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谢带着警告意味回答道：“但如果他们容易被招揽降服，南边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不太平。”言下之意，如果贼寇可以利用，哪里还会有卫景山打主意的时候。
卫景山在听到这话后，眸中闪过一抹不忍，面庞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他似感叹似自语地说：“我以为你是恨我的。”
“我恨你做什么？”寒谢听见这话，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放弃一切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是他心甘情愿的，难道在卫景山的心里，多年的相交了解，他就只是一个心口不一，反复无常的人？
“我以为，比起百里，你更明白我。”令人尴尬的片刻沉默后，寒谢缓缓道。
卫景山却摇了摇头：“不，我以为你知道了我早有私心。在一起谋划大业之初，我就在暗中拉拢培养听从我的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够那么快接管人马，继续行事？”
这的确是寒谢没有想过的。没有想过意气相投的好友，竟然有他自己的计算。没有想过，天下之主的位置不仅他想坐，其他人也想坐。
他一直以为，卫景山的忠诚与臣服与百里轩是一样的，甚至，他以为卫景山比百里轩更可靠。没想到……
寒谢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平静地点点头：“这样啊。”
卫景山已经做好了被寒谢臭骂或者打一顿的准备，他没有想到寒谢还能如此心平气和。这让卫景山十分恼火愤怒，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问寒谢：“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
寒谢奇怪地看着卫景山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觉得这样很好，其实。你有那份野心，才会从一而终去做这件事。我看不出你有没有为天下之主的能力，但是我能看出，宇文家的富贵可以在这一朝终止了。宇文博艺如果做了皇帝，那么，珈蓝国很快就会改名黑海国。”
寒谢说得很真诚，语气里的真挚之意让卫景山无法去怀疑其中是否有虚假的可能。
但是他要的不是寒谢这样的态度！
他闭了闭眼，敛去眸中的痛哭，深吸一口气，换上了和缓的表情，他朝着旁边走出一些，黑色的衣摆露出在金银小山后。
他撩起衣摆，随意地一坐，坐在了金银之上，重新说起之前聊到的话题：“我发现人手不够后，就开始打南边贼寇的主意。我查到南边其实并非一盘散沙，这里的贼寇全部受一名叫做沙老大的人的约束。沙老大手底下的贼寇数量是最多的，而且传言说沙老大心狠手辣，哪个小团体的贼寇头子不听他的话，不买他的账，那个贼寇小团体就会被灭亡。”
“我数次来到南边，亲自求见沙老大，和他谈合作的事情。不过他对于打天下没有兴趣，只同意分了一部分人给我用，代价是，事成之后，南边这一块，全部由他做主。不过他可以受我的约束。”
“你答应了他？”疑问的语句，陈述的语气。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寒谢还是忍不住问了一遍。
果不其然，卫景山点了点头。
寒谢失望至极。
答应这个条件意味着什么卫景山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依旧同意了。他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疯狂的地步了吗？为了成功，已经不再考虑手段了！
这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卫景山！
这不是那个他觉得可以托付天下责任的卫景山！
有那么一刻，寒谢甚至生出一种冲动，不如把在自己离开后也跟着离开的人马全部交给百里轩，百里轩有了实力与底气后，就能在卫景山做出危险的决策时，拦住他。
但依照百里轩的性格，他手里有了人马，他没有拉拢完全，就被卫景山全部哄走了吧？
寒谢默默的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卫景山继续在说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原来沙老大所谓的给他一定支持，就是把他自己打算开发私盐的这片城镇送给卫景山。卫景山开采出来的私盐卖的钱，沙老大抽取两成后，剩下的卫景山就自己留下。
卫景山不好安排大批他的人来做开采私盐的事情，所以负责盐井的，依旧是沙老大的人。有时候，卫景山会亲自来看看。
那口连通机关的深井是他无意中发现的。他当时只想买下这宅子作为南边的一个据点，没想到找人填井的时候，下去的人一个都没能上来。
有当地百姓说着井是被诅咒过的，他不信鬼神之说，亲自下去看。九死一生后，发现了这藏满珠宝金银的屋子，更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说到惊天大秘密的时候，卫景山故意停下来，看着寒谢，表情有一些得意。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财宝吗？”卫景山问。
寒谢的目光从屋中堆满的各色财物上掠过，面上带着轻愁，他回答：“这就是开国皇帝藏的拿笔天授之财，对不对？”
“果然不能小瞧你。”卫景山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什么难题都能马上猜透其中关窍。”
寒谢这时候却有些不耐烦了，他进入这屋子，不是来听卫景山的恭维的，他也相信，卫景山在这里等着他，不是来对他说好话的。
时间已经过去得差不多了，卫景山想安排什么，应该也安排得差不多了，那么，就开门见山吧。
“你千方百计引我过来，恐怕不是为了和我一起分财吧？”寒谢用略带调侃的口吻问道。
哪里想卫景山竟然一本正经说：“如果你后悔了，那个位置你随时可以回来坐。”
寒谢摇了摇头：“我说过，我向往更广阔的世界，这片天下，我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白瑶？”卫景山问。
寒谢沉默了一瞬，点头：“是。”
如果没有来自中州大陆的白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让他有幸一睹中州大陆的真容，他永远不会晓得人生原来还可以这么多彩，世界原来还能如此瑰丽。
权谋与权倾天下，在修真者的世界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已经无意于这方世界。
他的心怀中装着更大的野心，更大的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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