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长修也是面无表情的。仿佛这喜事也与他无关。
陆长修一步一步走向深处,那座竹屋前,夏子七身着第一次见陆长修时的火红长裙,站立的姿势很拘谨,一双手不安地绞着衣服,她一直伸长了脖子远望,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五千多个时辰,夏子七无时无刻不思念着陆长修,他的音容笑貌早就刻在她的心底,如今一见,好像胖了些,也许是失去了记忆,反而好过了很多。
夏子七欣慰地笑,但刚咧开嘴角,便潸然泪下。
陆长修走到她身边,眼神淡漠,是了,他不记得她了。
夏子七尽管难过,但也深知他不是故意的,轻轻地开口说:“长修哥哥,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吗?”
陆长修似乎对于她的这个称呼很嫌恶,刚听到的时候就皱起了眉,之后的回答也很疏离:“承蒙公主惦记,托您的福,还活着。”
他的话冷漠到夏子七的心尖儿疼,她摆摆手,有些无措地说:“我不是公主,我也没有资格当什么公主,长修哥哥,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你说过,你会来娶我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陆长修轻描淡写地说。
夏子七呼吸一窒,勉强笑着说:“没关系,会想起来的,长修哥哥,我们再给彼此一点时间,你会想起来我是谁的。”
“想不想得起来,有什么意义吗?公主不是动用了您父亲的权力,逼迫我娶了你吗?”
“你……不愿娶我?”
“他当然愿意。”
男人的出现打断了夏子七和陆长修的说话,陆长修满腔愤懑只能吞回肚子里,附和着男人的话,说:“愿意。”可是愿不愿意,和爱不爱不是一回事。但后面那句他没有说出来。
夏子七松了口气,如果陆长修说不愿意,她该怎么办?光是想想这个答案,她的心就一阵抽搐。
“陆长修,我明确告诉你,你的命是我的女儿换来的,你还能有现在的地位也是我女儿的功劳,如今我还把我的女儿嫁给你,从此以后你必须对她好,把本该是我给的宠,全部给她,你听明白了吗?”
陆长修咬牙切齿,极力忍住内心里翻涌的怒气,颔首。
他现在记忆全无,对方怎么说就怎么是,何况他一无所有,所拥有的都是别人的赐予,他拿什么抗争?
夏子七于是被陆长修风风光光地接走了。她内心里对男人是感激的,也逐渐明白他一颗冷漠的心里裹着火热的感情,她很想自己的母亲可以睁开眼睛看一看,她所爱的男人如今成全了他们的女儿和一个凡人。
哦不,陆长修已经不是凡人了。
这一路悄无声息,没有敲锣打鼓的,也没有媒人高声喊道祝词,就连鞭炮声都没有,夏子七见过成亲的典礼,但如今她亲身经历,竟然是这么清冷。
有些委屈。但她马上又安慰自己,陆长修失忆了,如今又是冥王,冥界的老大,自然不可能像凡人娶亲那样盛大,而且冥界暗无天日,全靠明火照明,放鞭炮说不定会惊吓到那些等待轮回的鬼魂,万一冥界大乱,她也负不起这个责。
迎亲队伍在半空里行走,速度极快,没多久就到了冥界的大门口,黑白判官早就在此等候恭迎,身后跟着一众鬼差。阎王端着酒壶,脸喝得通红通红,看出来的视线都是模糊的。
“老阎?老阎?别喝了,你这是干嘛?”白判小小声提醒。
阎王眨眨眼,浑浑噩噩的样子:“嗯?什么?”
“老阎,你说你这是何苦?你现在这个样子,让冥王大人看到了,得多不舒服?”
“不舒服怎么了?不舒服怎么了?能掉一块肉吗?不舒服?他膈应我的还少吗他?”阎王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以前我是冥界的老大,我累死累活,当牛做马几千年了?他呢?随随便便一来就顶替了我的位置!”
“哎哟,你小点声吧,让冥王大人听到,你不尴尬吗?”
“有什么好尴尬的?他抢我位置的时候他尴尬了吗?我老阎活了多少年,连女人,不,连女鬼的手都没摸过,他上任才多久?媳妇儿都娶上了!”阎王嚎啕,“朕不甘心!朕不甘心啊!”
“老阎,你别学老溥说话,我现在听到这个哀嚎我就头痛,有脸有皮的皇帝成天赖在阎王殿里喊不甘心这不甘心那的,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这梗都让人玩坏了,他还在那喊不甘心。”白判头痛地说。
阎王一抽一抽的,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白判摇摇头,招手让两个鬼差把他带走,然后等那迎亲的队伍出现,腆着笑脸跑过去,弯腰就是九十度,大声喊道:“恭迎冥王大人,冥王夫人回冥界。”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黑判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嘴巴闭得牢牢的。白判就是喜欢拍马屁,没见那位大人一脸黑气,显然隐忍着怒意么?他想提醒他,但又觉得,关他屁事!
白判抬头,刚才隔了老远,他一心只想把马屁先拍起来,所以没仔细看陆长修的表情,现在一看,心惊胆战,糟糕,马屁拍过了头,直接扫到冥王的后脑勺上了!
他嘿嘿一笑,马上改口:“大人,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经非常辛苦了,我看不然这婚礼延后一天吧,人间不是还有那个什么起媒酒吗?我看正婚就定在明天,您和准夫人先去休息一下,您怎么看?”
“本尊与这位姑娘,今日不会完婚,姑娘初来乍到,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冥界的生活,本尊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若适应不了,本尊亲自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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