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林牧白，他的目光依然只看向窗外。气氛略微凝重，之前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的强烈和清晰。
石浅华让我进去，把里面的那个男人叫了出来，两人离去之后，室内只有我和林牧白两个，有淡淡的琵琶声传来，仔细去听，隐约是一首《琵琶语》。
我没有走近，就站在离林牧白几步开外的地方，那种不好的预感几乎要冲破我的心脏，可我的骄傲却在等着他先开口。
他看向窗外，室内室外的温差在玻璃上形成一层薄雾，上面隐约还能看见字迹，像是一个“染”字，龙飞凤舞的估计是出自林牧白之手。
一首曲子听完，又换了一首古筝，这里叫云岫山庄，又叫庄锦阁，配这样的音乐倒也不足为奇了，只是我不知道林牧白竟然喜欢古典派的东西，当人家的老婆，似乎有点失职呢。
古筝曲听完之后，他才转过椅子，面对着我。眼睛里淡漠得很，像是十二年前在水库见到他时的那种眼神，我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林牧白说：莫小染，冷静得怎么样了？
声音还是低沉动听的，但明显少了很多的感情和温度。
我想发火，他这个样子是要道歉或是和好的态度吗？可是顾虑到他的身体，我在他对面坐下说：林牧白，我想我们需要好好的谈一谈。
他看着我，点头，让我先说。这样的感觉挑不出毛病，可是却很不自然。
我说：林牧白，你应该给我最起码的尊重。你爱我我知道，你有多霸道我也知道，可是不能因为这样，你就派人来跟踪调查我，照这样讲，我连和异性说话都不可以了吗？
林牧白眼里的神色始终没有变过，淡漠的，不易接近的。他的声音也一如眼神：莫小染，我没有派人跟踪你，只是巧合，你爱信不信，另外，你和石头或者罗医生或者小田说话我几时管过你？
巧合，在什么情况下会拍到我和穆流风的照片？这巧合的说法也未免太……
林牧白说，莫小染，你也不相信我不是吗？
他张了张嘴，试图再说什么，最终还是闭口不言，转了椅子面向窗外。
信任的话题似乎在很多的夫妻之间都曾出现过，原本我以为我和林牧白之间经历了那么多，这些问题不过是小咖咖，可眼下我们的沟通陷入僵局。
我说：林牧白，我和穆流风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这是我做出的最后一次解释。我冷静下来想的问题，一直是我们应该怎么克服信任的这个问题往前走，那么你呢？
林牧白说：我做不到当你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那些照片上的情景已经印在这里了。莫小染，我想我没办法和你走下去了。
他仍然是背对着我的，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拳微微握紧，又缓缓松开，他低沉的声音说出割破人心的话语：莫小染，我不要你了。
我呆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即使再怎么生气，他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想我一定出现幻听了，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林牧白又说：蓝律师替我拟好了离婚协议，之前的那份结婚协议会立即生效，你除了获得三百万之外，还拥有了天泰世界城的那套别墅，另外，阿彦以后由你抚养。
他站起身来从我面前走过，手里拿着的大衣下摆拂过我的脸颊，轻轻柔柔的还像他曾经对我的疼爱，可眼前的跟我签订结婚协议的时候一样冷血无情，他真的是我爱的林牧白吗？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误会就把我抛开？
我说：林牧白，你要跟我离婚吗？以什么理由，感情破裂？你觉得我会在上面签字？
我也站起来，快他一步离开房间，背对着他说：你真的想离婚，等哪一天捉奸在床了再说！
我气得浑身发抖，脑子根本不听使唤，思考不了。我觉得眼前的林牧白根本无法理喻，因为这样的事情要跟我离婚，这么轻易就说出放手的人还是当初那个说“死都不会放开”的林牧白吗？
我冲到楼下，乱闯乱撞的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抬头去看，眉眼熟悉。
我狠狠的推开他，虽然我和林牧白之间会变成现在这样并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可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我们也不会这样。
小田还等在外面，问我先生怎么样？
我说他还有事，我们回家。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失眠了。自从我决定嫁给王承的那一天起，我把自己打理得妥妥当当，生活作息也很规律，很少会失眠，后来再见林牧白，在他的身旁，更是莫名其妙的安心。现在在这张大床上，只有我一个人的体温，手脚冰凉也不会被人抱进怀里，只觉得床上、心里都是空空荡荡的。
