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南宫轩是明白的，苏龙其实也明白，可无论再怎么明白的人，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一切，也就随之而不同了。
“重要吗？”南宫轩轻挑眉，“只要我是真心帮你，为什么帮，你又何必过问呢。”
苏龙上前一步拦住了南宫轩，“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何不把话说个明白！”
南宫轩竟是没有如同往日一般抬腿就走，反而认同似的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也好。”看向苏龙，双眼陡然有亮光闪过，凛冽如豹。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也不是一个能够救她于危难的人。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追随她，襄助她，让她可以信任的人。”南宫轩上下打量着苏龙，半晌，才低声继续说道：“而你，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苏龙的眉头皱起，心中已是明白了南宫轩的意思。对于东晋，他一直是忠诚的，忠诚到可以显出自己的生命，可以放弃自己的所求。
南宫轩所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吧。追随她，襄助她……
微一摇头，“不，她并不适合宫廷。我要带她远离那些是是非非，找一片清静自然的地方。”
停下了脚步，南宫轩回头看向苏龙，“你没有发现，她已经不同了吗？”
不同？苏龙猛然一怔，脑海中不其然浮现了战场上凤灵柔的身影，彪悍、迅猛，带着锐不可当的气焰，一招一式都旨在取人性命，没有一丝的怜悯，没有一丝的感情，甚至连一点点同情都欠奉。
“你的意思，是说她以后都会这样？”苏龙不由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这些日子以来，他从来不敢回忆那一日的她。心中也在不断的安慰，那是因为凤灵柔心中的悲愤到达了顶点。
是因为内息的驱策让她神志都不太清明了。
只要她清醒过来，一切便会回复到最初，那个他记忆深处的，坚强却无比仁慈的女子。
南宫轩的目光望向了凤灵柔所在了屋子，语气凝重，“凤凰要浴火才能重生，而金凤要沐浴的却是鲜血。她已是浴血而生了……”
微眯了双眸，目光似是穿越过了厚厚的墙壁，看到了那浴血而出的凤灵柔，口中如同吟唱一般的声音滚滚而出。“浴血而来，倾国倾城……这是她的宿命，无论她怎么躲，怎么闪，也终究是她要完成的宿命。”
那声音并不高，甚至以苏龙的听力都要凝神才听得清楚。可话语听在了耳中，却是如同一个炸雷在头顶上崩裂开来。
“我总要试试，总要试试的……”苏龙低声喃喃，不知道是在劝说南宫轩，还是在劝说着他自己。
南宫轩未知可否，举步向着自己的屋中走去。身后，苏龙已是凝立成了一座雕塑。
凤灵柔从房中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同呆呆立在院落之中的苏龙。冷峻的脸上带着煞气，一双眸子却失了焦距。
“苏龙？”凤灵柔侧了头，对着苏龙轻声喊道。
苏龙似是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瞬间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柔儿，睡好了？”
凤灵柔微微蹙眉，口中说道：“我还是习惯你叫我公主……”话才出口，却又想起了自己说过不是公主等语。似是这个称呼也已是不合适了。
苏龙审视的目光在凤灵柔身上打量，极力想找出她到底哪里不同了。可从上看到下，却觉得一切都还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凤灵柔。
“我们聊聊吧。”苏龙并没有与凤灵柔讨论称呼的打算，反而率先走到了院门口的青石桌凳旁，坐了下来。
凤灵柔略一思忖点了头，在苏龙对面坐了下来，开口便是：“如今两国的局势如何？”
苏龙不答，“你喜欢这里吗？”
凤灵柔蹙眉，只觉得今日的苏龙格外怪异。略带几分敷衍的用目光环视了一周。青砖房舍洁净优雅，小小院落种了葡萄树，绿意蔓延开来。葡萄树下，就是这青石桌凳，显然是夏日乘凉的所在。
看不见厨房等屋舍，想来，这房子不止一进。纵然不算好奢，也是殷实的小康之家。
“还不错，仓促间能够找到这样的房子，也是不容易的。”凤灵柔随意回答了一句，接口想问东晋与金国的战局。
“是啊……”还不等她出声，就被苏龙所打断了。“一道木门把世界隔绝成了两个，门外任由他岁月轮转，沧海桑田。门内却可以海晏河清太平度日。日子，难道不就应该这样过吗？”
凤灵柔轻轻摇头，只觉得好笑，不知苏龙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了。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葡萄藤上散发的清新一瞬间充斥了胸膛，胸中为之一爽。这才说道：“我还真曾这样想过呢。”
苏龙眼眸一亮，惊喜道：“当真？”
“是。”凤灵柔点头，却是无比感慨的说道：“可没过多久，我就明白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若是这门外风云变幻，那门里的太平又可以维持多久呢？”
苏龙的眼眸渐渐黯了下去，凤灵柔只做不曾看见，继续说道：“若想要真正的太平，那除非是天下承平。”
轻勾唇角，一个小小的院落，种满她喜欢的桂花。一把躺椅放在桂花树下，随意翻动的诗词中都多了暗香浮动。这曾是她的梦想，可这梦想太过纯粹，太过纯洁。
纯洁的原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之上。
缓缓抬起了下巴，凤灵柔眼中一片坚定之色，“苏龙，我不能看着金国灭国，我不能看着百姓涂炭。若是我一个人偏安一隅，那这一生与白活了又有何分别呢？”
苏龙长长的吐了口气，果然，她不同了……
脑海中南宫轩的话语还在不断回荡着，苏龙已是脱口而出，“好，无论你想要什么，我总帮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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