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神医-第一百二十二章嫡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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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田猎自然要有围场,辰国王公贵族的田猎是往深山老林里钻,也不用担心没有合适的猎场,洛川郡、山南郡以及北地郡群山起伏,虽然不适合耕种,但很适合猛兽发展,狼虫虎豹横行,某种意义上,辰国贵族的猎场是整个辰国。别的国家没辰国那般令人无语,春季有春嵬的围场,夏季有夏苗围场,秋季有秋狝围场,冬季有冬狩围场,围场里有专人照看,放养大量的牲畜,又有行宫别院以供休息。

    青王族的秋狝围场是浮水围场,浮水发源于浮络山脉,蜿蜒流淌八百里,注入青水,是青水中游的主要支流,土地肥沃,郁郁葱葱,一派原始风貌。青国虽然疆域辽阔,虽然人口众多,但……青国超过一半的疆土都被郁郁葱葱的森林所覆盖也是不争的事实。

    看着被王族圈为围场,与王族禁脔似的,庶人黔首皆不得靠近,擅闯者可就地格杀的浮水围场,阿珩愈发无语,有着如此辽阔的疆域,有那功夫开疆拓土,为何不好好经营已有的土地?最重要的是,浮水土地肥沃,很适合耕种,就这么圈成围场,成为王族的禁脔,一年之中只有君王来围猎的时候才有人气,太可惜了。

    尽管没什么人烟,但围场的猎物可谓满地都是,兔子、山雉已经满地跑,獐子、鹿同样满山跑,至于狼虫虎豹之类的,想猎就得进山林深处。

    阿珩没去参加狩猎,更没兴趣看,在辰国呆久了,对于狩猎,她更喜欢看儿郎拿着刀剑与狼虫虎豹搏杀,带着一堆仆从围殴……一点意思都没有。因此在浮水里抓条了肥得不像话,根本不怕人的鱼便回浮水行宫安排给自己的屋子了。

    青国有三座宫室最是有名,其一是王宫,宫室千重,高台林立,绵延十里,宛若仙阙;其二是章台宫,为灵王所建,动用人力超过十万,耗时十数年,规模比起王宫只大不小,其中的主殿台高达百丈,灵王晚年就是在章台生活的,据说章台之上收罗了各国的美人,风情各异。不过他一死,章台便被萱夫人荒废了,荒草比人还高,直到当今青王继位才摆脱这种窘境,重新兴盛起来;其三便是浮水行宫,南方虽有兽患,但没北地那么严重,而且冬日苦寒,出门溜达也着实苦了点,因此地理位置偏南的国家都不重视冬狩,青国也不例外,秋狝才是青国的大事,既然是大事,自然要吃好喝好玩好住好,因此浮水行宫修建得及其舒适。

    阿珩不是贵族,享受不到浮水行宫的舒适,但住的地方也不差。公子泽是青王的王弟,又是先王嫡子,因此他在浮水行宫有着一座独立的宫室,阿珩便与他住在一起。阿珩原本应该是在另一处的,但问过公子泽后发现那地离青王太近,阿珩果断搬公子泽这里来了,美其名曰对病人负责。

    青王是个好的君王,但阿珩表示,他再好,我也不喜欢,所以他的健康与死活关老娘屁事?

    公子泽看着在院子里,身边是红泥小炉烹鱼,躺在竹榻之上看书的阿珩,颇为不解。“你不去看狩猎?”

    阿珩闻言,目光从竹简上移开。“有什么好看的?”

    公子泽道:“我以为,年轻女郎都很喜欢。”

    “我不是花痴。”

    “可你是女郎……话说,苏神医年岁几何?”公子泽有点摸不准阿珩的年龄,尽管阿珩看上去挺年轻的,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但……想想某人年近古稀之年却仍旧风采如故的模样,公子泽便决定不要相信眼睛。耳听诚然为虚,眼见也未必为真。

    阿珩道:“十九。”

    公子泽瞅着阿珩三千青丝里染着的缕缕银白,很是感慨:“苏神医真年轻。”

    阿珩凉凉的瞅着公子泽。“你原以为我几岁?”

    以为你七老八十了呗。公子泽道:“二十余岁。”

    阿珩意味不明的道:“不是七老八十啊?”

    公子泽:“……你的头发,很容易让人误会。”人都会长白发,但那得是四五十岁时候的事了,阿珩才几岁?

    阿珩瞅了瞅自己发间丝丝缕缕的银白,十四年前从地底下爬出来,发现自己是靠什么活下来的后,她自此食无味,头发也成了这样。哪怕这些年为了方便,她剪过不少回头发,然而发间的缕缕银白也不曾消失丝毫。“我的脸不会让人误会。”

    公子泽道:“可容貌很不可信。”

    阿珩以疑惑的眼神瞅着公子泽。

    公子泽浅笑道:“七老八十,脸上却没有半点皱纹,宛若青年的人,并非没有,我相信,苏神医日后也会这般,不是吗?”

