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八九月份,京城牡丹湖附近都会举办一些关于才艺比拼方面的活动。这些才艺包括吟诗、作对、写字、画画、下棋、刺绣等很多项目。但凡手里有些本事的年轻人,都会趁着这个时节,来到这里一较高下。而这样的场合,恰恰给那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和官家小姐们的相识创造了机会。每年一次的比试之后,最受欢迎的那个人将会被评为当年的才子或才女。对于很多富家公子和小姐来说,无论才女还是才子,这个名声都会给他们带来莫大的荣耀。
为了能取得最后的桂冠,在这样的场合里,他们几乎是使尽全身解数,来发挥自己身上的特长。
凤九卿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比试,但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实,她都没有太多机会参与这样的场合。
总算趁着近日无事,无意中听贺明睿提起牡丹湖旁近日将举办这样的活动,便在吃饱喝足之后,来到此地准备看看热闹。
果然不出她所料,今日来到此地的公子小姐们,不是富商家的闺女,就是官府家的公子,更有甚者,其中还不乏几个有些来头的皇亲国戚。
比试的内容也很有意思,有即兴作诗的,用标题对对子的,还有凑在一起展示各自棋艺的。
其中有一个姑娘特别引人注目。那姑娘与凤九卿年龄相仿,身穿一袭鹅黄色的裙子,头上戴着华丽的珠钗。五官生得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也尽展大家小姐的优雅风范。这姑娘出口成诗,提笔作画,就是在棋盘上也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正因如此,这姑娘慢慢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有不少年轻俊俏的公子私下里都在小声议论,似乎对那姑娘颇有好感。这个世上就是这样,越是出类拔萃的人,便越容易引起旁人的羡慕和嫉妒。如果单单是羡慕还好一些,一旦被嫉妒了,就会给自己惹来很多麻烦。而一旦再被一群心眼小脾气坏的小姐们嫉妒,那她的处境就更加不妙了。那身穿鹅黄裙子的姑娘,就因为自己在众多美女之中表现得过于优秀,没多久,几个平日里关系似乎还不错的千金小姐便对她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排斥感。就在那穿鹅黄裙子的姑娘当着众人的面,提笔画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百花争艳图时,人群中的一名年轻男子不禁拍手称赞。“韩小姐不愧是咱们京城连续夺冠三年的绝色才女,不但姿容上乘,才艺出众,就连作画时的气度也令旁人自愧不如啊。”那男子由衷的赞许,很快便博得其他几个公子哥儿的认同。有的人说她画画得漂亮,有的人又说她诗念得好听,还有人说她高贵大方,品行端正,今年才女的宝座仍旧非她莫属。赞许声一浪高过一浪的同时,暗地里看那位韩小姐不顺眼的姑娘们,脸上忍不住露出嫉妒的表情。这时,其中一个姑娘突然上前道:“听说韩小姐多才多艺,无论吟诗作对还是下棋画画皆是人群中的佼佼者。不过今日,我想与韩小姐比试一些别的,不知韩小姐可否赏我一个薄面,与我比试比试呢?”
韩小姐淡淡地看了那姑娘一眼,微微笑道:“不知你想与我比些什么?”“自然是姑娘家的绝活,刺绣。”刺绣这种活计,对很多姑娘来说并不陌生,有些家庭若是生了女儿,做娘的,在闺女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闺女学做女红。凤九卿虽然自小被她爹当成儿子一样来养,但真让她在绢布上绣两朵花儿,她硬着头皮也能像模像样地绣出来。那姑娘要与韩小姐比刺绣,摆明对自己的绣工十分自信。
可是当凤九卿看到有家丁将一只圆形的小盒子递到韩小姐手里的时候,她双眼不由得眯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装着绣花针的盒子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就在韩小姐接过盒子,答应与对方比试刺绣的时候,凤九卿突然上前,一把按住韩小姐的手,笑着道:“你怎么疏忽大意了?在来这里之前,我不是帮你带着绣花针了吗?既然真想与别人比试刺绣,用自己的东西就好,何必去麻烦别人?”
