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即便表情已经舒缓了，却也抹不平那印记。他独自承受了实在是太多的痛苦了，强压之下，他还能在人前那样挺拔光鲜地站立着，实在是一件很难让人想象的事情。
“没有，我找不到……”严炎很是沮丧。
“他应该不会轻易让人找到吧。”洛安叹了一口气，说道。
两人都沉默了，好像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外面的天色已经陷入黝黑的状态，夜虽然很深了，但离天亮还早，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的他们，好像各自都在想各自的心事。
“你说，他是不是从来不把咱们当兄弟看？”严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嗯？怎么突然这么说？”洛安愣了一下。
“你看他，中了毒这么大的事，要不是上次被我们撞见，他恐怕会一直拖着，谁也不会知道。现在看他这么生抗着的样子，即便是经常会跟他接触的我，他都瞒得那么严实，为什么他总是在秘密做自己的事，我们不应该是朋友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所以，你是在怪他因为没有跟你有难同当，就是不把你当兄弟？”严炎话说到一半，洛安突然反问。
“不应该么？有我们帮他，他不会更轻松一些么？为什么总要一个人死撑？”严炎激动了起来。
“严炎，你是第一天认识他么？”洛安的表情很是诧异。
严炎被噎了一下，一时之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这种凡事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总是死撑的性格，不是从我们认识他开始，就是这个德性了么？怎么你会因为这个突然斤斤计较起来了？”
“可，可是……”严炎感觉自己无法反驳，但是却又没办法表达自己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要说他有福不跟我们同享，你说他不拿我们当兄弟，这还说得过去，可是只是因为他不想给我们添麻烦，你就这么大意见，严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严炎没说话，他发现可能只有苏显臣才能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了，跟洛安好像完全说不通的样子。
“那这样吧。换句话来说，如果是你，中了剧毒，陷入了巨大的麻烦，可能会死。如果你不告诉我们，基本就相当于死定了，但是如果告诉我们，我们也会牵扯进去，很有可能会一同送命，你会怎么做？”洛安看严炎似乎还有些没转过弯来的意思，便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
按照洛安这个说法，好像确实不应该说，因为不能让别人陪着一起送死，但是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的话，他也说不定会说出来，因为……
“我是肯定会说啦。因为我相信莫笙会帮我渡过这个难关，因为他一直就是个妖孽么。你应该也会的，是不是？”洛安突然笑了。
严炎没有想到，他只是在脑子里闪过的一句话，却让洛安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了。
“因为我相信，有他，我一般就死不了了。说起来好像有点暧昧，不过他总是能给人安全感。不过，你知道他的安全感来自于哪里么？”
严炎摇了摇头，他现在又突然发现跟洛安谈也许是件好事，因为洛安好像正在把他的心结一点点打开来。
“因为他总是有办法，总是能顶住压力，也总是可以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他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成为这样一个人的。每个人的经历不同，他所经历的，可能就是一直只能依靠自己的绝境。你现在拿出来想要指责他的东西，其实是他身上最宝贵，却也最悲哀的特质。严炎，我们总该体谅他，就像他一直在用最不起眼的方式保护我们，也像保护朝暮一样，只是他从不肯让我们知道而已。”
“保护……我们？”严炎愣了，他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是啊，你是怎么成为他的特助的，你忘了？因为家里负债累累，所以被逼要去牛郎店卖身的人是谁？他说过要从你的工资里扣去抵消的债务，其实都一分不少地寄给了你的父母，这件事情是多久之后你才发现的？如果不是我说溜了嘴，恐怕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吧。跟你一样，莫笙也许也帮了我很多，只是我还不知道，也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肯定做过。”
洛安说到这里，就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再说下去了，因为严炎已经低下了头，双手的手指按在瓷砖上，因为用力过猛而泛起了青白色。
洛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严炎会突然钻起了牛角尖，但是这些话，其实本来是他想告诉朝暮的。楚眉离开之后，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也渐渐开始学会去体谅别人，只是这样的成长代价，实在是让他追悔莫及。
就在这个时候，莫笙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全身又开始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注射了药剂么？为什么颤抖又开始了？”严炎马上发现了莫笙的不对劲，大声喊道。
“药效过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太多了……”洛安皱起了眉头，轻声说道。
“他现在就快醒了，你想问他什么，就赶紧问吧。我知道你是不想看他总是一个人扛着的样子，既然想要陪他一起面对，总要说出来才可以。”
洛安的话音刚落，莫笙的眼睛就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目光涣散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看到面前的两个人时，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还是来了。”他轻声说。
虽然已经被洛安劝说过一遍了，但是看到莫笙这个样子，严炎还是忍不住发起了火。
“什么叫‘还是来了’？要不是我们发现了你，你就打算这段时间一直泡在冰水里过日子么？这种时候，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肯说……”严炎原本好不容易憋进去的眼泪，到底还是流了下来，他忙不迭地抹了一把脸，带着颤抖的尾音说道，“妈的，是不是不把老子当兄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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