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灵柔眼看着热气腾腾的水雾，突然觉得想哭。
等到水袖把几个丫头打发了出去，转过身来，看见凤灵柔一副要哭的模样，连忙走了几步过来劝道：“公主，万万哭不得啊。一会儿陛下就来接您了。”
想到殷舷哲，凤灵柔这才慢慢收了泪，一步三回头的走到水盆前。却又猛然回头，对着衣柜上低声吼道：“你给我把眼睛闭上！”
水袖见凤灵柔目露凶光，吓得身子一僵，迟疑着朝衣柜上望了望，微微缩了缩脖。衣柜上传来苏龙低声应答，一个“是”字似是让凤灵柔暂时被安抚住了。
想着自己虽是恨苏龙，可此人到底也还不是个小人，他既然答应了，那大约是能信的吧？
虽是心下如此想着，终究是怕他睁眼偷瞧，伸手解了披风，手指停顿在贴身小衣服上，却是怎么都狠不下心来伸手去接。
水袖看她纠结，只得走了过来，伸手轻轻一拉，里衣轻滑，凤灵柔光洁如玉的身子就裸露了出来。口中一声惊呼，双手抱住了快要滑落的衣裳。
苏龙听见凤灵柔的叫声，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却见一段如同般光洁的后背正落入了眼眸中。当下呼吸一顿，连忙又闭上了双眼，一颗心跳得比擂鼓跟响亮几分。
凤灵柔咬着牙，缓缓放开了手，任由水蝶手忙脚乱的帮着她褪了衣裳，这才抬腿进了浴桶之中。在热水中坐了下来，心中稍稍安定了。胡乱洗漱了一番，换了干净的里衣，这才松了口气。
水袖叫了人进来收拾干净了房中，又服侍着凤灵柔穿了大红的嫁衣，在桌旁坐下，这才笑道：“奴婢这就叫喜婆进来服侍。”
凤灵柔点了点头，双眸却是不由自主的不断向着衣柜上飘去，心中暗暗想着，也不知道他偷瞧了不曾？
片刻，水袖带着个妇人走了进来，凤灵柔抬眼看去，却发现竟是丞相夫人，不由得一怔，却没有站起身来。
自从听了丞相夫人与慕贵妃的一番对话，凤灵柔实在难以再当她是长辈般敬重了。也幸好慕贵妃不曾随了她。
可到底念着她是慕贵妃的生母，凤灵柔还是客客气气的问道：“夫人怎么过来了？”
丞相夫人含笑上前，取了桌上的玉梳说道：“公主有所不知，这嫁人之时，为了取个吉利，所以要个公婆健在，儿女双全的妇人。取个吉祥的好意头，我夫妻和美，更有三儿一女，个个平安康健。因此上，就由我服侍公主梳头了，愿公主与陛下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凤灵柔听丞相夫人不断说着吉祥话，也不由得展颜而笑。唯独听到贵子那句，却是忍不住又将眼眸瞟到了衣柜之处。
纤手微微用力，紧握成拳藏在衣袖之中。凤灵柔对着丞相夫人低声笑道：“借夫人吉言了。”
丞相夫人笑着开始替凤灵柔梳起头来，口中不断轻声说着：“一梳梳到头，夫妻到白头。二梳梳到尾……”
凤灵柔听着她语调温柔，含着笑意与祝福，与昨日偷听之时竟是判若两人。心中却是惊悚异常，一双眼紧盯着丞相夫人的动作，生怕她会突然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之事来。
原本充满了喜气的梳头、开脸和上妆都在紧张都度过。
好在凤灵柔在众人眼中只有十四岁，又是从敌国嫁过来和亲的公主，她此时表现的略微紧张了一些。也算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并不觉得突兀。
好容易装扮好了，丞相夫人这才取出了凤冠来，和水袖一起替她戴好了。
丞相夫人端详着凤灵柔，口中啧啧赞叹了半晌，才说道：“我们这里却没有那红布蒙头的规矩，公主少不得要入乡随俗了。”
凤灵柔含笑颔首，虽是头上如有千斤之重，却也知道，这是皇后才有的荣耀。她或者不稀罕皇后这个身份，但对于成为他的妻子她却是极其稀罕的。所以，连动作都不敢大了，生怕那凤冠掉落下来。
“一会儿陛下进来，要抱着公主出去的。公主不要害怕，只管放开了胆子就是。府门外面也有观礼的人，今日却是陛下和公主都不能避人的。若是有人看过来，还请公主大方些，千万莫要躲闪。”丞相夫人竟是如同慈母般叮咛了起来。
凤灵柔在金国生活了十年，对于这里的习俗自是耳熟能详。当下听着丞相夫人竟真是在用心提点她，并无半分遮掩隐瞒，心中却也不由得有几分好奇。昨儿她还想着算计自己一把，怎么今儿就换了个样子？
略一思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今日不光是她的婚礼，更是他的大婚，若是她自己跟着贵妃进了宫，那是她自己出丑，并不与殷舷哲相干。
可若是此时殷舷哲前来迎接，她出了什么岔子，却是他与她一起丢脸了。
凤灵柔含笑颔首，这个丞相夫人虽是一心为女儿打算，待自己不大友善。可到了大事上却还分得清楚轻重，别的不说，只看她能够放弃这个算计自己的大好机会，一心为了殷舷哲的颜面着想，至少对于金国，她是忠心的。
目光中多了几分亲热，丞相乃是国之栋梁，若是丞相夫人都能如此，丞相更不待言了。
如今只怕最盼着金国繁荣昌盛的人，就是凤灵柔了。上一世的经历已是明明白白告诉了她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只有金国足够的强大，东晋才不敢攻打。自己才能保全的住自己的幸福。
而相对于这样大的幸福而言，丞相夫人那点为了女儿所耍的小心思，在凤灵柔看来便是微不足道了。
凤灵柔心中叹息，只可惜这样的道理却并非人人懂得，尤其是那深宫之中，那些寂寞到极点的美人，为了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打得不可开交。
想到自己到了宫中，又少不得与这帮人一通周旋，凤灵柔便觉得头都有些痛了起来。
正想着，却突然听见脚步声音，一个小丫头跑进来笑道：“陛下到了门口了，正往这里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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