这番话说出口,不但那位韩小姐愣了,就是之前嚷嚷着要与她比试的姑娘也愣了。凤九卿却不给两个人惊讶的机会,从韩小姐手中夺过那只圆形的针盒,递还给那个姑娘。
“这盒子这么精美,姑娘就这么把它给送人了着实有些可惜。本来我们也很想接受你的这份大礼,但如果姑娘真想与韩小姐比试刺绣,她用自己的针就好。”
“你是谁?”那姑娘问得很不客气。凤九卿笑了笑:“我是谁,与这位姑娘和韩小姐之间的比试发生什么冲突吗?”那姑娘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指着那只绣花针盒子:“我家里还有很多这样的绣花针,这盒就当是我送给她的。”“韩小姐出身于富贵之家,几根绣花针还是买得起的,所以这盒子里的针,你不如拿去自己用。”说罢,她作势要当着那姑娘的面将绣花针的盒子打开,那姑娘见状脸色顿时大变,喊了一声:“我不比了!”于是,一把将盒子抢到手中,转身,气呼呼地冲出人群跑远了。场面因为这一幕变得有些尴尬。所有的人心里都不解,不过就是一盒绣花针,那姑娘的反应至于这么大吗?这时,被推到一边的韩小姐脸色也有些怪异,她不解地看向凤九卿,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出来阻拦,便轻声道:“这位姑娘……”没等她把话说完,凤九卿突然转过身,笑了笑:“湘湘,你不认识我了?”“呃?”
“十二年前,城西老槐树下……”一脸迷茫状的韩小姐听到这里,双眼顿时放出了几分光彩,她不敢相信地指着凤九卿道:“你是九卿?”说起凤九卿与韩湘湘的渊源,还要追溯到很多年前。
那时的凤九卿只有七八岁大,就像她爹和她师父形容的一样,虽然是个姑娘家,却是个怎么管也管不住的小皮猴子。
而当时的韩湘湘,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官家小姐,她爹任职京城四品文官,是内阁侍读大学士韩祖成,与凤九卿的爹爹可以称之为同僚。
两个丫头的结识非常偶然,凤九卿没事便趁她爹不注意偷溜到外面玩,而韩湘湘小时候是个有名的小路痴,本来和奶娘去庙上给菩萨上香,结果人一多,就将她和奶娘给挤散了。
小小的韩湘湘几乎是哭着一路往回走的,当她走到城西那棵老槐树附近的时候,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小乞丐,大概看她穿着富贵,又生得十分好看,就想把她身上的东西全都抢走。
这一幕,恰巧被凤九卿这野猴子看到。那时的她,已经同她爹的好友玄乐道长学了一阵子功夫。虽然不敢与今天的能力相比,但对付几个小乞丐还是不在话下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凤九卿算是无意中救了韩湘湘。没想到今天去牡丹湖旁居然能遇到这童年好友,韩湘湘从惊愕到兴奋,又从兴奋到疑惑。
当两个姐妹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她忍不住道:“九卿,刚刚在里面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拼命阻止我使用张小姐递给我的那只绣花针盒?”
凤九卿立刻将她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在她耳边小声道:“如果我没看错,那个装有绣花针的盒子,其中似乎藏着什么机关。”
“啊?”韩湘湘大惊。其实当时凤九卿也不敢肯定,那个小盒子表面上做得与普通的绣花盒没什么太大区别。
可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凤九卿看到过这样的盒子。当盒子打开的时候,里面会射出一枚非常细的小毒针,插进人身体的时候会感觉到微微一痒,当毒液慢慢在体内散开的时候,人就会中毒而死。如果她没记错,那种毒很奇怪,毒液扩散的时候不会立刻死亡,只会让人感到疲惫憔悴,过三五个月,这毒就会使人油尽灯枯,直到死亡。听到了她的解释,韩湘湘非常惊讶。她忍不住道:“张小姐疯了吗?把我害死,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凤九卿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真笨。每年都被誉为京城的首席才女,日子久了,自然会引起旁人嫉妒。而且如果我没猜错,那张小姐的父亲应该是当今太子殿下的远亲,有太子给他们一家撑腰,就算有朝一日被查到你的死是由张小姐所害,他们也不会遭受任何惩罚。”
听到这里,韩湘湘不禁气得脸色煞白,跺了跺脚,低声骂道:“真是太过分了!为了所谓的虚名,居然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哼!如果我真的死了,就算做鬼,也一定不会饶了她。”
“好了,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那就是老天长眼,你也别气了,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骨。”韩湘湘点点头,随即又道:“九卿,这些年你怎么一直没来我家找我,你真是不够姐妹,仔细算来,咱俩很多年没见面了,这些年你都在忙些什么?你还好吗?”凤九卿嘿嘿一笑:“这件事说来实在话长,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坐坐,我请客,去望江楼吃饭怎么样?”“那怎么成?刚刚若不是你对我出手相救,我这条命恐怕就只能再活小半年了,所以今天这顿饭理应由我来请。”说罢,韩湘湘笑呵呵地挽住凤九卿的手:“既然你想去望江楼,走,咱们就去望江楼。”
机关算尽
凤九卿和韩湘湘都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漂亮姑娘。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望江楼的时候,店里的客人立刻被这两个漂亮姑娘的出现吸引了目光。
