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扶住了她。
白卿酒反手抓了他手腕,只这一秒她便眼瞳一颤,下意识就开口:“段轻月?”
而这一声出,面前的人丝毫反应都没有。
她企图看清这人的眼,可才抬了抬视线身边这人便松了手,她身形微微一颤,好在这次是站稳了。
白卿酒上前一步又要去抓这黑衣人,欲揭开他面上的黑纱,可下一瞬眼前却泛起了一阵大雾,带着轻薄的水汽,让她反射性就侧过头去,抬袖一遮。
不过半瞬时间而已,白卿酒将手放下之际,眼前已然空无一人。
雾气还未散尽,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人的痕迹,可她却找不到了。
眉头一紧,视线一直瞧着远处光线不明之地,垂下的手隐隐一颤。
她垂眸去看方才抓了黑衣人手腕的那只手,她抓到的是怎样的手,她感觉得很清楚。
那人的手腕不平,像是少了一块肉……而在七十年前,她曾亲手削下过段轻月右手手腕上一块皮肉。
是他么……
“段轻月……”白卿酒唇齿微启,无意识便轻唤一声他的名字。
可神明之镜已经毁了,他还有可能活着么……若是段轻月活着,那日神明之镜便不会发出那般耀眼的光芒,便不会允许生人靠近了吧。
站在原地良久又是良久,直到月华重新笼罩进小径的这条林子,身后才有声音响起。
“梨王?”
白卿酒骤然回身,分明将这声音听得很清楚,可在那一秒钟她竟是抱了一重万般不可能万般不应该的念想。
若是段轻月的话……
她也知道,不会是那个人的。
即使心中很清楚这一点,可在她回身向后瞧见来者之际,她眼眸之中还是多了一层微不可察的失望之意。
是箫清绝。
“这么晚,梨王在此有何要紧事?”箫清绝看出此刻她面上不甚平静的神色,遂出言一问。
音落之际,他的视线四下游走了一番,似乎是在确认周围是否还有第三个人在。
白卿酒平复了前一会的心绪,再是平声开口:“没什么事,许是我看错了。”
箫清绝欲言又止的样子。
本是见她不太对劲想着或许不该再问下去,但此刻石海内的干尸出现得太过奇怪,箫清绝又一心要护她安全,思索了一瞬后,还是开口:“梨王方才看见了什么?若是愿意告诉属下,属下会放心很多。”
白卿酒转了眼眸瞧他,微微启唇却又将想说的话全部咽了下去,转言道:“真的没什么事,被寺中的野狐狸给惊到了,我们回去吧。”
音落,她先迈步往回走。
箫清绝驻足一瞬,分明是不相信她所言,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原以为她会告知于他,现在却也依旧没有得到她多一分信任。似乎,她的心事永远都不会向他吐露丝毫。
眸光渐渐黯淡,箫清绝跟了上去,依旧守在她身后。
翌日。
山海钟的钟声简直是撼天动地,加上此刻白卿酒与箫清绝又身处在离石海不远之地,可别说每分每秒要受到那钟声怎样的煎熬了……
一个晚上能睡着两个时辰已经是十分满足之事。
这日两人都起了个大早,且出了各自的佛舍之际正好遇上,更巧的是,还是在昨晚那条小径处遇上的。
休整了一晚,白卿酒的神情状态已然与平日里无异,箫清绝亦一直都是那副清浅的寡淡脸。
见他并未在意昨晚那事的样子,白卿酒先一步上前打招呼,“起这般早,我们可是想到一处去了?要去石海看看?”
箫清绝回避了她的视线,话是答了,也依旧恭敬:“嗯,属下想去石海看看。”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白卿酒便断定定是她昨晚的糊弄态度让箫清绝多想了。以箫清绝那什么都喜欢闷在心里的性子来说,即便昨晚他真的在乎了她那不欲多透露分毫的态度,他也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加上此刻他的恭敬与往里日的确有些不一样,白卿酒就更是确定了这份猜想。
“箫清绝。”她出言一唤,“你生我气了?”
“属下不敢。”他很快接话,声音清浅,听上去与平常无异。但,总有那么一丝微妙的神色变化已经出卖了他。
白卿酒盯着他看,他便一再回避她的视线,这会很明显就是不对劲了。
“箫清绝,我……”
“二位,无妄住持可在佛寺之中?”
白卿酒欲解释的话语被一女子声音盖过。
前一会太过专注于观察箫清绝的神色,以至于连身后来人了都不知道……箫清绝也是,不知道前一会在想什么,这女子分明是从他正对面来的,他却丝毫没有看见……
白卿酒转身,视线中出现的是一位身着青衣的清秀女子。
女子眉间点着一粒朱砂,为这清秀女子增添了一分异域风情。不过她的五官很是精致,倒不像是异域蛮荒那处之人。
“姑娘是?”
鉴于自己已经在无妄寺中住了一日,白卿酒下意识便这么问,好似她也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好在面前这清秀女子并不介意,被问到她便答:“我是从东荒来的。”
东荒啊……一说到东荒,白卿酒便想到了灵昀那个小家伙。
这青衣女子继续道:“家父在东荒亦是一佛寺的住持,听闻北荒无妄寺的无妄住持擅布道释经,家父便叫到我到此来向无妄住持请教请教,能听些佛法精讲提升自我境界便是最好了。可惜我第一次来此处,中途走了不少冤枉路。”
难道在她离开的那七十年间大荒中人都这么信佛法了?居然有人愿意从东环跋涉到北荒这处不好找的地方来,只是为了听听释经,白卿酒还是头一回见。
“姑娘……也是来这里听无妄住持释经的吗?”青衣女子问上一句。
白卿酒便道:“正是如此。”
说完她还看箫清绝一眼,晓得他从不说谎,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说谎……所以,此刻她也不求他能附和几句,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就好了。
得了她这么一个眼神,箫清绝很是默契的站在一边,不说话。
白卿酒再开口:“无妄住持应是在大祠堂内诵经,再过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吧,届时姑娘可以去寻。”
出佛舍之际白卿酒特意留意了一番枯禅的行踪,他还是淡然地在祠堂内诵经敲木鱼,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查石海内干尸的事情。
“谢谢姑娘,我知道了。”青衣女子道谢一声后再是道:“我们都是来这里听释经的,还不知道姑娘是从哪一荒来的,还有姑娘的名字是?”
东荒百姓素来热情,白卿酒是知道这一点的,遂眼下并不觉得这青衣女子这般问得无礼。
白卿酒道:“我叫白生,是从西荒来的。”
“绯歌,我的名字。”青衣女子露出一分笑意来,“我从东荒来,而白生姑娘从西荒来,天南地北的我们竟是都在此听无妄住持释经,也是一种缘分呢。”
“的确有缘。”白卿酒最擅长这种附和之事,毕竟先前在凡俗时她可做的不少。
绯歌转了眸光去看箫清绝,再是问道:“还不知这位公子的名字是?”
“哦,他叫……”
“箫白。”箫清绝先一步浅浅淡淡说了出来。
白卿酒顿时转了眸光瞧他,他这是在胡编乱造了么?对正直无比的箫清绝来说,可真是奇事一桩啊!
等等,箫白……
这个名字,白卿酒在心中再默念一遍后忽然觉着不甚对劲……是取了她的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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