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与地面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发出一声咚晌。
“慕容止，我求你，让我走。”云书瑶低低开口，那声音里都头压着无法言喻的隐忍情绪。
慕容止没有想到云书瑶会有此种动作，她竟然在他面前跪下。
他眸色漆漆，想要让她起来，而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段墨、小怜、江庭宗已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爷，这是……”段墨看着慕容止嘴角的血迹，不解的问道。
小怜走到云书瑶身边去拉云书瑶袖子，“小姐，你怎么跪在地上，地上凉，当心伤了膝盖，快起来……”
然而，无论小怜怎么去拉云书瑶，就是没办法将云书瑶从地上拉起来。
“小怜，你不用管我。”云书瑶拂开小怜的手，对着小怜低低道。
“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到底这是怎么了，你千万不要吓小怜……”
“还看不出来么，她这是想走。”江庭宗在一旁插话道。
“什么，小姐你要走，你要去哪里，是要丢下小怜么？”小怜脸色一下子就变的黯然起来，声音隐隐带了些哭腔。
云书瑶没有回答小怜的话，她只是径自朝着慕容止看去，“是到如今，你还不让我走么？”
慕容止的眼底看不出深浅，他脸上没有任何神色，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个通透。
而此时，段墨睨了单膝跪在地上的云书瑶一眼，又睨了慕容止一眼，他心思极乱，然而有一件事他却很明白，慕容止因为云书瑶受伤，现在李年甫又对王府虎视耽耽，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府任人宰割，李年甫想要的不过是云书瑶罢了，如果云书瑶离开王府，那么一切自然就都迎刃而解。
扑通一声跪下，段墨对着慕容止道：“孟姑娘如果执意要走，那爷就让孟姑娘离开吧……”
云书瑶轻睇了一眼段墨，段墨说出此话也是为了慕容止着想，她不怪段墨。
转而，云书瑶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慕容止的身上，现在，他只需要给她一个答案。
“云书瑶，你当真要走？”
“这句话你已问过我很多遍了。”
“如果你要走，那我陪你一起走。”慕容止淡淡而道。
“不可以！”
“不可以！”
云书瑶与段墨同时出声。
慕容止不可以和她一起去，他身上有伤，纵使李年甫不会要他的命，但也危险至极。
这是她一个人的事，又怎能拉他下水，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就这么决定了，我同你一起去。”
慕容止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云书瑶和段墨的话，说完，他朝她走过来，愈要将她从地上拉起。
可惜慕容止的手还未触到云书瑶的手腕，另一只手就拦在了慕容止的身前，是江庭宗。
“大业未成，你不能因儿女私情而忘掉你的责任，但你若执意要去，老夫便自缢在此，就算血溅王府也要拦住你！”江庭宗一字一句对着慕容止道。
慕容止看着江庭宗脸上坚定的神色，他说，“江老，连你都要阻我么？”
“不是老夫要阻你，而是你的命，不止干系到整个王府，还干系到南楚未来的国运！”江庭宗铿锵有力道：“你的娘亲在九泉之下看着你，难道你要让她失望，让将军府的一百八十条人命失望？”
说完，江庭宗衣袂一掀，他亦在慕容止的面前跪了下来，那张苍老的脸上，竟透露出了视死而归的决心。
云书瑶要走，他让步了，可他想要同云书瑶一起走，所有人却都在拦他。
王府的院中，一时间忽然变的静谧无声起来，没有人在说话。
良久，慕容止扫过底下跪着的几人，他道：“我想要的从来很简单，但似乎此刻我连自己决断的权利都没有，家国、责任，这四个字常常在我心里盘旋，自去东晋做质子以来，我从未敢忘，这二十多年，我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可我算来算去没有算到会让一个女子走进我的心里，而现在，这个走进我的心里的女子要以身犯险，我却不能陪她走，你们可知道，明明想要庇护一个人，可连同那个想要庇护的人在内，都在告诉你，你不要接近她，她不需要你的庇护，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云书瑶心中微恸，她心底酸涩至极，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一向肆意不羁的男人会说出这种话来。
也许，是她低估了他对自己的喜欢，又也许，她从来不想要了解他对自己喜欢到了何种程度，所以在听到他这些话的时候，情绪才会翻涌的如此厉害。
忽然，她想，之前她一直想要逃避他，可逃避真的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么？
“罢了，云书瑶，你走吧。”如同春风拂过羽毛般的声音响起，慕容止终究将话说了出来。
云书瑶闻声抬头，她对上他那双浓的化不开的眼睛。
他的眼底仍旧漆黑一片，像是头顶的这片夜片，她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但她知道，他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情绪不比自己轻松许多。
听到了他的答案，她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嘴角忽然抹过一丝苦涩，云书瑶微微的扯了扯嘴角，从地上站了起来，转头对着小怜道：“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知道么？”
“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上小怜，是小怜做错什么了么？”小怜眼眶通红，对着云书瑶道。
“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不能带你去。”
“小怜什么都不怕，在东晋的时候，小怜也不是陪小姐去救二夫人了么，无论要去哪里，小怜都要跟小姐一起去。”
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而，云书瑶出手，一手劈在了小怜的脖颈上。
段墨接住昏过去的小怜，对云书瑶道：“孟姑娘，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小怜的。”
“多谢。”
余光掠过慕容止，云书瑶音落，她抬脚便头也不回的往王府外走。
走的绝决而干脆，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
慕容止看着云书瑶那离开的身影，他墨色的眸子动了动，在云书瑶身影彻底从他的眼底消失的时候，忽然，他眼睛一闭，身体便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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