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神医-第四十八章生命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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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都说,那些游说列国的策士很可恶,典型例子就是云洛曾经的身份——青雀先生,真的诠释了一个道理:有才华的人在哪个地方都能混得好。换了好几个国家,仍旧玩得风生水起。虽然青雀先生那样的名士极少见,大多数士子都是略有小才,一旦选了国立身便不会再任性而为,可名士,除非择主,否则安定不下来。也因此列国王侯贵族对名士的态度才纠结异常,爱名士之才,恨名士到处跑,你安心留下多好?哪怕不留下,也不要在任何国家立身啊,一直跑到死也好啊。名士要么不择主,一旦择主,列国的局势定然会有巨大的变化。

    季越人很想说:比起名士,阿珩更令人抓狂。

    至少名士,你狠狠心,也可以杀了,而阿珩,除非你确定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得什么重病甚至不治之症,否则阿珩再可恶也最好放弃这种危险的想法。医者是稀有资源,名医更是不超过一个巴掌,杀了,害人,也害己,这家伙疯归疯,医术却是真心拔尖。自然,阿珩这种神医,杀了,更可能是造福众生。前提是豁得出去,不过更可能豁得出去也杀不了这家伙,随身携带六斤以上的毒,以及各种暗器机关,睡觉时,床上一定撒了东西,屋子外头一定种植了昏昏沉沉,整个一被害妄想症。不过,也是如此,阿珩才更加无敌。

    季越人醒来后便曾想杀了阿珩没人性的这疯子,结果……阿珩随手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巴掌大的小弩瞄准了他的眉心。

    季越人识趣的认输,阿珩不杀生,见他识趣也就收起了小弩,继续准备食物。

    季越人赶紧观察自己的身体,肚腹有点疼,摸了摸,包扎得很好,但根据包扎得情况可以判断,他的肚腹有一道半尺长的伤口。不过恢复得很好,且不知为何,也不怎么疼,就是身体有点麻麻的。“我为何不疼?”

    “自然是服了麻沸散。”阿珩随口道,清留下的东西里,麻沸散是她唯一会随身携带的东西,指不定用得着,这回正好便宜了季越人。

    虽然不知道麻沸散是什么,但一听名字,季越人也理解得出来。“止疼之药?”

    “废话。”

    季越人眸子立时亮了,哪怕阿珩的眸子亮若妖鬼,被其注视时总有悚然之感,季越人仍硬着头皮套近乎:“某季越人,敢问医师姓名?”

    “苏珩。”

    “苏姓?”季越人回忆了下,有苏这个姓吗?人族的氏虽然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姓却不多,也就二三十个,没听说有苏这个姓。

    阿珩不耐道:“风姓苏氏。”

    季越人微讶,风姓可不是寻常之姓,乃炎帝之姓,天下风姓皆炎帝之后。但因为某些历史原因,风姓主要集中在中州云梦泽以东与沃州的国家,尤以沃州为甚,沃州人族十之七八是风姓。而在中州,风姓最多的则是离国,而风姓苏氏,据说在离国曾是极为煊赫的一支。不过功高盖主,二十多年前被离王给灭族了,无一幸免。

    季越人瞧了瞧阿珩的模样,除了眸子亮若妖鬼及眉心一点朱砂,没半点特色,哦,若那典型的鲜明的异族血统带来的深邃五官也算特点的话。传闻离国的苏氏一族,俱是容色过人,阿珩……说她是贵族根本没人信。好美色,人之本性,贵族更是色中饿鬼,喜好收罗美人享用,而经过无数代的优化,子孙容色再差也差不到哪去,阿珩这般……大部分黔首都比她生得顺眼。

    季越人挺想与阿珩拉关系,麻沸散的方子啊,这么多年不是没人想过研究止疼药,但效果……不提也罢,可他如今却不怎么疼,显然,阿珩的麻沸散研究得挺成功。

    同一名似乎神经病的医者套近乎应当如何?季越人同阿珩不熟,果断选择了讨论医术。庆幸的是,阿珩的知识珍藏观念根本没有,几乎是季越人问什么就说什么,到最后季越人只是试探性的一提麻沸散,她就随口将麻沸散的方子报了出来。

    季越人颇为无语,姑娘究竟是心大还是真的没心机?