幸亏此时并不是正午时分,来望江楼吃饭的客人只有三三两两的几桌而已。两个人被伙计带到一处窗口的位置,伙计很热情,端茶递水,又笑呵呵地赠给两个人一盘花生瓜子。别看韩湘湘外表给人一种温柔婉约优雅大方之感,可见到凤九卿之后,真性情就流露了出来。
她是个典型的直肠子,因为爹爹是内阁侍读大学士,从小被当成淑女一样来调教,所以在人前不得不将自己伪装成高贵大方的模样。
但凤九卿对她来说却不一样。虽然两姐妹多年没见,可对韩湘湘来说,就是再隔多年不见,她也是真心把凤九卿当成好朋友的。两个人屁股刚刚沾到椅子上,韩湘湘便一股脑将这些年来自己对她的想念给唠叨了出来。
一边唠叨还一边责怪凤九卿多年以来居然对自己不闻不问,凤九卿急忙解释:“十二岁那年,我师父就来京带我去太华山学艺。本来我也不想那么早陪师父上山的,可是……”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当时我姐姐突然遇难,我们凤家遭逢巨变,这件事对我和我爹打击都很大,在伤心欲绝之时,才在我师父的提议下去了太华山。”
听到这里,韩湘湘微微点头。
凤九卿的姐姐凤美瑶不幸遇难那件事,在几年前的确被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那凤美瑶马上就要嫁给宋家公子了,没想到成亲前夕竟然出了事故。也难怪九卿会在那段时间离奇失踪了。
“可是……”就在韩湘湘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凤九卿时,门口突然进来一帮人。韩湘湘倒是没怎么在意,不过凤九卿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几分。
因为从望江楼门外走进来的,正是当今太子轩辕君昊以及他的心腹骆逍遥,两个人身后,还跟了几个训练有素的贴身护卫。
几个人一出现在望江楼,店里的老板和伙计们急忙迎了过来。这可是大人物,片刻怠慢不得。别看现在太子殿下还不是皇帝,可一旦皇上驾崩,那么眼前这位可就是黑阙王朝的万岁爷了。
本来按照老规矩,老板和伙计会将太子迎到他在二楼的专属客房,但当轩辕君昊的目光不经意瞟到窗口处的凤九卿时,唇边顿时滑过一抹邪笑。
与此同时,骆逍遥也发现了凤九卿的存在。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身边的那个漂亮姑娘是谁?
就在骆逍遥暗自猜测的时候,轩辕君昊已经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凤九卿那桌走了过去。
正与凤九卿说话的韩湘湘慢慢闭了嘴,先是不解地看了轩辕君昊一眼,又疑惑地看向凤九卿。
这时,轩辕君昊已经走到凤九卿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还真是巧,没想到今日来望江楼,居然会再次碰到你这丫头。”
说罢,他突然冲身后人打了个手势,冷声道:“让老板把这饭店里的人都给本太子清了。”
骆逍遥见状,急忙道:“太子,咱们今天来望江楼是办正经事的,麻烦最好不要惹……”
轩辕君昊根本听不进去骆逍遥的劝告。自从上次凤九卿逃跑之后,这口恶气,他始终难以咽下。这天底下的女子虽然千千万,可吃不到嘴里的始终都是最美味的。另一方面,为了这个女子,他被老四打击得几乎毫无反击之力,这笔账被他记在了凤九卿头上。
之前他的确有所忌惮,可是现在他不怕了。奉阳王入了京,带着足以将老四踩在脚底下的三十万大军。有了奉阳王曹北辰这个庞大的依靠,他这个太子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饭店的老板和伙计见太子下了令,都不敢违抗,急忙让其余用膳的客人赶紧离开。那些人都是些胆小怕事的,知道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位爷来头不小,正所谓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堂堂太子殿下。没多久,偌大的望江楼客人便走得差不多了。而轩辕君昊却让人将整个望江楼统统包围,邪笑着对凤九卿道:“今日你纵有插翅的本事,我看你又怎么能从本太子的手里逃脱。”韩湘湘已经被这一幕吓傻了,她忍不住低声问凤九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九卿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后,眼角又瞟向太子身后的骆逍遥。不知道是不是骆逍遥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从凤九卿的眼里看到了一闪即逝的坏笑。
他不禁皱了下眉头,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依他对凤九卿的了解,既然当初吃过太子的亏,吃亏之后,断然不会给太子机会,再次落入他的手里。而且凤九卿功夫不错,虽然这望江楼周围围满了太子的人,但如果她想跑出去,应该也不是一件难事。另外,她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望江楼?
凤九卿心里应该知道,京城望江楼是太子经常会出现的地方,而太子和自己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更是有正经事要做。
那么……想到这里,骆逍遥再次看向凤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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