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一下午吐沫星子乱飞,讲了许多话,一直都没觉得饿,这会子一想到晚饭,立刻觉得腹内空空、满脑子里都是烧鸡烤鹅。
现在想也没用了,争取一回去就赶紧倒在床上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天黑之后,学堂内不许学子到处走动,只能在斋舍附近活动。我走上斋舍西侧的那条笔直的石板路,正低头琢磨着如果实在饿的不行就打扰栗棠夫人。
忽然,身后有人猛地伸出手抓在我的后背上,用力很大,我一心想晚饭,根本没注意,吓得跳起来两尺多高,“啊——”一声叫嚷,匆忙扭回头。
这一嗓门可够高的,在夜色沉沉的晚上,周围又寂静无声,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身后的人却比我还快,一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低声吼了一句:“别喊了!”
没看清来者何人,我就已经被来人制住了,暗想着学堂内还能来强盗飞贼?是要劫财还是劫色?我挥舞着胳膊腿拼命反抗,那人力气极大,走得飞快。
对面传出很大的开门声,夫子们纷纷探出头彼此询问:“怎么回事?刚才是谁喊那么大声?”
我被人捂着嘴巴不能求救,心中恐慌,恨不得一口把这人咬死。
顺着石板路一直向前,从这片斋舍通到了一个幽静的小园子,那人附在我耳边低声说话:“你别喊了,我是司马晦!再喊就把别人唤来了!”
等到司马晦把手拿开,我气得一脚揣在了他的身上,骂道:“你神经病啊,大晚上装鬼出来吓人!”
这才叫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呢。
“谁知道你胆子这么小啊?”司马晦的声音很轻,拉着我靠着旁边的一张木条椅子坐下。
我没心思和他花前月下,不耐烦地说:“斋长有什么吩咐啊?有事快说,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你先坐下!”司马晦用力把我按在了椅子上。“我等你半天了,你和周夫子怎么说了那么久的话?”
“等我做什么?”我忙问。
“等你吃饭啊!”司马晦说。
“吃饭?去哪里?”我往左右看看,除了餐厅,我没发现学堂里还有饭馆子。
司马晦看看我,黑暗中的眸子晶亮亮的:“你自己不知道吃饭的时辰吗?我和梁山荇他们出来的时候,餐厅里已经没几个人了,饭菜也都是冷的。到了这会,早就关门了。”
“所以,我准备回去就赶紧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嗤——”司马晦听了我的话忍不住出声嗤笑,“我一直等你出来,给你备着饭食呢!”
见我不相信,司马晦将手指半含在嘴里,发出一声类似唤马的哨声。我侧耳听着周围,难道司马晦的饭是被马背驮来的?
不大一会儿,脚步声从背后急促地传过来,越来越清晰,像是一路小跑着。原来,司马晦不是唤马,是唤人。
那人气喘吁吁地到了我们面前,站定之后呼哧呼哧地歇了半天才说话。“少爷,你要的饭菜来了!”
模模糊糊的晓月星光下,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锦盒。四四方方的,外表闪着光,虽然不真切,却知做工精美。
“饭菜可还热着?”
“热着热着呢,我怕凉了,少爷吃了不舒服,一直都用肚皮暖着呢!”
我一阵恶寒,原来人体也能当保温箱使用,真是长见识了。
“你从哪里叫的菜?”司马晦问。
这个顺子是他的马童,后来又跟着他进了学堂当书童,所以,司马晦唤他一概都用唤马的那套。上次我已见过他了,年纪很小,扎着两个抓头髻。
这时,听顺子回道:“按少爷吩咐,都是从城里的望喜楼叫的招牌菜,里面灌了热水捂着,保准不凉!”
“好,你下去候着吧!”
司马晦打开那个四方盒子,里面立刻腾出一股子热气来,还带着香喷喷的饭菜香味,勾引得我肚里的馋虫子都快爬出来了。
他不慌不忙地摆出两个木碗、两双筷子,随后,把那个小木盒子反手一折,竟然折成了一个带着三条腿的小案桌,放上饭菜、碗筷正合适。
我连连称奇,第一次看见这么方便的饭桌呢。对着那桌子研究了半天,心道这木匠的手果然巧,什么都能造出来。两用折叠饭桌,多精巧啊!
司马晦望着我,好笑地问:“你是想吃这桌子,还是吃饭?”
我端起放在自己这边的碗筷,里面盛满了的白米饭,桌上有三样菜,黑不隆冬的我看不清都是什么,举起筷子就吃。
司马晦也端起碗拿着筷子坐在了另一侧。
“斋长,你还没吃呢?”我囫囵着饭菜问他。
“吃饭吧,莫说话!”司马晦低着头,很专注地吃起来。
我怕落于人后,赶紧开动腮帮子,那叫什么望喜楼的饭馆子做的菜真是不错,三份菜不到五分钟就被我吃掉了一大半,也着实是饿了。
等我吃完的时候,司马晦早就放下筷子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掏出手帕抹了抹嘴问道:“斋长请我吃饭,是有什么交代吗?”
“没有!”见我吃罢,司马晦又慢条斯理地一样样收拾桌上的东西。
我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真没有吗?”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这是俗世之礼。
“你很想有吗?”他忽然抬头,灼灼的逼问。
我被他的样子吓一跳,“不是啊,我是怕斋长你有事不好意思说嘛!没有就没有,以后有了再说也行!”
领导的饭果然不是好吃的,跟鸿门宴差不多。我吃饱之后立刻打了退堂鼓,推说祝夫子还有任务给我,一溜烟地跑回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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