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梅的人已经死了,他们居然还不肯放过她。
赫连战不说话,手指有意无意的在案台上轻轻的敲打出有节奏的声响,神色悠闲,似乎这事根本与他无关。
周知县揣摸不透他这心里到底是何想法,一时之间杵在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倒是他身边的师爷提点了一句,眼神一甩,六皇子这是在等他的话呢。
“六皇子,依下官看,这三个人分明就是栽桩嫁祸,理应受到惩治才是!”他笑得脸皮都抽了筋,腿脚也止不住的打起颤来,说起话来,也是僵硬生涩,只盼着这个案子快些结束,早知如此,他便应该将这三人解决掉,也不至于惹上这么个麻烦事呢。
“按周知县的话去办吧!”赫连战点了点头,手中的凌家令牌有意无意的搓弄着,脸上阴晴不定,深沉得厉害。
容浅心这才长叹了一口气,赫连战的性子她算是知晓一、二,据上一世的赫连城说,他越是好说话的时候,其中便越是有古怪。
因此,周知县的下场,可想而知。
出了县衙,从镖局里将金柱接了过来,聂镇远便雇了辆牛车,将赵秀梅的尸体拉了回去,容浅心与赫连战互望了一眼,知道那令牌是拿不回来了,这便是为赵秀梅伸冤所付出的代价,虽然极重,但她却不后悔。
想想赵秀梅上一世待自己的种种好,确是值了。
回到李家村,如容浅心所料,家里的房屋田地都被陈二家的亲戚给霸占得一分不剩,聂镇远气得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一行人刚走到李家门口,从院子里便泼了盆洗菜水出来,好在几个人闪得快,如若不然,准被泼得一头一脸。
“哟,这是谁啊?”陈二的大嫂沈金花看着那牛板车上用破草席盖住的人,从喉头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声。
她一早便收到消息说是赵秀梅死了,这倒好,李家只剩两个小的,这屋子和田地,她明着霸占着,说什么也不会让出去了。
“陈大婶,你怎么在我家?”小金香还不知道陈家霸占了她家的房屋,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在沈金花的身上打量着。
聂镇远上前一步,便要将人给赶出来,却不想,那沈金花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泼妇,她将盆子往旁边一摔,屁股往地上一坐,便打起滚来,嘴里哀嚎着:“杀人啦,李家的杀人啦,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聂镇远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斗得过一个泼妇,只得手足无措的干着急,眼看着院子外头已经围了些陆陆续续回家的村民,更是窘得面红耳赤,有理也说不清了。
“孩子他爹啊,你快来啊,有人要杀我了,孩子他爹啊……”沈金花似乎还不解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头上衣物上满是灰尘,狼狈得很,嘴里发出杀猪一般的声音。
很快,屋子里冲出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手中还握着把锄头,见了杵在院子口的聂镇远便要冲上来拼命,被正好赶过来的村长给拦了下来。
“我说陈家老大,你这是做什么?”村长苦着脸,看了一眼那赵秀梅的尸首,又看了一眼容浅心和小金香,叹了一口气,也真是作孽啊,他哪里知道这官府还能改判?要是知道的话,他就不会将李家的产业赔给陈家了。
这下可好了,想要沈金花交出房子,那比登天还难,沈金花是什么人,村子里的人都是一清二楚的。
“有人杀我媳妇,我要拼命!”陈家老大,脑子有些不灵光,平日里就相信沈金花的话,不疑有他,他一脸恶相的死死瞪着聂镇远,似乎想要将他活活给瞪死。
聂镇远也气得够呛,却又不知道怎样替自己争辨,只得蹲在一边生着闷气。
容浅心一看那村长的眼色,便知道这房子估摸着是他作主让陈家搬进来的,也不多说,吩咐金香和金柱将赵秀梅的尸体搬到了房子后面的一间茅屋子里去,三人点了白蜡,跪在那里烧起纸钱来。
夜里,小金香想到母亲就这么没了,又是一顿好哭,这一回容浅心也不拦她了,由着她扯着嗓子发泄一通。
这日夜里,整个李家村都不好过,那凄厉的哭声像是唱在人的耳边似的,怎么也挥不去。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沈金花和陈大二夫妻便披头散发的冲出了李家房子,一边在村子里乱跑,一边鬼叫着:“鬼,有鬼,赵秀梅来要房子了!”
这一喊,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事,村长亲自来劝,让容浅心作主将赵秀梅下葬了去,这尸首放在屋子里久了,也慢慢的生出些味道来。
容浅心这才同意了村里出钱,给赵秀梅下葬的事。
金柱看着容浅心,目光中没有任何起伏,却是带着几丝闪烁的,昨儿个夜里,她是故意让自己在李家的窗前飞来飞去的吧?
房子总算是要回来了,李金蛋也在赵秀梅的头七赶了回来。
跪在赵秀梅的灵堂前,他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却还是没能忍住那伤心的泪水,提了拳头,便要去找陈家的人算帐,容浅心却一手拦住了他。
“你给我回来,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妹妹怎么办?她今年才五岁,这往后的日子,还得靠着你来养活,你就忍心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她声色俱励,仇要报,却不是用武力,她们有很多方法可以用,神不知鬼不觉,又何必让自己吃力不讨好呢?
“难道我娘就这么枉死了?”李金蛋咬牙切齿,但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
看了一眼流着眼泪可怜兮兮的妹妹,确实……若是自己死了,她就连个亲人也没有了。
还有容浅心,也还年幼,正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
“听我的,你娘不会枉死的,陈家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容浅心知道他是听进去了,拉着他回来坐下,轻道:“我想等婶子过了头七,就随你去商州县,我们一家人做点小生意,总是能过下去的!”
赵秀梅的死,是容浅心不曾预料的,因此,这心里也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般难受。
但人死不能复生,她活了两世,已经不会像其余人那般执着了。
“哥,我们去商州吧,聂镖头收了我作义女,我们可以投靠镖局,就不要再担心村子里的人欺负我们了!”小金香几日间,像是一下子长大了,性格沉稳了许多,面上已经没有了孩童的天真了。
命运真是折腾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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