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解白梨月又西-第89章 【回忆杀】不必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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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卿酒掏出腰间匕首,将其推至箫清绝眼前。

    他只瞧着,不接也不言。

    “找到凶手,替本王先扎上一刀,剩下的,本王要亲自动手。”她眼眸里丝毫情感都没有,一张脸阴沉冷漠得可怕。

    “北狄国中不存在凶手。”箫清绝知道白卿酒定是将凶手锁定在他国之内了,“山君友好前来,北狄国奉和平为上,不管是谁都不会做出这般伤害山君之事。”

    音落,她便抽出匕首往箫清绝颈脖处划上一刀,箫清绝顿时侧首却还是被伤到了。

    “法师执意包庇,本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她收回匕首,“一日之后,若不见凶手,法师的伤口就不是这轻微一点了。”

    她欲转身离开,箫清绝骤然开口:“梨王,山君的死让你难受是真,但北狄国不曾做过此番事情也是真。若多划我几刀能让梨王心中好受些,梨王便动手吧。”

    白卿酒停步一瞬:“法师是想以一人之死来了却这桩事不成?山君死于北狄国,即便是将你国颠倒,本王也要查明真相。若凶手出自北狄国,法师这条命,本王自会来取。北狄国所有人的命,本王都不会放过。”

    夜色深重,她这般孤寂的身影终究只能被茫茫夜色隐藏掩盖。

    望着梨山依旧通明的灯火,她不想回去。

    回去她便只能是梨山之王,回去她便只能伪装,甚至连一滴眼泪都不能为山君流。

    可她的山君啊,打小便陪着她,是她最尊敬的人,也是她唯一一个真正想要去关心之人。

    白卿酒后悔为何要前往嬴土,为何要拿自己去换灵昀,为何要将山君一人留在梨山……当初山君分明说想与她一道前往嬴土,可是她拒绝了。

    不曾想,那竟是她见到的山君最后一面。

    想着想着,终于还是惹不住落了泪。

    站在暗色之中,即便连哭她都不能出声。

    脑海中闪过山君从前教诲她的话,她是梨山女帝,不可在人前打闹哭笑,不可在人前流露心绪,亦是不可将个人感情看重于梨山存亡。

    可这一次,她真的忍不住了。

    她的山君爷爷,为何要抛下她一人走了?她没有信心能凭一己之力扛起梨山这个重担,亦是想念山君。

    便正是这份她无法表达的想念,让她更加坚定要杀了凶手,要让所有牵连在其中的人不得好报!

    闭眼将所有情绪都消化之后她才迈步,却是背向那灯火通明处而行。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是在往哪个方向走,只是想逃离山君故去的事实,想远离那些哭声泪脸。

    而等她终于回神一分顿住脚步时,她已然走入了大言山地界。

    脚下一愣,瞧着四周略微熟悉的地况,她没想到会不由自主在这里驻足。

    大言山中一派寂静,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之色,除了映射下来的月华用以明路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光亮。

    一言不发,视线也未曾聚焦,似乎只有在暗色之中待着她才能安心一分。

    不知这么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人出言唤她,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向后看去。

    “梨王。”

    是段轻月。

    他浅浅淡淡的声音并不打破这重夜色寂静。

    段轻月的神色被夜色略微掩盖,更加让此刻思绪混乱的她看不透彻。

    白卿酒微微启唇,本想跟从前一样用那种云淡风轻到全然无所谓的话语开口说上一句,可就是在启唇的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段轻月上前一步,第一眼便往她受过伤的肩膀看去,确认她无事之后才开口:“山君的事情,我听说了。”

    他才一开口,白卿酒便忍不住情绪。

    在他面前,她眸中不是凌厉,而是带着一丝恐惧和无措,那种被她强压下来的悲伤亦是在这一刻隐隐冒出来,甚至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嗯。”最终她也只是轻嗯一声,害怕自己一开口多说就会将情绪暴露得一干二净。

    段轻月瞧着她,分明看出她眸中的这些复杂神情却没有戳破,反倒言:“大言山很欢迎梨王来,梨王若是想,可在这里暂住。”

    她能看出来段轻月这个心思缜密之人定是将她所有的心思情绪都窥探到了,可她就是想要隐藏。

    即便他没有明说,她也知道他什么都看了出来。

    不管是她的悲伤,还是恐惧,亦或是打从心底生出的一分仇恨。

    山君不在了,她便越发害怕被人看透心思,这一刻无端的自尊和傲气让她再次逞强。

    后退一步,即便一开口声音就会颤抖,她也用着狠劲道:“你大言山是个什么地方,有什么资格收留本王?”

    段轻月不言,只是用浅淡的眸光瞧着她。

    “本王是梨山之王,是华胥神氏后裔女帝,你不过是一个小小山主罢了,有什么资格对本王说这番话?”白卿酒垂下的手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失去了山君的她,还能用什么来保护自己?

    只有一个神氏后裔的身份罢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山君不在了又如何,本王有整个梨山,有所有他人没有的东西,只要本王想,随时可以拿下任何一个地界。因为山君不在了,梨山就会瓦解么,谁敢这么想?”

    眼下只有这种话语才能麻痹她所有思绪。

    月华渐渐淡去,这处变得越发暗,却是有一滴又一滴似乎要划破暗色的泪珠滴落。

    落入泥土之中,什么声音都没有。

    “梨王发泄完了吗?”段轻月淡淡问上一句。

    她身躯一颤,却是无言。

    “梨王懊恼没能护住山君,我明白。”他总是能一阵见血拆穿她所有伪装和心思。

    白卿酒想要反驳,可段轻月已然再开口:“大言山的确没资格留梨王在此,可此事无关大言山,只是我想保护梨王,是我的心思和心意。”

    “本王还需要你来保护不成?”白卿酒说话已然带上了哭腔。

    即便不想将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人面前,可段轻月说的话句句都是她的心思,在他面前,她的伪装似乎总会不自觉脱落,就算她已经用尽全力以梨王的身份麻痹她自己。

    白卿酒的眸光已然无限脆弱,可她自己却还浑然无觉。

    段轻月沉默一瞬,随即上前抱了她,她猛地怔住,眼眶却忽然湿润。

    感觉到她身躯在不停颤抖,似乎他的这一抱已经打破了她所有伪装和防线。

    此时此刻的白卿酒只是一个失去了唯一亲人的小丫头,会哭会难过,也会故意说些难听的话来做自己的盾牌。

    等到她身躯不再如这般颤抖,稍稍平复下来之后,段轻月才浅浅出声:“白卿酒,我看到的你与世人眼中的你不一样。”

    再是猛地一怔,段轻月说了什么她听得很清楚。

    这亦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眼下的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是段轻月在这一刻给她的温暖。

    他道:“所以,在我面前,你不必伪装,不必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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