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昀走了，对她来说要更安心一分。
他若一直跟在她身边，才会更危险吧。不管是去鬼海的危险，还是现在她要暂时留下为西荒北荒子民镇守安宁，对灵昀来说都是不安全的。
待灵昀走出很远后，白卿酒才收回视线。
她不出声，箫清绝便不靠近。
他见灵昀不悦走了，便晓对白卿酒来说她心中定然也是不好受的。虽她不想灵昀跟在身边，但，毕竟是像对亲人一般在乎的。
白卿酒身后是北狄国的千军万马，她越瞧这些兵力，心头便越发难受。
说到底，她体内流的并非华胥神氏的血，并非梨山一氏的血，而是北狄国的血。
她是北狄国的人啊。
这些人都是她的子民，可如今却要为了一场未知的战祸披上盔甲，不知道今后要面对的会是些什么。
她沉默了良久又是良久之后才开口一唤：“箫清绝。”
他上前，“属下在。”
“为何你此刻不劝我回北狄国了？”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迷茫，加上淋了大雨，更是有一分嘶哑之意。
现在的她，需要一个能回去的理由，需要一个人告诉她，她应该回到北狄国。至少她要为杀了段轻月善后，至少不能让西荒北荒沦为众人的争抢之地。
在确认这一点之前，她即便是再想尽快去鬼海也始终迈不出离开的那一步。
“北狄国是梨王的家，只是回家而已，不需任何理由。”
箫清绝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的话对白卿酒来说很是温暖。
可她，沉默了。
从小就被当成夭折的梨山女帝的替身送去了梨山，还在襁褓中时她便离开了北狄国，那里是她的家不错，可一切却又那般陌生，让她不敢迈出那一步。
见她沉默，箫清绝便再道：“若梨王真的需要一个理由，不知所有西荒子民的请愿算不算？”
白卿酒抬了眼眸瞧他，闻他道：“属下听说西荒边境的一带村庄中人大肆赞扬一位擅用毒的女子，先前属下不敢确定那是否是梨王，但此刻见梨王并未走远，便确定帮了大家的是你。”
“眼下，拦在南荒万千军队前的第一人是你，是梨山之王，也是将来的西荒之王，百姓们的心会向着你。希望梨王不要辜负了西荒百姓的念想，不知这个理由够不够？”
箫清绝说话，可真是一板一眼，实诚得很啊。若只听他说前面这些，她已然被说服了，没想到这木头还在后边加上一句“这个理由够不够”……
听他用这般正色地语气说出这么一长串话，白卿酒不由得便是一笑，“回去之后能先找身干衣服给我么，这样怪冷的。”
她的话语总算轻松一分，箫清绝也终于露出一抹不常见的笑意。
北狄国内。
说起来，白卿酒真正到北狄国来仔细看看，这还是第一次。
七十年前她是来过两次，一次是买奴隶，一次是查山君的死亡真相，那两次她都不甚在意过这里的一切，加上后来北狄国又被毁了一次，景象应该就更不一样了。
不过，箫清绝说，重建的北狄国与先前的宫殿并无多大区别。
“这处院子是留给梨王的。”箫清绝领她去到一处清静之所。
这里种了不少让人看了便会舒缓心情一分的花草，也格外安静。
箫清绝道：“这里是梨王的家，待梨王熟悉之后，一切都会好很多。”
“嗯，箫清绝，谢谢你。”她十分认真。
箫清绝却避开了她这会的眸光，清浅道：“属下这就去为梨王寻换洗的衣裳来。”
不到半刻钟，便有丫鬟带着换洗的衣裳来了。
丫鬟恭敬道：“见过梨王，干净衣裳拿来了，不知梨王是否要先沐浴一番？淋雨之后沐浴一番算是驱寒了，也会舒服些。”
“那便沐浴吧。”白卿酒已经太久没过这种身边有丫鬟的日子了。
丫鬟即刻为她准备好了热水。
白卿酒沐浴，丫鬟并未离开，还在一旁伺候着，开口道：“奴斗胆，但今日见到了梨王，还是想将对梨王的仰慕之情表达一番，望梨王莫怪罪。”