    阿珩眸色无波无澜,意味不明。“你很羡慕?”

    “如今的我,不羡慕。”

    阿珩道:“二十年后的你会羡慕。”人是一种很犯贱的生物,只有在失去一样东西后才会珍惜与羡慕仍拥有的人,青春亦然。

    公子泽道:“那也是二十年后的事。”

    阿珩闻言若有所思。“那你说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灭了你?”

    公子泽无语道:“你不说医者三诫不杀生吗?”

    阿珩不以为然。“手不沾鲜血而取人性命的法子有很多。”

    “那也只是有可能。”

    “有可能也是可能成为敌人,二十年后我多半还活着,你若想要长生药,我是你唯一能找到的药材。”

    羲和氏到如今已然凋零,整个九州大地上就两个直系,或许在遥远的未来,会因为返祖而出现新的直系,但如今这个时代,只两位。苍凛太恐怖,抓他还得注意他不会乱丢毒药,拖个百八十万人殉葬,这种事,苍凛肯定做得出来,事实上,他做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有人动长生药的心思,派出心腹死士去抓苍凛,苍凛也不管是否需要,更不管来抓自己的是谁,第一反应定然是用毒灭了方圆百里所有能喘气的生物。人畜死干净了,自然不会有人威胁到他的安全,至于被牵连的人是否无辜,谁会在意异类的无辜与否?

    苍凛太过凶残,世人也曾愤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然而苍凛只要发现有人想杀他,永远都不会考虑应该明确目标的谁来杀自己就先灭谁,不牵连无辜这种问题,他回回都牵连无辜,人族对苍凛每一次刺杀的失败都以数万甚至数十万的人命做为代价。久而久之,哪怕苍凛恶贯满盈,也没人敢动他一根毫毛了。刺杀失败,只死自己一人,代价并不重,但代价是数万甚至数十万的人,刺客死了一了百了,但幕后主使者必然遗臭万年。人是欺软怕硬的,奈何不了苍凛,自然会捡软柿子挑。

    阿珩很理解苍凛的风格,诚然有苍凛是个神经病的因素,但不可否认,她支持苍凛。多年前,她给离王下毒,离王令人将她关进暴室严刑拷打逼问解药,她挨了一轮刑便吃不消了,给了离王解药,然而……解药里头掺了另一种毒;再之后,一直都是这样的重复,离王要解药,她一定给,但解药里也一定掺着另一种毒,哪怕离王长了记性让她先服一丸试毒也无用,因为不论什么毒是毒不死她的,因此她很放心的拿毒当饭吃;再再后来,她与差不离以离王的身体斗毒,斗得不亦乐乎;更后来,离王放弃了酷刑逼问出解药的事,因为很清楚,他得到的解药永远都会掺着另一种毒,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放过阿珩了,相反,在发现得不到解药后,离王下令酷吏无需再顾及她的生命,有什么酷刑尽管上;最后,她以瘟疫回敬离王,稷阳之乱,生灵涂炭。

    阿珩相信,离王这辈子都会对她有心理阴影的,而那也正是她想要的。想让别人不对付你,就得比别人更狠更绝,唯有如此才能在他人的心里制造出坚不可摧的心理阴影,让人想起你便打从心眼里恐惧,别说害你,便是想都不再想一下。苍凛做的,其实与她当年做的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目标是让离王有心理阴影,而苍凛是让整个人族都对他有了心理阴影,手笔更宏大。

    苍凛那人,给人族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没个几百年忘不掉,相信三五百年后也没谁敢为了长生药动苍凛的主意,如果苍凛能活到三五百年后的话。两相比较,阿珩无语的发现,自己竟然是颗软柿子,对付苍凛,苍凛肯定眼都不眨的屠城,而她……稷阳之乱虽然是她制造的,但最后闹得那么大,她表示压力很大,她绝对没想过毁掉一座城的。心理阴影至今未消,因此她是不可能效仿苍凛的,而不能效仿苍凛,她便注定是颗悲哀的软柿子。

    麻烦会源源不断,为了日后少麻烦点,阿珩觉得,屠城这种事不能做,可提前清理一下日后可能动歪心思的人阿珩是很乐意的。

    公子泽觉得背脊发寒,阿珩的眼睛里没有杀意,但自小想他死的人太多,动手的人也不少,他的警觉性被炼出来了。杀意这种东西,只要想杀人,都会有,不论怎样隐藏,都无法抹去杀意的存在,而没有了杀意便不可能再杀人了。但公子泽记得那个人说过,这世上有一些奇葩,杀人时没有杀意,害人时也没有恶意。前者是因为奇葩杀人时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谁杀鸡宰鸭会有杀意?后者则是,害人纯属心血来潮之举,与孩童因为好玩而水淹蚂蚁洞本质相似,没有恶意,只是顺手就那么做了。

