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准备走过去，一同下车的阿扎一把抓住我，对着我摇摇头：“这个人的身上有杀气。”
杀气？是不是阴邪之物，我能感觉到，在这周围并没有阴气，也没有邪气，那么，倒在地上的老妇人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正常人。我不认识她，就更谈不上有仇怨，她没有理由仇恨我。
但是阿扎的话，我又不能不信，眼睛看不到东西的人，他们各个方面的感触最为灵敏，尤其是心底纯净的人，还能感受到对方潜藏着的某些心机。
就在我片刻犹豫时，地上的老妇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她的额头出被磕出了血，虽然流的不多，但却不像是假的。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我拿开阿扎的手，走过去将老妇人轻轻翻转过来：“大娘，你没事吧？”
老妇人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刚才的一撞，显然不轻。她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我，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看到一地的碎鸡蛋后，才猛然惊醒过来，伸出无力的手，指着鸡蛋：“我的鸡蛋啊，这可是我舍不得吃留下来的鸡蛋……”说着就要去捡还没有打破的鸡蛋。
这一切的行为，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而且她也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被车撞之后，哭天抢地的要求赔偿，如果说这一点可疑，却也可以用没有现代人那么狡诈来解释。我不由得泛起了矛盾，但是，有一样事是必须要做的。
我阻止着她捡鸡蛋的行为：“鸡蛋我赔给你，先送你去医院。”
“老大，我来。”阿扎走上前将老妇人抱了起来。
或许是阿扎的气势太过于迅猛，也或许是他戴着墨镜面无表情，老妇人反倒被吓了一跳，不断挣扎着就要下来。
我只好上前去要将老妇人接过来，像这样年纪的人，大半辈子都在村子里度过，难免会胆子小些。
阿扎一反常态的避开我伸过来的双手，径直往车后座走去。
被阿扎强制放在后座的老妇人，最后也就没再挣扎，阿扎退开后，我拿着纸巾走过来。
“大娘，你先擦擦额头上的血，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好，好，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老妇人接过纸巾擦着血迹的问。
“萧远。”
闻言，老妇人一愣，怔怔的看着我。
“怎么了？”她的眼神反而让我莫名其妙。
“没，没什么。”她的眼神有些惊慌，闪烁着不敢看我，一只手按在肋骨的位置：“我，我就是这里有点痛……”
我心理暗自一惊，不会撞出内伤了吧，她这么大年纪的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我探头钻进车里，凑过去在她按着的地方仔细看着：“是不是这里……”
“哎，是，是……”也就在她不断点头的同时，她徒然掏出一把剪刀，对着我就刺了过来。
我一抬手，握住了她那只抓着剪刀的手腕。
我微眯着眼的静看着她，她慌乱的看着我，我们两人一时之间就这样看着对方。在阿扎说起她身上有杀气，在她知道我的名字后表现出的惊慌，我就已经有了防备。
老妇人的手即便已经被我抓住，她还在用力的想要往下扎，她这样的举动完全就是个外行，没有一点杀人经验，这也是我为什么迟迟都没有动手的原因。
“谁让你这样做的？”我套问着她，我和她无冤无仇，而且我诛杀的都是鬼怪，和人畜无害，她要杀我完全没有理由。
不吭声的老妇人还在不停的挣动握着剪刀的手臂，哪怕被我握的手腕生生发痛，她也咬着牙的支撑着。
我一松手，“呲”，她的剪刀从上往下的扎入了我的左肩胛骨，血顿时冒了出来，染红了我的白衬衣和咖啡色的外套。
老妇人看到这一切后，反而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声，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的白了。
“老大……”阿扎一声惊呼，他已经听出我制住了老妇人，却不明白我怎么还是受伤了？紧忙脱下外衣，把我拉出车厢，小心翼翼的摸到剪刀拔、出来，扔在地上，为我包扎着肩上的伤口。
“谁让你来杀我的？”我再次问着相同的话。
好半晌，老妇人才颤颤巍巍的哽咽道：“小伙子，别怪大娘，大娘我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你就可以乱杀人啊？”鲜少生气的阿扎爆吼道。
“我……我是为了救我家老头子啊……”
听出了其中蹊跷的我，制止住暴怒的阿扎，静待着她的叙述。
老妇人稳了稳情绪：“半个月前，有个女人来敲我家的门，她说我家老头子会在这个月遇上车祸，要我尽早给准备后事。”
一听这话，我顿时明白了，她说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未卜先知的歃血。
老妇人抽抽噎噎的说着：“我当然不相信，她说三天之内，我家的大孙子会从树上掉下来摔断腿，如果我想通了，就去村口等她，她说完就走了。我那时候没当一回事，没想到第三天，我家大孙子真就从树上摔下来，断了一只腿……”
“然后你就去找她了？”我问道。
“是啊，为了我家老头子，第三天的晚上我就在村口等着她，一直等了两天，半夜里她来了，我跪着求她救救我家老头子，她说要我天天守在这条路上，等遇上一个叫萧远的人，就杀了他，只有这样才能救我家老头子……”
“杀人是犯法的，你不怕坐牢？”我不解的问着她。
老妇人摇晃着脑袋的说：“她说我不会被抓，也不会坐牢。”
“为什么不会？”这倒是让我好奇，就算歃血有神算的本事，为什么这位老妇人杀了人会没事？
“她没有说，但是我相信她。”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坚定：“她是个神仙，活菩萨啊，她那晚说我家第二天晚上会起大火，要我睡觉前关了电的总闸。第二天夜里，隔壁王家就因为电起火，把家都给烧没了……我今天也终于在这条路上等到你了，你不就叫萧远吗？”
说起这些神乎其神的事时，老妇人全然忘了刚才的害怕，脸上全是一副对歃血敬若神灵的虔诚。
我不由得暗笑，难道我萧远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被杀了，杀人者都不会被判刑？我忽然想起了那三具被剥了皮的女尸，也顿然明白了老妇人说的为什么她会没事。我若真被杀了，歃血一定会带走我的尸体，难道她就在这附近？
我转动目光搜寻着四周，这里是一处宛若巷子般的偏僻地，路两边都是高墙，几乎没有来往的行人，视野也不开阔，要想藏住一个人并不容易，由此可见，歃血并没有在这附近。
“你现在没杀了我，打算怎么办？”我试探的问着她。
老妇人看着我，慢慢露出了笑容：“我已经杀了，我家老头子也就没事了。”她擦了擦脸上混合着的眼泪和汗水，从后座上下来。
她这话听的我和阿扎一脸迷惑。
“活菩萨只是说要我杀，我也杀了，至于结果……我就不管了。”老妇人拍拍自己的胸：“你看，我这不是也不用坐牢了吗？我明白活菩萨的意思，她也只是要我走个过场，好挡掉我家老头子的那场灾祸……你真以为我会杀人吗？”
老妇人边说边捡着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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