本是闭着眼的白卿酒撑开眼眸，这丫鬟已经跪下了。
她有这么可怕么……
“为何会仰慕我？”这一点她还确实是好奇，也不打算掩饰什么，直接道：“有关梨山的传闻，想必你们都知道。”
没错，这是整个大荒中人都知道的事情，人人都道她抛弃梨山而逃，有人仰慕她倒是桩新鲜事。
丫鬟道：“以前的事情奴听说过，但当时奴毕竟不在，事情的真相是何奴并不清楚。奴只知道如今是梨王拦下了南荒的来犯军队，奴尊敬梨王。奴觉得，以前的事情是有隐情的，是大家误会了梨王。”
白卿酒凝眸一分瞧她，过了半响才重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回梨王的话，奴叫雅言。”
“雅言，你唤我为白姑娘就好，不必再称梨王。”
他人口中的“梨王”二字总与箫清绝口中唤出的不一样，似乎只有听箫清绝这么唤她时，她才不会觉得她背负着这个称号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而实则，她知道自己的罪孽的确深重。
雅言听话道：“是，雅言知道了，白……白姑娘。”
她本是尊敬白卿酒，现下不能称她为梨王，还要以白姑娘相称，她自然是觉着很是别扭。
“起来吧，不要跪着了，你本什么都没做错。”白卿酒淡淡道上一句。
“是。”雅言应声，觉着能与尊敬的人说上话很是开心，此刻有些管不着嘴巴，继续道：“不知道白姑娘有没有听说我们北狄国还有一位受人尊敬的女子，是我们的新法师，唤作清女。”
白卿酒眼睫微有一抬，就是先前给箫清绝传信的那位清女吧。
雅言一边给她煮茶一边道：“清女法师为我们北狄国做了很多，以前箫清绝法师不在的时候，国中大小事务都是她打理的，她待子民也很好，为人更是低调谦虚，西荒的百姓都很喜欢她呢，正如现在百姓们心向白姑娘一样，你们二位应该是最受百姓爱戴的女子了。”
白卿酒接话一句：“我有所耳闻，多年来是清女在守护北狄国，她得到子民的爱戴是应该的。”
“清女法师也从来不争抢什么，现在跟以前都没什么变化，百姓们都说她一心为西荒，永远都是西荒的守护神呢。”
雅言越说越收不住，白卿酒不好让她打住，便只有听下去。
雅言道：“清女法师与箫清绝法师之间也很有默契，两人总能想到一块去，我们这些丫鬟们都为清女法师瞎操心呢，说要是她能与箫清绝法师在一起就好了，但这两位法师的心思好像都不在谈情说爱上，倒还真是我们瞎操心了呢。”
白卿酒道：“若箫清绝能寻到一位真心待他之人便最好了。”
“白姑娘与箫清绝法师认识很久了是吗？”雅言问上一句。
白卿酒瞧向她，“有些时间了，为何会这么问？”
雅言笑答：“因为我们从没见箫清绝法师带任何人回北狄国，白姑娘应该与法师之间关系很好，所以法师才将这么好的住所安排给白姑娘吧。”
白卿酒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片子不仅话多，还十分八卦，言语之间似乎总想探听点什么事出来才好。
擦好身子，白卿酒换上干净衣裳，并不接着她这些话往下说，往外头走去之际道上一句：“没这么多悠闲的休息时间，我该去寻箫清绝商量应战之事。”
而，她才离开院子一步，视线中便出现一位身着青色衣袍的女子。
这女子周身气质恍若隔世，浅浅淡淡，格外不争。是位美人。
正好她也朝白卿酒这处看了来。
虽这是白卿酒第一次见她，但单凭女子这副模样这般气场，她便已经知晓了视线中是何人。
同样，对不远处的那女子来说，思量亦是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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