    此时陶罐里的肉汤也熟了,阿珩倒了两碗,一碗给稚童,一碗给季越人,自己则用温水泡软了一块饼子啃食着。稚童接过肉汤吹了吹便小口的抿了起来,原本准备饮汤的季越人却在箭了阿珩的吃食后顿觉不好意思。“苏医师……”

    阿珩打断道:“我茹素。”

    季越人:“……”时下的人族能吃肉绝不吃素,肉食者贵,这般有肉吃却要茹素的,真奇葩。

    季越人用了两口便用不下去了,原因?直到方才他才发现,遍地都是尸屑,何谓尸屑?即尸体被切割成了蝉翼般薄,且极小片的肉片,这手艺,庖丁解牛也不如,至少庖丁是没本事将好好的尸体给刮得如此透彻。

    稚童这些日子日日瞧这样的场面,在尸屑里睡觉或用食都完全不受影响,季越人却不然,好不容易喝下去的两口肉汤险些呕出来。

    瞧着地上的尸屑,季越人的脸色不太好。“苏医师,你煮的是何肉汤?”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些惨绝人寰的画面,季越人顿觉五脏六腑在造反。

    阿珩想也不想的道:“人肉汤。”

    “呕……”

    稚童诧异道:“不是狼肉吗?”

    季越人:“……”

    阿珩悠然道:“是狼肉啊。”

    季越人松了口气,却听阿珩补充道:“可这狼吃过人,说人肉汤,也不为过啊。”

    “那你怎么知道狼吃过人?”

    “我清理狼肉时在它的肠胃里发现了些许残留的人骨。”

    季越人、稚童:“……”

    阿珩很成功的让两个不茹素的人都没胃口了。

    用完朝食,阿珩便收拾继续上路,会下雨了,必须在下雨之前找到可以避雨的地方,她虽不怕着凉,可刮风下雨时,全身骨头都会又疼又痒,典型的风湿性关节炎。过别人只是关节不舒服,而她因为每一寸骨头都曾被敲端敲碎的关系,碰上天气不好,便浑身骨头造反。

    季越人忍不住提醒阿珩地上的尸屑:“苏医师,你不收拾一下吗?”

    “不用,会有东西收拾。”

    什么东西?季越人不解,但很快就明白了。

    无怪乎血医声名狼藉,着实是天经地义。

    阿珩解剖尸体以摸索人体构造,也在炼制一种蛊,需要用到许多尸体,沿途被捡起来或掘出来的尸体,阿珩都物尽其用到了几只。季越人感觉不到阿珩在炼制什么蛊,却察觉的出危险,很危险。

    那些尸体相继被蛊虫吃净,连骨头都残缺不齐。

    雨落下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寻了一出破庙避雨,阿珩正在研究蛊,用尸屑喂蛊。季越人听着屋外唯一传来的雨滴敲打树叶的声音,忍着旁边的血腥味,忍了又忍,仍旧没忍住。“苏医师,入土为安,你何苦如此……”狠毒,死都不让人死个消停。

    阿珩闻言,不以为然:“死都死了,空皮囊罢了,与其放在地里腐朽,不如给我研究一二,至少有点价值。”

    季越人委婉道:“若是你,你不介意死后被人开膛剖腹?死也不得安宁?”

    “不介意,只要不是我活着时解剖我,我都很欢迎。”她怕疼,死人无感六绝,被解剖了也就解剖了,可是活生生的被解剖,那就太不好了。可她也很想了解羲和氏的体质究竟是怎么回事,很想解剖一个瞧瞧。但,她所知道的羲和氏直系就三位,阿父已死,尸骨早已腐朽;师父还活着,却再变态,自己,下不去手,只能留待后人继续。

    季越人弱弱道:“……可别人介意死后不得安宁?”

    阿珩挑眉反问:“别人介意与否与我何干?有本事跳起来反对,否则都是允可。尸体自己都没意见,你哪来那么多意见?再吵我便将你丢出去淋淋雨清醒清醒。”在别人手里还这般无所顾忌,真当她好脾气?

    季越人:“……”尸体怎么可能跳起来反对你的行为?除非是诈尸。

    在季越人的伤口好得透彻时,阿珩果断决定将人丢下,自己去寻找疫区中还没死的病人。

    季越人诚恳道:“大家都要寻找幸存者与疫疾源头,同行不是更安全些吗?”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个奇怪的小孩若是将他丢下,他着实没把握活着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荒野里的猛兽着实多了点,虽然早先时,难民连草根树皮都给啃光了,可大疫已肆虐数年,沧水早已变成了人族的生命禁区,植物也都恢复了,又没有人,自然成了野兽的仙境。没有了猎人的威胁,可以肆意的繁衍生息。直接后果便是沧水这鬼地方,如今走不了多远就能看到猛兽的影子。

    虽然不知道阿珩是如何做到的,但这些日子,季越人也注意到了,那些猛兽看到自己一行人都是绕道走的。

    “多带一个人很麻烦。”阿珩不耐道,带着个孩子本来就够麻烦了,她每日都要花时间寻找食物给稚童,若再多带个成人……当她是救苦救难的神人吗?

    阿珩终究还是干脆利落的丢下了季越人,走的时候留下了两包肉干与一柄匕首,以及一包毒药。“若是这些保不住你的命,只能说你倒霉,合该去死。”

    季越人:“……姑娘家,嘴巴太毒当心嫁不出去。”

    阿珩反问:“那又与你何关?”