    阿珩虽然不似苍凛一般觉得杀人与杀鸡宰鸭没区别,却也不似寻常人一般会有杀意,因为她从不认为自己杀了人,人既然不是她杀的,那她就不是在杀人。因此,哪怕此时此刻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弄死公子泽,阿珩的心里也是没有一点杀意的,自在清病榻前立誓后她便不曾再杀一人,日后也一样。

    公子泽道:“你应该相信我。”

    阿珩扬眉。“凭什么?”

    “我的命在你的手里。”

    阿珩看着公子泽,非常确定这家伙知道自己在他身上做了什么。“那家伙对你还挺不错的,这事也告诉你,你不生气?”

    公子泽诚实道:“初时是生气的,但我也很清楚,你不可能给我解。”不是没想过用些手段,但那人直接了当的提醒了他苍凛的丰功伟绩,以及阿珩是苍凛的亲传弟子。

    阿珩点头。“我的确不会给你解,哪怕我死在你前头我也不会给你解,因为我不确定,我死后,你的有生之年,会不会有别的羲和氏直系出现。”

    羲和氏苗裔凶残归凶残,但猛虎啸聚山林前也曾有幼崽时期,而幼崽时与猫崽一般脆弱好欺负的。虽然很清楚,只要没死,羲和氏的苗裔都会成为她与苍凛一般强大的存在,可那过程……能减少点还是减少点吧,做为先人,她总得给后人留点礼物。

    确定阿珩不琢磨怎么弄死自己了,公子泽不由得松了口气,刚刚恢复光明,他还想好好欣赏这个花花世界呢。

    阿珩重新将竹简放在眼前继续看。

    见阿珩整日里看医书,公子泽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阿珩的性子,很容易惹出麻烦来。

    事实证明,公子泽很有先见之明,奈何有人偏偏爱作死。

    公子泽以往眼睛看不到,自然不用参加狩猎,如今能看见了,自然得参加。阿珩对此表示不赞同,新眼睛总是勉强适应了新的躯体,不是完全适应没后遗症了,用眼过度,或是有个什么意外,很容易出问题。

    公子泽说:“这是青王的王令。”

    阿珩皱眉:“你确定他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弄死你?”公子泽的存在对于青王而言就是一根一日不拔便一日不舒坦的刺,原因?嫡子活得好好的,庶子却坐王位上了,不成体统,有悖人族近万年来的祖制。

    嫡庶尊卑是人族沿袭了近万年的祖制,非个人能挑战,阿珩便知道一个很是有名的例子。赤帝有一重臣,出身当时濁山氏族,其父子嗣众多,但嫡嗣只得两个,一子一女,为了争夺君侯之位,庶子们联手将嫡子给干掉了,只剩下年仅四岁的嫡女,原以为君侯之位怎么也得落自己手里了,结果……最后继承氏族的是那名年幼的嫡女。尽管嫡女尚年幼,尽管还看不出她有什么才华,但她是嫡,庶子们是庶,只此一点,她便是第一继承人。

    自然,那些庶子也没死心,努力弄死或架空嫡女,不过……多年之后,嫡女长大成人,追随赤帝平定了九州帝国的内忧外患,权势熏天,毫不犹豫灭了兄长们全家老小,鸡犬不留。

    嫡庶之间不仅仅是尊卑的问题,更有生死之争,不曾开始倒也罢了,但夺嫡一旦开始,不论当事人日后是否后悔,都不可能回头,必须不死不休的走下去。即便当事人不想走,围绕在他们的人也会为了利益推动他们走下去。青王与公子泽之间虽不曾夺嫡,但青王坐上了王位,而公子泽是嫡子,且不曾夭折,便注定这两位只能活一个。

    公子泽很明白这些,因此并未呵斥阿珩,阿珩说的虽然不好听,却是实话,只要有机会,青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弄死他,事实上,青王很久以前就做过,只是没成功,否则萱夫人执政的最后几年也不会一门心思想要杀了青王,为此与公族势如水火。

    阿珩叹道:“罢了,我与你一起去。”

    公子泽讶异,这姑娘竟有善心?

    “你若是死了,我要如何判断自己的治眼之法是否成功。”这么点时间,便是有隐患也很难看出来。

    公子泽:“……”期待阿珩有善心不如期待母猪能上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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