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推他:正看案子呢,谁想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把头搁在我的颈侧,呼出的气息有点灼人,声音略带委屈:我以为你想知道呢。好吧,不想知道我就不说了,你看案子吧。
一贯霸道的林牧白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颇觉奇怪,以为他还因着左臂残废不能同时抱着阿彦又牵着我而难过,于是伸手拉住他,把案子搁在一边,说,其实我不介意。
谁知道这样一句话倒惹恼了他:莫小染,你竟然不介意?你怎么能不介意?我是你老公耶。凌晨是我的青梅竹马……
我白他一眼:我说的是你的左臂!你刚刚说凌晨和林牧青?
林牧白偷笑了一下,点头说,没错。牧青很早以前就喜欢凌晨,以前凌晨也是和他走得比较近的,当初爷爷和凌家都有意撮合他们两个。
我很讶然:那……
林牧白揉了揉太阳穴,仿佛要说出下面这些话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很多的力量。他的模样让我想到了沉重这个词。他说在他十三岁那年,和牧青、石头,席诚那些男孩约好了一起去露营。因他们都出生在军人世家,对身体素质都要求挺高,也都是十三岁的半大小伙子了,自己出去露营也没什么不行。但没想到阿紫、凌晨、席甜三个丫头也跟着去了。
夏天贪凉,水性又都不错,几个男孩子就约着一起去河里游泳。没想到凌晨几个女孩子也应着去了,大家都说有林牧白这个少年组游泳冠军在,没什么好怕的,年少的林牧白也自信得很,于是一群人浩浩浩荡荡的下了水。
这一带的水性他们并不了解,下了水才发现远远不如他们想像得那般安全。可回撤已经来不及了,三个女生本就水性不佳,凌晨呛了水后,离她近的林牧白就潜了下去救她。最后一群人筋皮力尽的倒在沙滩上,才发现少了一个阿紫。
林牧白说完这些,额头冒出了大滴的汗珠,眉头紧皱着,十分难受的模样。思及他的头疾,我忙扶他到床上去。想着天亮就找罗医生好好谈谈,看看之前提到的卡尼尔大夫到底准备好了没有。
他还要说,靠着床抹了把汗: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凌晨天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跟个小尾巴似的。没有人知道我多么讨厌见到她,因为见到她,我就会想起我没照顾到的阿紫,到现在还找不到尸体。可是,我又想见到她,因为见到她,我才会想起阿紫的的确确在我的世界出现过。
看他万分难受的模样,我低低的劝他不要再说了。林牧白握着我的手说:莫小染,我不要你胡思乱想,我对凌晨没有半点意思,我和她的问题自有牧青去解决,我也不要你像只出头鸟一样被爷爷打。所以,你安安心心留在我的身边就可以,其他的问题我会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我握着他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了让我安心,他宁愿把隐藏了那么多年的伤痛再次撕开,宁愿让我知道他的脆弱与无助,却只是为了给我最安全、最无可畏惧的避风港。
说完这些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更加不好,我吓得连忙给罗医生打电话。
罗医生很快就到了,先是脸色阴郁的把我轰出来,然后在里面大声的呵斥林牧白,我很想听个清楚明白,却偏偏又什么都听不见似的。罗医生的脸色让我隐隐的担忧,思及林牧白之前的头疾发作,之后的精神日渐疲惫,我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站在门外站了很久,罗医生才提着药箱出来,冷冷的瞪我一眼,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就下楼离开。我急急忙忙的推门进去,林牧白倚着床头,精神看起来稍稍好了点。
他朝我笑,说莫小染,你那是什么眼神?以为我会死掉吗?
我瞪他:胡说八道什么?对了,之前不是说有个卡尼尔大夫要来吗?怎么还不来?
林牧白说,很快了吧。莫小染,我有点困,你上来让我抱着,我想睡觉。
我说我又不是抱枕,你抱着才能睡着。到底也还是上了床,躺在他的怀里由他抱着,耳畔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我稍稍松了口气,僵着的脊背也放松下来。估计并没有那么严重,是我自己吓自己了。倒是明天,得找罗医生好好问问他的情况。眼皮渐渐沉重,即将睡去的时候觉得被人抱得更紧了些。
第二天去见罗医生,见面仍然是冷冰冰的,仿佛以前都不曾对我笑过一样。我想除了林牧白,应该没有别的原因导致他这样对我。于是耐心的坐在他的对面,询问林牧白的病情。
罗医生说,无可奉告。冷冰冰的四个字,没有任何的余地。就是之前他也只说不能随便透露患者的信息。
我没有在意他的冰冷,找着话题径自说下去:卡尼尔大夫会有办法么?