    季越人语塞。

    虽然阿珩人走了,但季越人也没遇到什么大麻烦,猛兽什么的,阿珩的毒能够搞定。唯一的问题就是一直瞧不到人,季越人估摸,沧水只怕真成了生命禁区,一个活人也没了。

    进入沧水的第二个月,在季越人找到了沧阳城,也是青睢大战的主战场,瘟疫最开始爆发的地方。不过这座曾经被两国带着各属国争夺得狗脑子都出来了的城邑早已被废弃,摆不平瘟疫,染病的人日益增加,到了最后,数十万兵卒,非战斗减员过半。不论两国之君多郁闷,都不得不让还未染上瘟疫的人一同撤离。

    啥?已经染上了的人怎么办?

    简单,同沧阳城一同烧掉。

    大军撤离时在沧阳城放了一把火,连同城里染上疫疾与可能染上疫疾的人都给烧了,不过纵使如此,也没能阻止瘟疫的蔓延,大半个中州化为了瘟疫所制造的地狱。早先时,发现身边有人染上疫疾,还有上报官府,让官府将人处理掉。但如今,不论庶人黔首都一族族的死去,鲜有不染疾的,也因此,没什么人还回上报官府发现疫疾病人了,因为所有人都是。

    季越人原以为会见到一座荒凉的废墟,毕竟,大军撤走时放的火据说不小,沧水又本是边陲城镇,虽是军事要地,却不大,边境四战之地是正常人都不会久居的地方。乱兵肆虐,家里有口余粮根本保不准,指不定就被抢走了,家里长得稍有点姿色的女儿也可能稍不留神就被乱兵掳走蹂躏而亡。

    不是每支军队都有铁的纪律,很多骁勇善战的将领都会在城破后刻意纵容下属掳掠财货、蹂躏女子,以此来提升士气。毕竟,战场上最能激发兵卒勇气的,不是良知,是兽性。

    只要不是缺心眼,都不会在边境定居,也因此,列国的边境地区都是最为荒芜的,百里无人烟是常态。

    本就荒芜,再遭了一把火,又过去了这么久,能见到几根烧焦的残骸便是不错了,季越人却见到了一座像模像样的聚落。

    聚落立于沧阳城的废墟上,不少人在忙碌着,收拾废墟,采集、晒药材,虽勤奋,却始终透着三分暮气。

    没想到竟还有生还者的季越人梦游般的进了城,看到了一些医者,这才得知怎么回事。有一些医者来得比他早,沧水还没有成为生命禁区,经过一番努力,一个位于生命禁区的小小避难区建立了起来。最鼎盛时,有三千多口人,现如今……不足三百,其中有七个是医者,也在最后还活着的医者,别的医者都已化作沧水之畔的一座坟茔。

    接季越人是随国的名医医揆。“不过,要不了多久或许就会……”医揆颇为担心,又有一名医者染上了疫疾命在旦夕,虽然经过长时间的研究,他们也研究出了一些可以用的方子,却根本不能根治,最多就是多拖一会,人最终还是会死。

    医揆极惋惜:“你不该来的。”华族最拔尖的一茬医者基本都在这了,若是全没了,根本没法想像华族刚刚萌芽的医道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季越人微叹:“可我也是医者啊。”

    医揆无言,是啊,他们还是医者。

    “可惜清不在,若是他在,或许能有什么好法子。”另一名医者公孙景插了一嘴,术业有专攻,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医者领域,而疫疾这方面最为精通擅长的当属清。可惜清因着出身的关系一直无法进入城邑,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地方都不适合去,在这个奴仆等于牲畜的年代,清若非医毒双修,早不知死多少回了,且别人杀了他都不要偿命,连钱都不用赔,只因他是逃奴。如此一来,清也更加注意隐匿行踪,本就难寻,而仅些年更是不知在哪趴窝,连面都不露了,也更加难寻。若非如此,他此次来沧水准拉着清一同来。

    众人无言,清有多难找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且大疫爆发如此之久都没见清露面,只怕人根本不在中原。

    那名染病的医者最后还是去了,众人合力在避难区的外头掘了个坑将人给掩埋了,埋得不深,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所有国家都放弃了这里,没有任何补给会送来这里,缺衣少粮,每个人都有着极重的菜色,掘个深坑防止尸体被猛兽掘出来,不是不想,着实是身体做不到。

    虽不能掘深坑,却也不想让这名医者死后还不得安宁,因此有人在坟茔旁边埋了一些从废墟里捡来的带着铜锈的尖锐物事,如此便不用怕猛兽了。只是,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是想不到,有的时候,坟茔除了防猛兽,还需防人。

    没错,坟茔里没有任何陪葬品,不会有盗墓贼有兴趣,可里头有尸体啊,有些人就是对尸体有兴趣。

    翌日发现坟茔被掘开,泥土里隐有尸屑,季越人终于顿时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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