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表演时绚烂妖娆的七彩舞衣,这时的简昔只穿了雅素的白色晚礼。池树穿白衬衫和烟灰色小西服,在领奖台上,他拥抱了她。
简昔沉浸在晕乎乎的兴奋中,令她遗憾的是,乔麦没有去。自从昨夜从谭牧牧那里明白了平行世界的奥妙,了解到不同的分身其实还是原来那个人,简昔就一直联系乔麦,可是那姑娘差不多一天都关着手机,只打通了一次,乔麦说有忙着就匆匆挂了电话,令简昔非常担忧。
更让她担忧的是“复活”的谭牧牧。谭牧牧昨天晚上没有去找池树吗?为什么池树看起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呢?谭牧牧现在在哪里?简昔觉得谭牧牧就在她看不见,却能看得见她的地方看着她。
“他没有来。”两个人抱着奖杯和证书从领奖台上走下去的时候,池树对简昔说。
简昔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她”,说的是谭牧牧。半天她才缓过神,明白池树说的是杜朗。
简昔知道杜朗不会来,因为她没有通知他。他们在冷战,这样的情形在他们之间还是第一次。
简昔没有回答池树,只是说,一会儿你得请我吃饭。
这句话在池树听起来非常暧昧。昨天他吻了她,彻夜忐忑,今天见她对自己没有排斥,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加上杜朗没来,多了些遐想,这句话更给了他希望。
池树知道简昔对美食特别有研究,就让她选地方。简昔带他去了一家粤菜馆。西柠蜜糖乳鸽、生煎黑椒鸭片、水晶虾饺、红豆双皮奶……简昔是那种吃不胖的姑娘,怎么吃都不会担心身材走形,所以吃了个够。池树也很放得开,简昔觉得他吃东西的样子像个孩子。
话题也比平时深入。池树第一次跟简昔提到了自己的家庭。出乎简昔意料,池树是个孤儿。池树是母亲带大的,母亲说他的父亲非常完美,却在他没有出世时离世了。母亲没有说他父亲是怎么死的,池树也从来不敢问,害怕母亲伤心。
池树说:“也许我父亲是个普通的男人,只是在我母亲的眼里很完美而已。我猜我的父亲是病死的,因为母亲一直都希望我学医。可是她没有等到我成为医生的那一天,在我小学毕业那年,母亲也去世了。她遇到了车祸,后来有人告诉我,她本来是可以救活的,是医生延误了手术,我母亲失血过多……所以,我后来不但成了医生,而且是外科医生。我把每一个遇到意外的伤者当作自己的亲人一样拼命挽救,因为……”池树没再说下去,开始喝酒,不过简昔知道他想说什么。简昔说:“每一个经你救活的伤者和家属都会感激你的。你一直不自己开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池树对简昔笑了笑。池树这个笑容是温暖的,这令简昔有些奇怪:这个从小没有父爱,又过早失去母爱的男人,身体里面为何会蕴含着温暖?
池树又喝了几口酒,看着简昔说:“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都能想到我的母亲。”
简昔问:“我和你母亲长得很像吗?”
池树没有回答,只是掏出钱夹,打开,给简昔看。
钱夹里有一张女人的半身照,长头发,桃形脸,眼睛明亮却含着忧郁,嘴角冰冷,整张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简昔说:“你妈妈很漂亮,不过我跟她不像。”
池树说:“你们并不像,我说的是感觉。你们都很聪明,看眼睛就知道,似乎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
简昔说:“可是多大数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是吧?”
池树笑:“也许吧,不过我例外。最重要的其实还有一点,她和你一样,也是一名舞蹈演员。”
酒喝得恰到好处,他们虽然有点晕,但夜风一吹就醒了,那种半醉半醒的感觉更是惬意。大概是准备要喝酒,简昔今天没有开车来,所以仍然是池树打车送简昔回家。
还是昨天他吻她的地方,他又吻了她。这次池树得寸进尺,吻的是嘴巴。不是舌吻,仅是唇与唇之间的碰触。昨天她的额头已经领教了他嘴唇的柔软,今天嘴唇的感觉更加细腻和强烈,蜻蜓点水似乎比缠绵不休更让人心惊肉跳。那一刻,简昔觉得,有什么很严重的错误发生了,却错得无法抗拒。
“记得你说过,你家里比茶社更适合喝茶。”池树暗示。
简昔不说话,只是低头笑。这句话本来她想说的,没说出口,他却先说了。他说她聪明,他也不笨呀。
池树说:“放心吧,不会酒后乱性的——茶最解酒了。”
台阶已经铺到脚底板了,虽然简昔心里知道,茶并不适宜解酒,反而会伤身,不过还是说:“好吧。”
“这时候喝铁观音最好了,味道浓,可以冲淡酒气。”简昔一边泡茶一边说。简昔酷爱茶艺,不仅有个茶社,家里喝茶的地方就有两处。一处是种满花草的阳台,适合天气好的白天。另一处是客厅,有专门的茶桌,全套的茶具。
简昔泡茶的姿势很好看,茶香浮起,令池树有了全方位的感官体验。可是奇怪的是,刚才在楼下的情绪这会儿似乎也随着茶香消散。可是,这种体验让池树觉得更加美好,他觉得他和她之间不只是身体的吸引,还有更多的能量场。
芬芳的液体刚刚经过舌尖、食道、胃,门铃就响了。
简昔的第一感觉就是外面的人是谭牧牧。她的身体一缩,身体处于紧张状态。池树也吓了一跳,问:“是不是杜朗来了?”
这说明,池树还不知道谭牧牧“复活”了。经池树提醒,简昔才想起来有可能是杜朗。此刻,她宁愿外面的人是杜朗。
可是,当简昔把眼睛放在猫眼上往外看时,外面却没有人。楼道的声控灯亮着,说明刚才真的有人上来。昏黄的灯光下,似乎有冷风吹过,这风一直吹进简昔的身体里。令她打了个冷战。
简昔在门上趴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然后,楼道的灯灭了,外面漆黑一片。
“是谁?”池树问。
“没有人。”简昔说,“咱们继续喝茶吧。”
池树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简昔说:“嗯。”
池树问:“因为我吗?”
简昔摇头:“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池树问:“真的?”
简昔笑:“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池树问:“你们会分手吗?”
简昔没有料到池树问得这么直接,怔了一下,说:“也许吧。”
池树看简昔的目光越来越温柔,温柔又不失温暖。池树这么看了一会儿,简昔莞尔:“这样吧,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来处理一下。”
池树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说:“我等你。”
又一壶水烧好了,咕嘟嘟地冒着热气。
池树却站了起来:“那我今天先走了。很晚了,你早点睡。”
简昔点点头。池树出门的时候,简昔说:“小心点儿。”
简昔把新烧好的水倒入茶壶里。第二道茶的味道更好,可是池树放弃了。现在,简昔觉得,她的心就像这壶茶一样,芳香、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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