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比往常早了些时候到了集市。
冬日的太阳并不烈，然而因为村子离集市远得很，即便是搭了牛车，张铁牛到集市的时候依旧有些晚了。
而且最近又正好快到了年节，集市上就更加热闹了。
张铁牛看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个好放货物的地方，直到他口干舌燥，才勉强占了一个比较小的摊位。
张铁牛忍着口渴，将背篓里面的肉都拿出来后才打开水囊吞咽下了几口水。
因为要过年的关系，集市上往来买卖的人比往常更加的多，只不过像张铁牛这样卖肉的农民也不少，而且大家卖的也都是从山里打回来的野味，左右不过是些山鸡野兔之类的。
是以，张铁牛在集市上守了老半天也卖出几块肉。
不过下午时分，他倒遇着了几个士兵打扮的人，那些人看着并不面善，不过他们却是将张铁牛摊上的肉买了个精光。
虽说给了钱，但是少不了克扣一些，张铁牛又深谙民不与官斗，便无可奈何地收了摊，轻点了铜板以后发现与意料的也没有多少出去。
张铁牛当即想起了张母的吩咐，连忙去药店抓了两幅药，又去了另外几家店里买了些年货。
直到最后想起来要给容锦芝买礼物的时候，张铁牛一摸腰包，索性还剩了一些，可是又不敢一下子全给花了出去，便只好买了一支做工粗糙的簪子回去，他心里乐不可支，听说女孩子都喜欢发簪这样的小玩意儿，容儿姑娘的头发又乌黑发亮要是挽起来肯定很好看。
“大伯，又遇着您了。”张铁牛正走在回去的路上，冷不丁听到我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四下一张望，张铁牛便看到了上午捎他去集市的那位大伯，那人的牛车已经空了下来，正招呼着张铁牛上车。
“大伯，这咋好意思呀！”张铁牛憨笑着，却也知道这人其实是想多挣几个铜板罢了。
“嗨，这有啥呀，捎带你一程，我回家倒也顺路，你看着天色也暗了，早些回家去不也省的家里人挂念？”那人道。
张铁牛心里一合计，这话倒也是没有错，何况现在家里就只有娘和容儿姑娘在，不知怎的，他忽然担心起来，尽管这年节里家家户户都忙着过节，但是总有些渣滓想着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抓两个钱。
一番计较之下，张铁牛还是坐上了牛车。
车上没有了货物，相比于上午倒走得快了许多。
“小伙子，今儿集市上来了几个兵，你晓得是呀回事不？”张铁牛一上车，那老伯便耐不住要和他聊聊天儿。
“我只是见过，他们买了我的肉，还少给了钱呢。”张铁牛想了想，白天在集市看到了士兵也就那么几个，于是很快将他们与大伯说的人联系起来了。
大伯听罢哈哈大笑，道：“你这都是好的了，那些兵用尽了身上的钱后干脆明抢了，可是咱们又没法说理去，你说可气不可气？”
张铁牛大吃一惊，道“还有这回事？”
“那可不？听说他们是在找什么人，找到了镇子上，不过似乎没找到。小伙子，最近世道不太平，你可小心一些。”那人提醒道。
张铁牛倒也没怎么在意，再怎么说，他一个乡下莽夫，那些士兵也不可能找他麻烦不是？“谢谢大伯提醒，我知道了。”
夜幕降临，张铁牛又背着年货从牛车上下来，他对那人挥了挥手，还不忘给他几个铜板当做报酬，那人先是推辞，后天张铁牛坚持，便乐呵呵地收着了。
虽然还没有回到村子里，但是已经缩短了不少的路程，真希望能快点回去啊。
张铁牛搓了搓手，他这一身粗布麻衣实在是不御寒，这么大冷天的寒夜，要不是家里还有人等着，他真想在镇上等到明日天亮了再回去。
然而一想到自己家里的两个人，张铁牛的脸上便浮现出了笑容，至少家里还有人再等着自己，真好。
容锦芝将碗筷收了下去，见灶上还盖着给张铁牛留的饭，她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一眼，那里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
“张大娘，张大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啊？”容锦芝问道。
“哎，不用管他，这到镇子上的路可远着哩，都这个时辰了，依我看呐，今天他多半是不会回来了。”张大娘笑着说道，可是她的语气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喜悦。看来这容儿姑娘的心里还是有着铁牛的，只不过就是那混小子是个榆木脑袋，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哄小姑娘开心。
正因为心情好，所以张大娘免不了要和容锦芝多说两句。
“容儿姑娘，我看你的行为举止也不像是我们这样寻常人家教出来的女儿，敢问你家住何处？”
“我……”容锦芝愣了愣，下意识就要去回避这个问题，然而她最终也没有傻到去说出真相。
“其实我也是平头百姓家里的女儿，只不过父亲后来经商赚了些钱财，而家里又只有我一个，父亲与母亲一合计，便想着要为我找一位夫子，这才沾染了些书卷气息。”容锦芝很快为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份，“只不过父亲去世得早，这一次我便是趁着年节去故乡给父亲……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幸好被张大哥给救了，否则……”
张大娘见容锦芝说到伤心之处落了泪，心里便生出了许多的怜惜，想着自家那混小子也大不了这姑娘几岁，便也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自家的小子善待她。
“可怜的孩子，怪招人心疼的。”张大娘说着，不知真假地落了几滴泪。
容锦芝暗笑，见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想来即便是过了年节，只要这张大娘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张铁牛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这倒也不怪容锦芝会多心，如今她虽然好好地住在张家，但是像张家这样家徒四壁农户，养自己一家人都觉得勉强，又怎么会甘心去养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呢？
不管怎么说，先让自己的身世惨一点，让张家母子没有理由将她赶出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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