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家人担忧，她没有刻意说明自己已经跟易澄分手的事情。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一起来的，因此只好一起回去。
今天的路况不太好，高速上起了雾，车辆行驶地很慢，这会儿，前面地路段还出现了拥堵。
易澄发现慕非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担心她会受凉，于是脱下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睡得并不安稳，像是在做什么梦，眉头紧蹙着，嘴巴里还喃喃地说着什么。
前面的车子依然一动不动，易澄抬头看了看前面的路况，发现慕非然在呼唤他。
“易澄，易澄……”
以为她醒了，转过头却发现她只是在说梦话。
他注视着她，发现她竟然在哭，低声地念着他的名字，很担忧很害怕的样子。
他伸了一下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她却忽然惊醒了过来。
“易澄！”她又做了那个噩梦，梦见易澄一脸鲜血的样子。她还沉浸在梦境的悲伤里，睁开眼，却发现他就在自己面前，靠得很近，自己只消伸手就能抓住他。
她真的那么做了，在还没有分清楚眼前的人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的时候。
“非然……”他也愣住了，被她突如其来地，死死攥住自己衣袖的动作。
他的手是暖的，这让她渐渐回过神来，也渐渐松开了手。
“你梦到了什么？”他问她道。
这时，前面的车子动了起来，后面的车主焦急地摁着喇叭，易澄只好重新坐好，发动了车子。
慕非然被那个噩梦惊出了一身冷汗，以至于那一路，她看着易澄的侧影，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他随时会从自己面前消失一样。
“喝点水吧。”易澄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同时瞥了她一眼。
“谢谢。”慕非然接到手里，呷了一口，然后朝窗外看去。她的身上还盖着他的衣服，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还给他。她的周遭都是他的气息，但是她很熟悉的味道，仿佛温暖和煦的清晨阳光。
所有被隐藏起来的情绪都涌了出来，这一年里所有的担忧伤心和思念，还有再见到他时的欣喜心酸和彷徨，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心里像是被人淋了一杯热柠檬汁，酸涩地发疼，她的眼眶里滚落出一颗浑圆的眼泪。
还好已经下了高速，车子渐渐开到了市区。
“让我在前面下车吧。”她依然看着窗外，平淡地对易澄说道，“我，我到附近有点事。”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哭，所以，在眼泪不能控制之前，逃走吧。
还好易澄很快将车子停了下来，慕非然将易澄的外套留在座位上，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天黑了，街道上的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每一盏灯旁边都萦绕着雨天的雾气。慕非然抬头看着天色，穿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飞快地往前走，直到确定易澄不可能看得见自己了，才终于停下脚步。
慕非然看见商场的彩灯从自己头顶射下来，让自己的倒影投射在地面上，被拉得很长很长。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收回了视线，垂下头，看见自己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坠落到地上。
正好是晚饭的时间，闹事区的人川流不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人从慕非然身边经过，或者好奇地看她一眼，或者干脆视而不见。
这时，她的手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了。就在她回过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前跑，跑出了人群，跑到了两个大型商场后门的小巷里。
光线变暗了，她看见易澄喘着气，俯低身子，目光炽热地聚焦在她身上。
“你梦到什么了？在车上的时候，你梦到了什么？”他还在困惑着这个问题，仿佛这背后隐藏着他最想要的答案，“是我吗？你梦到的是不是我？”
眼泪重新在眼眶里聚集，慕非然胸口仿佛被一只重锤反复地敲打着，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这么一针见血地问着自己？
“你走了一年，连去哪里都没有对我说一声，也没有再传来哪怕一点消息。我梦到你离开，梦到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梦见你发生了意外……每一种可能性都在我的梦里出现过。以前的你，以及现在在我面前的你，我都已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等到慕非然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完这番话，易澄的眼睛已经红了。他捧着慕非然的脸，好似想把她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后忽而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心痛和悲怆。
他的眼泪落进了慕非然的脖子里。
大半夜，蓝凌和她的孩子被从慕非然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吵醒。
她推开她的房门，“你这是干什么？”
慕非然把当季的衣服都塞进了箱子里，“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出差吗？”这么晚偷偷收拾行李，怎么看都不正常。
“我要跟易澄一起离开。”
蓝凌走了过去，将手覆在慕非然的额头上，“你是发烧了还是发疯了？你要跟他去哪？这一年他去了哪里你搞清楚了？”
慕非然攥在手里的衣服落了下来，“……我不知道。”
“那你走什么？你知道现在的易澄是谁吗？他还是你以前认识的样子？”
“连他从前是什么样子，我都没有完全搞清楚……”慕非然低下头，“但他在等我，他在楼下等我……他说如果我不出现，他就一直等。我知道一直等一个人是什么心情，我不想让他难过。”
蓝凌把慕非然的箱子拖了过来，“如果你真要走，带不带这些东西一点也不重要。”
是的，如果真的下定了决心，在他说出来的瞬间，她就已经跟他走了，根本不需要回来收拾这些东西。
她需要这点时间考虑，证明她还心存怀疑。
“我要走，”过了一会儿，慕非然说道，“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但是他站在那里，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过去，我可能真的是疯了，但是我决定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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