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灵柔看着小鱼儿的脸，只见他缓缓收敛了笑意，一贯嬉皮笑脸的神情消失的干干净净，带着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郑重之色。
凤灵柔长叹了一声，心中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果，不在这里呢？”凤灵柔忍不住发问，在这里他只是小鱼儿，可离开了这里呢？他依旧是要追杀她的吗？
小鱼儿没有说话，只用那双纯净的如同初生婴儿的双眼看着凤灵柔。水汪汪的，如点漆，似墨染。
凤灵柔忍不住又是叹息了一声，也许，她不应该再要求更多了？
失望一点点的爬上了凤灵柔的心头，只不过才相识了两日，可这个活泼又顽皮的少年郎却带来的她重回十四岁后最多的欢笑。
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完完全全的放松了下来。
看来，也要结束了吗？
小鱼儿却伸手去拉她的衣袖，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了那带着三分邪气的笑容来，“如今我是小鱼儿，我应约来教你武功的啊。”
凤灵柔低头看向小鱼儿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无声的笑了笑，凤灵柔低声说道：“好。”
却又抬起了头来看，看向了小鱼儿的双眸，对着他说道：“今日，追杀过我的那些人来了，若不是小绿见机快，也许我就见不到你了。既然你要教我武功，那你来教我如何对付那银面人可成？”
小鱼儿的笑容明显的一滞，半晌，才缓缓说道：“好……”
凤灵柔后退了一步，自然而然的摆动了一下衣袖，不着痕迹的从小鱼儿手中抽走了那被他抓住的衣袖。
小鱼儿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保持着抓着凤灵柔衣袖的姿势。
凤灵柔在水帘旁站定了身形，对着小鱼儿说道：“开始吧。”
水帘绰绰，在凤灵柔的身旁哗哗作响，偶尔有水珠落了地，又飞溅而起，沾染在了凤灵柔的衣裙上，将那浅淡的紫色衣裙染得略略有些发深。
小鱼儿站了一会儿，突而笑了，转身向着石室走去，说道：“我们到这里来。”
凤灵柔跟着他想石室内走去，口中却问道：“小鱼儿，对于银面人，你知道多少呢？”
小鱼儿的脚步一顿，随即转过身来，脸上依旧带着那副笑嘻嘻的神情，口中说道：“全知道，你也想知道吗？”
凤灵柔含笑颔首，说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啊，我自然是想知道的。”
小鱼儿赞同的点了点头，走进了内室之中，在石床上坐了下来，伸手在自己旁边拍了拍，示意凤灵柔坐过来。
凤灵柔微微一笑，就在他身侧坐下。
小鱼儿这才说道：“银面人没有朋友。”
空荡是石室之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空灵，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凤灵柔略一挑眉，似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开场白。
小鱼儿继续说道：“他刚到幽冥域，就被和一条饿狼关在了一起。大家都说是他父亲的那个人告诉他，他和狼只能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凤灵柔看向小鱼儿那犹带着笑容的脸庞，只觉得他仿佛真的是在讲述别人的事一般，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小鱼儿带着笑容继续说道：“那银面人当时才十岁，狼比他还要大上许多。他吓得哭，可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帮他。”
凤灵柔只觉得胸口发闷，却听小鱼儿继续说道：“后来，银面人活着出来的，带着满身的伤，摇摇晃晃的。脸上的血合着眼泪，一滴一滴掉得满地都是，害得仆役们擦了半天，才擦干净。”
凤灵柔只觉得一颗心正在慢慢的变得柔软起来，小鱼儿的声音却没有停止，“他以为这样的就结束了，可他刚刚养好了伤，又一次被关了起来。这一次却不是一条狼，而是两条。”
凤灵柔只觉得随着小鱼儿的讲述，那一幅残忍的画面展现在了眼前，小小，不过才十岁的孩子，独自面对着两条恶狼，没有人帮他，没有人保护他，他哭喊着，颤抖着……
“银面人后来就习惯了，隔三差五的去杀狼，遍体鳞伤，就这样循环往复。直到从狼变成了人……”小鱼儿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丁点的改变，凤灵柔这才发现，原来那笑容是他的保护色，那笑容之下竟然藏着这样让人遍体生寒的过往。
“他其实不喜欢那样，不喜欢杀狼，更不喜欢杀人。可他只能强迫自己喜欢，因为若是不喜欢的话，真的熬不下去啊。”小鱼儿带着笑容发出叹息，“后来，时间长了，他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杀人了。”
“再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子。生得很美很美，可他却奉命要杀了她。这样的任务他做过好多次了，从来没有犹豫过。”小鱼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是已经无法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了。
“他神使鬼差的放过了那个女子，甚至偷偷跟着她，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本来，他只想着偷偷看着就好了，可有一次，那女子差点从悬崖上掉下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这样扑了上去，救下了她。”
“他不敢让那女子知道他到底是谁，就告诉她，他叫小鱼儿。”小鱼儿低下了头去，仿佛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凤灵柔一般。
凤灵柔只觉得心中千回百转，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小鱼儿却转头看向了凤灵柔，低声向着她问道：“他盼着在那女子面前，可以只当小鱼儿。一个干净的，手上没有那么多鲜血的小鱼儿。”
“原来是这样……”凤灵柔低声说道，没有想到他的过往竟然如此的惨烈，若论心中的痛苦，只怕，他得也不必她少吧？
“只是，不知道那女子会不会答应呢？答应一个曾经威胁过她生命的人，而且，只怕还得继续威胁下去。说不定，也许有一天，他真的就杀了她了。”小鱼儿脸上的笑容又一次浮现了出来，看在凤灵柔眼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欢快之意。
“你……会答应吗？”小鱼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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