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琴心先是嗅到他一身酒味，眉头就皱了皱，又看他衣领有些乱，脸色就不太好看。不冷不热回道：“过来瞧瞧老爷。”
白玉山一听她这话音就知道遭了，刚才他丢了个衣衫不整的丫鬟出去，铁定是被撞见还误会了。他正想着怎么解释，就听陆琴心暗含怒气的问话：“你是不是想纳个小妾了？”
当然不是！他从来就没有这心思好吗？
然而，白玉山还没来得及表真情，就见陆琴心双眼一闭，滚下两行泪来。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夫人哭的模样了，一时间，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轻抚后背安慰好，还是先问问自己做了什么惹得夫人如此伤心。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那个丫鬟！
这点儿自信他还是有的。且不说他们夫妻多年的信任，就说他真的有什么心思，夫人也不会为了个丫头哭一场。看不惯撵出府去就是。
陆琴心的眼泪也只掉了一会儿，白玉山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办，她就已经收了泪，掏出腰间的帕子拭了拭，她继续道：“老爷如果想纳妾，不管在府里找个可心人提上来，还是去外面聘一个良家子，都行。只是，拾花不可以！”
白玉山很茫然：“拾花是谁？”
想了想，他道：“刚才被我扔出书房的丫头？”
“哼，竟然敢女扮男装！书房看守的人也真是，眼睛瞎了不成？扮得一点儿都不像不说，就冲她是个眼生的，也不该放进来！回头我要好好惩处，这几日我忙着宫里的事，倒是让他们懈怠了。”
陆琴心没有理白玉山的讨好，接着往下说：“老爷可知拾花的来历？”
白玉山无奈地看着陆琴心：“后院一向是夫人你管着，我无事注意个小丫头做什么？”
陆琴心福了福身道：“原来老爷想管后院？我这就把后院管理权交出。”
“夫人，你这是在说什么气话？”白玉山脸沉了沉，“你是白府的女主人，那不知好歹的丫头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切莫为此伤了身。”
陆琴心的面上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来：“拾花可不是随意能处置的人。”
“老爷还记得瑶儿第一次进宫，回来后太后就赏了两个宫女给音儿，说是，来教导音儿人事的。听音和拾花，就是那两个宫女的名字。”
“所以，你动谁都可以，但是不能动拾花。”做爹的睡了儿子身边的人，传出去像个什么话？
白玉山却由这个身份联想到了更多内容，他足足愣了一刻钟，才回过神。
转眸，对上陆琴心担忧的眼神，他拍了拍陆琴心的手背，拉着她一起紧挨着坐在书桌旁边的宽长凳子上，幽幽道：“这几日皇上召我进宫伴驾，提了几次要给我赐个美妾，都被我谢绝了。”
陆琴心浑身一震，道：“皇上他是什么意思？还是不放心我们，要往你身边插人了？”
“皇上的意思我也猜不透。这段时间进宫伴驾，外人看着是恩宠无限，其实我如履薄冰。每逢皇上问话，我都要先在心中思量再三。尤其现在音儿和太子站成了一派。但音儿投靠过去得太突然，时机又……皇上似乎疑心我们父子反目的做戏。”
“所以，”陆琴心想了想，问道，“拾花突然对你献殷勤，是不是得了宫中的暗示？”
白玉山再度茫然。他说那番话就是为了把什么拾花绕过去，好叫夫人忘了这一茬，怎么夫人这思考方向，和他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啊。
不过，这么说也好，免得夫人再疑心自己。白玉山认真地将头点了点。
陆琴心“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长凳子上。因为怒意太甚，动作幅度有些大，带倒了凳子后面摆放的一个三层多阁柜，乒乓哐当，里面陈放的东西掉了一地。碎的碎，滚开的滚开。
动静听着一点儿不小。把外面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吓得够呛。红线在惊吓之余还添了几分担忧，生怕夫人动了胎气。
就在外面的人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书房内，则是另一番光景。
白玉山心疼的握住陆琴心的手：“疼不疼？刚刚拍得那么用力。”
陆琴心心中正是满腔邪火乱窜，哪里有心思感受手掌，她抽了一下没有抽回来，就由着白玉山握着，嘴里恨恨道：“是我疏忽了。我以为上次梳理过，又是放在音儿的院子里，音儿去南边，院子里根本没什么人，她们俩就不会折腾出事情来。没想到竟然让她们悄悄和府外的人联系上了，我非得查出来是怎么做的不可！”
“查出来了，顺便就把她们两个处置了吧。”白玉山道。
这里的处置，可不是打两下关两天。
陆琴心略有些担忧道：“闹得太大，太后和皇上那里会不会不好交代？”
白玉山冷冷一笑，道：“闹大些才好，省的皇上隔三差五地想着往府里塞人。”
“而且，”白玉山说到这，有些心虚地看了陆琴心一眼，“我在宫里，已经用家中娘子性悍，如果有新人进府，一定会弄得鸡犬不宁不得安生，为回绝的借口。”
“嗯？”陆琴心眉尾一挑，腾出一只手来拧住白玉山的耳朵，“性悍？鸡犬不宁？不得安生？”
“夫人，夫人，我这也是一时间想不出好的借口。”谁叫皇帝提出要赐人给他的时候，用的是你夫人有孕，无法精心伺候你为理由的呢？
他要拒绝，也只能抬出夫人。
至于伉俪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云云，皇帝听了只会呵呵。
天子心中无真心，看天下人，都觉得不会有真情。
所以，他从来不羡慕万万人之上的高位。在他看来，那个位置除了会让人变得毫无感情的冷漠外，只剩无边寂寞。
“放心处理吧。”白玉山为这次的小妾风波下了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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