何她的眼眸中有如此浓重的哀愁，那是深深的，只有刻骨铭心的痛楚才会留下的哀愁。
“我想知道这位公主都经历过什么。”顾明泽低声对着身旁的侍卫说道。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引起过他如此的好奇之心的。好奇到让他忍不住想去探究。
虽然他的后宫之中，也常有美人想尽了办法想要吸引起他的兴趣来，可他总是能一眼看穿她们那点把戏。
她却不同，她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她眸子中的情感是真实的，真实到让他心中都觉得微微有些胀痛之感。
“凤灵柔，你会是怎么样一个人呢？”顾明泽低声而笑，他已经开始期待她出现在自己的后宫之中了。
一个有着如此眼眸的女子，想来一定会有个很有趣的故事吧？这个故事的背后又将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顾明泽对此非常期待，但看到递送上来的情报之时，却第一次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情报系统。
凤灵柔的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三岁的时候换过一次乳母，十岁的时候换过一次丫头嬷嬷，这叫什么经历？每日所做的事不是弹琴就是画画，再不然就是折花回去插瓶。
这一年一共生过两次病，最近一次是三天之前，据说是天气骤变引发了风寒……
哦，容貌美，女红的手艺不错，这是个优点！
等一下，这都不是重点好嘛？
再往后翻，更好了，喜食甜食，尤爱果脯蜜饯之类，爱嫣红色，鹅黄色，喜着淡紫色衣裳……
满腹怒火的又翻过去一页，只见上面写的却是：喜兰花、桂花……
烦躁的看向了最后一页，这才略略引起了一点兴趣：天真懵懂不谙世事。
顾明泽仰头长叹了一声，天真懵懂？一个天真懵懂的女子能在瞬间就直言道出他的身份来？
不谙世事？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会有那深深的喜悦中却蕴含着无边无际的悲痛的双眸？
强压着怒火看下去，却发现情报上虽然用词委婉，可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一件事，这位公主有点傻。虽然生活在皇宫这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地方，但因为深的东晋国皇帝和皇后的宠爱，所以才养出了这么一副性子来。
看着满满几页所谓的情报上，记录的不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就是干脆错漏百出。顾明泽暴走了。
这情报上分明是一个什么经历都没有的公主，一个从情报上看起来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公主，一个满皇宫都是的公主。
可绝不是他见过的那个人，绝对不是……
如果不是他的情报系统出了问题，那一定是，她身上有着一个巨大的谜团，一个被人精心掩盖了的谜团。
会是什么呢？
很好，不管到底是什么，她都成功引发了他的兴趣了。而他也从来都是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的性格，他倒要看看，真相到底如何！
顾明泽将手中的情报随意团成一团，扔进了眼前烧的正旺的火盆之中，口中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在骂那份情报，还是在骂那些上报了这些情报的人。
亲眼看着那几张纸化为灰烬，这才松了口气，毕竟是在对方的皇宫之中，让人家知道他在查公主的底细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从情报上来看，这位公主着实没什么好查的。
接下来的几日那双眸子便时不时跳上顾明泽的心头，甚至让他有些寝食难安。一闭上眼，就是那对乌黑的双眸，带着矛盾到极点的情绪，仿佛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蕴含着他从不曾在任何女子眼中见过的力量。
顾明泽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走，去告诉东晋国皇帝一声，就说我改主意，想要求娶他的嫡公主！”
“陛下！”身旁的侍卫低声说道：“我们与骠骑大将军有过约定，迎娶他的外孙女凤灵婉为后，才能得到他的暗中相助，还请陛下以社稷为重！”
顾明泽轻声一笑，没有答话。西楚国猛将如云谋士如雨，那不过是他对未来皇后无所谓时的一个随意选择罢了。
可这一次，他碰到了真正让他心动的女子了……
这种可有可无的约定，自然是不要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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