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滚动的落石，“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莫笙这样大喊，朝暮才只能堪堪听到。
她再次抬起头来，然而这一次她看到的不止是莫笙急切的面容，还有铺天盖地奔涌而下的泥石流。也许几分钟之后，就会将他们两个彻底淹没在一片废墟之下。
“莫笙，这边——”
突然，严炎的声音从身侧传了过来，他们应声看过去，正看见身旁不远处大约五六米的距离，有一个山洞口，严炎就趴在那里冲着他们大喊。
他的身边还站着好几个人，其中两个就是仰躺在地上的小肖和老村长，看来他们的命远比莫笙他们要好很多，正好滑落到了山洞的旁边，被山洞里的人给拉了回去。
但是莫笙和朝暮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很尴尬了，五六米的距离虽然很短，但是却根本不够一人的长度。他们山洞之中预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淡水，却偏偏没有准备长杆一类的东西。再加上泥石流已经马上就要到了，恐怕无论他们再想什么办法，也已经来不及救人了。
在火光的映衬下，朝暮可以清楚地看见严炎眼中的绝望，看来他们这一次是真的死定了。
深吸了一口气，朝暮重新又抬起头来，冲着莫笙大声喊了一句。
“莫笙，我……”爱你。
这也许是生前的最后一句话了，这一辈子算起来，她有太多的遗憾和痛苦，然而，到现在这一刻，那些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还牵着莫笙的手，她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能够在死前的那一刻还能看到他，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只可惜，待会儿她就要放手了……
没有她，莫笙还有一点可能爬到山洞那边去，只是为了这一点可能性，她也不能不放手。
可是，朝暮的那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见莫笙用比她高上好几倍的声音大喊了一句。
“朝暮，你弟弟已经死了！”
她倏地一下愣住了，在这个时候，莫笙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来很是奇怪，这一迟疑，就让她接下来的话，根本没能说出来。
天色还是很暗，她望着莫笙的脸，火光时明时暗，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是，却隐隐感觉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
“他是我杀的！”
风雨飘摇之中，莫笙接下来的这一句话传到了朝暮耳朵里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然而，她虽然看不清莫笙的表情，却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那声音一如既往的熟悉，却又残忍。
朝暮完全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身子朝着一侧飞了起来。
等到她稳稳地落到了山洞众人的手中同时，却眼睁睁地看着莫笙朝下坠去。他就这么翻身落了下去，随后而来的就是汹涌的泥石流，朝暮甚至连他的身影都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就只剩了一片洪流。
“朝暮，小心！”
她朦胧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叫了她的名字，随后身子也被朝着后方扯去。只是她迷迷糊糊地，就这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却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朝小姐，朝小姐？”
隐隐约约的，朝暮似乎听到有人在远远的地方叫她，眼睛还没有睁开，就感觉刺目的光线透过眼皮，映出一片白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朝暮此时一点都不想醒过来，什么也不想知道，不想看到，更不想想起来。最好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就解脱了……
“掐人中，掐人中……”
有人这样喊着，朝暮突然就感觉唇上一阵刺痛，她皱了皱眉，虽然很不情愿，还是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一片嘈杂的人声，一下子就近到了耳边，朝暮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过了很久才缓和过来，看清了眼前的第一张脸。
“朝暮姑娘，你怎么样了？能看清么？”
那是肖叔，此时正抬起一只手来，五指分开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朝暮的眼珠下意识地跟了转了两下，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拿点水来！”肖叔大喊。
很快就有水送了过来，朝暮猛喝了几口，终于感觉干涩的嗓子舒服了许多，再开口声音便出来了，只是有些沙哑难听。
“我现在在哪？”
“还在山洞里，牛头村已经被前天的山洪给彻底冲毁了，我们没有地方住，就暂时还住在这山洞里。不过你放心，大雨在昨天早上就已经停了，大概很快就会有人接你下山，带你去最近的医院检查了。”
“是啊，朝暮姐姐，你都昏迷了两天了，总算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以为……”苹果也凑了过来，只是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她的眼睛早已经肿得跟桃子似的，想来已经哭了不少次了，这会儿又哭了，只是被肖叔拉了一把，狠狠地瞪了一眼。
“朝暮姑娘好不容易醒了，别说些有的没的。”
“嗯，嗯。”虽然被训斥了，苹果还是连连点头，一点不高兴的意思也没有，反而笑了起来。
“大家，都还好么？”朝暮试着抬了抬头，但是脖颈处一阵酸疼，也只能堪堪透过肖叔和苹果之间的缝隙，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衣角。
“还是……失踪了两个。他们下山的时候滑下去了……”一提起这个，肖叔的表情也瞬间垮了下来。
滑下去……滑下去！
朝暮的脑中突然闪过自己昏迷之前的那个场景，那个坠落山崖的身影，她突然猛地抓住了肖叔的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坐了起来。
“肖叔，他呢？”
“姑娘说的是谁？”肖叔被她这么猛然问了一句，有些茫然。
然而，已经到了嘴边的名字，朝暮突然问不出口了。
“你弟弟已经死了。”“他是我杀的。”
这两句话一下子就抵上了她的心口，将她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答案，在她发誓要与他共生死的时候，就这么赤裸裸地从他口中说出，将她的真心狠狠地碾进了尘埃中。
为什么要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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