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幻影消失了,当她触摸到冰冷的玻璃的时候。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站在很高很高的天台上。
四周都是玻璃制的,可以清晰地看见脚下的悬崖和大海。正是日落的时候,太阳缓缓地往下沉,已经快要落到山的那一边了。
里奥在这间玻璃天台的外面,那里找不到阳光,是暗的。
“姐姐,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如果我得不到的话,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所以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你忘记易澄留在这里,二是你从这里跳下去。”其实他有很多很多的方法可以折磨慕非然,他从前任教父那里学到了很多,尤其是如何摧毁一个人的灵魂,但他直到那没有用,就像他的灵魂从未屈服过一样,他知道慕非然也不会屈服。
那么还不如来得直接一点,直接给她两条路选择。如果她做不到后者,他就只能毁掉她,毁掉自己得不到的,毁掉自己的软肋。
慕非然就站在天台的边缘上。那里的风很大,把她的头发都吹了起来,她的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要她松开抓住栏杆的手,她整个人就有可能被大风吹走,吹到下面去,坠入底下的深渊。
迎着风,她又往前走了两步。
里奥蓦地站了起来,对着她吼,“你就不怕死吗?!”
不怕死?怎么可能会不怕?但是她还没有别的,不用害怕的路可以走吗?
如果易澄死了,她就没办法好好活了,但如果他还活着,他已经救出了施曼,他愧对魏阳和蓝凌,她还有什么脸活着?不管怎么样,从这里跳下去,也许是她唯一的解脱。
“不要!”在里奥的惊呼声中,慕非然纵身跳下了天台。
“姐姐——”里奥不顾一切地奔了过来,伸出手想要拉住慕非然,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不——”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就在他以为慕非然要坠入深渊的时候,剧烈下坠中的人却缓缓地停在了半空之中。
慕非然的身上绑了安全绳!
不仅里奥没有想到,连慕非然自己都不知道。她以为自己跳下去必死无疑,她闭着眼睛迎接死亡,然而鬼门关正缓缓朝她打开的时候,却忽然关闭了起来。
里奥大松了一口气,就在刚才那一刻,他以为慕非然真的就要死去了,这让他撕心裂肺,悲恸欲绝,他甚至差一点就跟着她跳下去了。
原来,得不到的东西就毁掉,这样做根本无法让她快乐。
慕非然很快被人从半空救了下来,见到昏迷中的、苍白憔悴的她,里奥后悔莫及。
悄悄在慕非然身上绑了安全绳的人是马克,因为违命,里奥没有轻饶他,他遭受了重罚。但他知道自己做对了,因为在西西里,敢从主人手里救人的奴仆,都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他却没有,他在里奥心目中的地位只会更胜从前。
是的,里奥能够从“暗黑大陆”死里逃生,他有非常大的功劳,他最终在教父和里奥之间选择了后者。
里奥逃过这一劫,相信在西西里,谁都已经知道他会是下一任的教父。而他,势必要成为除了教父之外,西西里最有权势的人。
慕非然昏迷了好多天,里奥一直在她的床边守着。
他觉得很难过,平时姐姐总是在他身边,虽然很多时候,对他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至少偶尔会损他一两句,如今她却躺在那里,很瘦也很苍白,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休养了这么久还不能走路,无论去哪都要靠轮椅推着,在天台上的时候,他一下子冲到玻璃房边上,再一次加重了伤势,又重新被包成了一个粽子。
因为慕非然很长时间没有醒,他便也不吃药不吃饭,伤势更加不会好,谁劝他都没有用,其实也根本没有人敢劝他。
山庄里没有了慕非然做的蛋糕和糖粥,就像没有了色彩一样,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就算他现在不能吃这些,只要看看他就会觉得满足。
“姐姐,你说得对,喜欢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得到……”他好像有点明白慕非然这话的意思了。
在床上躺了四天之后,慕非然才渐渐清醒,还好她醒了,不然为她治疗的医生就要被里奥扔进海里了。
里奥别提有多高兴了,“姐姐你终于醒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那些把你带上天台的人,我把统统关起来了,现在山庄里绝对没有能威胁到你的人。”说的好像罪魁祸首不是他一样。
“姐姐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不不不,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吃东西,要不你喝点水吧,我马上叫人给你倒。”
慕非然刚刚苏醒,还处在迷茫之中。
她记得自己从天台跳了下去,但是却被挂在半空中,所以……她没有死吗?
她下意识地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还能够握在一起,至少说明她不是个游魂。
“你不想我死了吗?”她问里奥道。
这个问题让里奥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一副小孩子做错了事情的模样,“姐姐还是活着比较好,就算不留在西西里,至少我想你的时候还能看见你。”
“是想我还是想我的糖粥和蛋糕啊?”慕非然笑着问他。
里奥抬起头来,非常肯定地回答,“就算没有糖粥和蛋糕,我也会一样喜欢姐姐的!但是以后……就不能吃到姐姐做的东西了。”不能将她留下,也不忍心让她死,那么他只能放她走了。
慕非然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他的身边,抚摸着他的头,“就算不能吃到我做的东西,你以后也要好好吃饭。你不是要做个强者吗?你这么厉害,如果不吃饭的话,哪有力气打败敌人?”
里奥的眼睛竟然差一点就湿了,“为了姐姐,我会变得更强的!”他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放她走,其实教父的话一点也没错,慕非然是他的软肋,因为这样,如果他不能强大到足够只手遮天,她会成为别人钳制他的工具,他会为她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慕非然拥抱了他一下,“最后这几天,我每天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你要克服厌食症,做个健康的孩子。”
里奥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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