罗医生喝了口水,杯子重重的放在桌面上:我说过,无可奉告!
我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罗医生翻开了他的患者病历本,头也不抬的对我说:如果紧张他就别再刺激他,其余一概无可奉告!
看罗医生当下的模样,一定是昨天里受了林牧白的嘱托。而林牧白不肯告诉我,一定是他的病情有了变化,而且是往不好的方向在变。从罗医生这里估计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我索性离开,想着还是听罗医生的话,好好对他,别再让他想那些事情。
才走出门外就接到于玲玲的电话,心急火燎的说:墨染,临时紧急会议,黑面神正在喷火,必须要见到我们两个。
黑面神就是公司总经理,会这么大的火气定是因为扩建案。于玲玲听不见我的回应,又加了一句:墨染,没有别的办法了,和你那边的合作协议我都拟好了,你过来马上签一下,然后拿去灭黑面神的火。
真要到这一步吗?我还没有和林牧白谈呢。电话还拿在手里,眼前的路牌赫然显示着中山路三个大字,想起我脚上的这双鞋就是在中山路的手工鞋店买的,不如去碰碰运气。
走到鞋店的时候,穆流风并不在店里,想必除了做鞋子,像他那样的人一定还做着别的投资。跟店员说是来保养鞋子,一面和店员攀谈,诸如老板有没有意向开分店之类。
店员手里面麻利的忙活着,一面说,之前是没有,不过老板已经把意大利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现在是一心一意的回国发展,估计会有开连锁店,开大公司的打算。
我说你在这里应该做了不短的时间吧,如果开大公司的话,少说也得让你当个经理什么的。
店员笑得合不拢嘴,说是还是习惯顾这家店。
护理倒也没有用多长时间,我正要出门就见穆流风急急的跑了过来。这几天的天气着实反常,并不像冬季,热得不行。他只穿了件简单的T恤衫,配了条休闲裤,鞋子是绑带的休闲皮鞋,颇有一股赏心悦目的味道。估计是跑得急了些,额头上沁着汗珠,连连抱歉说是来晚了。
我有点诧异,他怎么会到得那么及时?想着刚刚店员进里间说是去拿一些工具,估计是给他打了电话。倒也是,上次在星巴克那样匆匆忙忙的就先走了,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店员替他做着解释:我们这一条是步行街,不让停车,我们老板一定是把车停在水凉路,然后跑过来的。
我笑笑说,穆先生不用这么急的。
穆流风看着我的笑脸微有些恍神,几秒之后恢复过来,邀请我到里面去坐。想着昨天有话没说完,今天我也是抱着目的来的,也就索性大方的跟着他又进了店里。一扇玻璃门隔开的那一侧靠马路的地方,放着一张圆桌和两把藤椅,估计是供VIP顾客来保养鞋子的时候休憩的地方。
店员送了茶上来,茶香四溢的午后,我和他面对面坐着,没想到多年之后,我们会成为知己,而这样的一个画面,给彼此都印象深刻。
我先开口:真是不好意思,昨天走得太匆忙了。穆先生还没有回答我昨天的那个问题呢。
穆流风说:昨天的问题……墨小姐是问我一直在找的那个女生是不是莫小染啊?
我微微点头,事情似乎不可能那么巧合。
果然,穆流风说:不是,我只是觉得墨小姐你和我的高中同学莫小染很像。刚刚看你笑的弧度几乎都和她一模一样。
我又笑了,我说你们应该很多年没见了吧?还能记得她微笑的弧度?
穆流风说,八年零三个月过十天。
我微微惊讶,他居然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这个时候,我才再次认真的打量他,试图在记忆里找回这样的一个男生。
他是和林牧白完全不同的类型,他喜欢笑,嘴角总是微微的扬着,给人一种自内向外的阳光感,眼神总是柔和的,没有多少的攻击力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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