我东翻西找找安眠药，可是家里根本没有那个，抓着头发起床下地，墙上的钟已然指向凌晨三点。我给真真打电话，她向来过的是夜猫子的生活，果然声音还是清醒的。
“姐们，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是要救火啊？”说起来我蛮惭愧的，但凡遇到事情想不开的时候必定找真真，可平时呢，忙着照顾阿彦、上班、去店里等等，倒没有多少时间和她见面，也只是偶尔打打电话罢了。
我说不是救火，是救人。你有没有空？见面说。
真真说，行啊，你在家里呢吧，等我二十分钟。
实际上没等到二十分钟，不过十三四分钟，手机就响了。
我出门来迎她，车里面还有一个男人，不是石浅华。这个男人我曾经见过两次，一次是逼李小敏去打胎，一次是在我和真真一起逛百货的时候，也是那一次遇见的凌晨。联想起那天晚上真真的醉话，我想眼前的人应该就是她的混混前男友元小斌了。
车里的男人朝我微微点头，对真真说，我在这里等你。
真真说，你要不先回去，我不知道会在这里呆多久。
元小斌说好，然后开车离开。
真真说：元小斌，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又在一起了。至于和石浅华之间，一时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不过，墨染染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头发凌乱，穿着睡衣，加上大半夜的不睡，估计看起来跟个精神病院的人差不多。我说，真真，林牧白说要和我离婚！
真真很惊讶：怎么可能呢？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你爱他，他爱你，再说，这结婚才多久啊就离婚，当过家家呢？林牧白在哪里，我找他问个清楚。
真真说着就往楼上走，估计是怕惊到阿彦，也没有敢大声的喊林牧白的名字，不过一副为我出头的模样还是让我觉得很窝心。
我拉住她到房间，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真真沉吟着分析：我觉得林牧白不像是这么没脑子又幼稚的人，你们的误会估计只是个借口。墨染，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隐瞒你？
我说：什么意思？
真真说：你看啊，如果是因为吃醋误会，顶多也就是吵吵架、冷战一段时间，怎么可能轻易说出离婚呢？林牧白之前对你怎么样，我们都清楚，这转眼之间的改变未免也太突兀了。
真真这么说不无道理，我也是太生气了，以至于在云岫山庄的时候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回来之后又心乱如麻的。那么，林牧白隐瞒了我什么？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呢？
我到云岫山庄的时候，罗医生也在，像是刚刚替他做过诊治。另外，要谈离婚的事情，似乎在家里谈会好一些，为什么会在云岫山庄？
或许是林牧白去云岫山庄见客户，突然病发，罗医生对他说了什么，他才临时决定找了石浅华和蓝律师过去，又把我叫过去提离婚的事情。这样的猜测和假设合情合理，那么罗医生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我说：真真，他脑子里面有个弹片，压迫到神经以至于左臂瘫痪，之前经常头痛，说是约了卡尼尔大夫过来诊治，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卡尼尔大夫不能来，你说，他现在突然这样，是不是因为他快要……
最后两个字我说不出来，手捂着嘴巴，为自己的猜测难过得要死。
真真安慰我说，别太担心，说不定还有别的理由。你今天先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之后问问罗医生。
我由着真真把我的被子盖好，闭上眼睛说，真真，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他希望我和他离婚，一定是不希望看到我难过。可是现在离婚，现在就断绝关系断绝往来，我也一样会难受啊。
真真说，墨染，这不是还没确定呢吗？你先好好睡一觉，啊。
真真去了客房，我闭着眼睛安慰自己，迷迷糊糊之间做了好多梦，又是梦见林牧白无故失踪，又是梦见石浅华交给我一小包的东西，打开来看，是白色的粉末，他说，这是林牧白的骨灰。
我从梦里惊醒，才发现浑身都流汗湿透了，收拾了一番之后，和真真一起出门去找罗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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