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缮已经赶来成州市,在滨河路的河边草地上,常缮看见韩冬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眺望波光粼粼的河水。
“少门主。”常缮瘦高的个子站在韩冬身边,就如同一根灯柱一般。
“查清楚了吗?”
“杨家内斗的事情,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许多疑点还没有搞清楚。”常缮的声音很低,只有韩冬能够听到:“但杨京虎被囚禁的事情查清楚了。”
韩冬看着仍然波光的河面,等待常缮说下去。
“杨京虎和杨成信向来不合,在几年前因为一个女人几近反目,这一次更是家族中反对杨成信最厉害的人,有好几次差点坏了杨成信的大事,杨成信在一怒之下就把杨京虎关进了杨家祠堂,说杨京虎一日不承认错误,就一日不允许其出来。”
韩冬微微一怔,说道:“杨家祠堂在宣灵山?”按理说,弘农郡是杨家的发源地,杨家祠堂也应该建在弘农郡才对。
常缮说道:“杨家祠堂就在弘农郡,但是在宣灵山还有一个特殊的小祠堂,这是因为当年杨家一位先祖在宣灵山安息才建的。”
韩冬恍然,说道:“这小祠堂是用什么困住杨京虎的?”
常缮说道:“杨京虎一声的功法被杨成信封住,一点真元之力也使不出来,就算是随便一个阵法,都能困住杨京虎。但杨成信似乎对自己的儿子有点不放心,还派了四知堂堂主亲自去看守。”
“四知堂堂主?”韩冬问道:“可是那位年轻的新任堂主?”
“没错。”常缮说道:“这位堂主不久前才上任,而上一任堂主因为反对杨成信的某些决定,已经被杨成信放逐了。”
韩冬说道:“我比较关心的是他的岁数。”
“具体岁数无从查起,不过看样貌估计,应该在三十五岁左右。”
“却是够年轻的……”韩冬想了一下,在记忆中历任四知堂堂主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从来没有过这么年轻人的人上任的。
“他叫什么名字?”韩冬问道。
常缮说道:“无名无姓,出任四知堂堂主之后,人们就以堂主称呼。”
韩冬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无名无姓?他难道不是杨家的人吗?”
常缮说道:“确实不是。这个人传闻在少年时期偶遇杨成信,得到杨成信一些点化,但也一直默默无闻。直到最近才突然冒出来,以武修的身份挑战杨家诸多高手,最后竟然全部获胜,由此得到杨成信的青睐,被委以四知堂堂主的重任。”
韩冬说道:“这么说来,他并不是一个医生?”
“不是。”常缮说道:“这也是四知堂头一次出现不会医术的堂主。”
“杨成信还会有大动作。”韩冬非常肯定地说道:“前段时间杨家剧变,四知堂易主,杨京虎被囚,这都说明了杨成信在谋略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情,但是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常缮说道:“属下会继续监视杨家,查探杨成信的动作。”
韩冬点点头。
常缮犹豫了一阵,问道:“少门主想要去救杨京虎?”
韩冬说道:“杨千芋跟我说,我只要去一趟宣灵山就能把杨京虎救出来,但杨家的事情是个大漩涡,我本意是不想牵扯进来。”
常缮明白,所以常缮劝韩冬:“少门主,杨京虎再怎么说都是杨成信的亲儿子,被囚禁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想必也没什么大碍。”太过直白的话,常缮还不敢多说,怕韩冬产生反感。
韩冬轻轻一笑,说道:“你是想劝我不要多管闲事?”
常缮低头说道:“是的。”
韩冬轻叹了一声,望着眼前一条大河,说道:“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的话,杨京虎就不会让杨千芋给我带话了。知子莫如父,同样,最了解父亲的还是儿子。杨京虎恐怕是已经预感到了危险,才不得不向我开口。”
常缮一脸的震惊:“虎毒尚且不食子,杨成信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谁知道呢……”韩冬站起身来,沿着河边慢慢地走着,说道:“对于杨成信这种人来说,不能以常人思维推断。”
常缮没有跟上韩冬,站在原地满心忧虑地说道:“少门主最终还是要管这事情吗?”
“还记得颜门师训第一条吗?”韩冬已经走得很远,但是声音还能清晰地传到常缮的耳中:“伤者有求,医者必应。此时杨京虎并非伤者,而我也不是医生,但他是我的朋友,我也是他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常缮突然乏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在椅子上,望着大河陷入沉思。
某年某月的某一日,韩冬自北方御风而下,一瞬万里。当初冬的第一场雪徐徐降在宣灵山的时候,韩冬便出现在宣灵山的山脚下。
宣灵山是一座非常奇特的山,由四座台峰组成,中间则是一块洼地,里面有各种奇珍异宝、飞鸟走兽。
主峰宣峰,峰底有一水潭,名叫碧渊潭。潭水清澈幽森,看上去就像是一面光滑的黑色镜子。在潭水中间,居然有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
这块石头不大不小,刚好够一个人平躺在上。
韩冬从山脚沿着小道徐布而上,径直来到碧渊潭边。
大雪扔在飘飞,整座宣灵山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纯白棉被,唯有这里还是一眼清潭,潭水因大雪清冷得更加幽静了。
韩冬停碧渊潭边,看到潭心石头上的那个人——杨京虎。
虽然大雪覆山,但杨京虎穿得依然很单薄,好像是初秋的衣着般。事实上,他就从夏天被囚禁在此之后,就一直都没有离开,也没有换过衣服。
杨京虎虽然修为高深,但是在这自然面前,也被冻得有些低沉,从始至终都是盘膝坐着,闭着眼睛。
“杨千芋跟我说,你被囚在此地,要我来救你。”韩冬缓缓说道:“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已经吃了不少苦吧。”
杨京虎确实吃了很多苦,不但要日夜接受这潭水的深寒侵体,还要与体内的那一股力量不断抗衡,虽然看上去坐着很轻松,可实际上没有一刻不是紧绷着神经。
就连以往一向横飞着的剑眉,此刻也向眉心耷拉下来,就像是被厚雪压弯了的枝梢一般。
韩冬的话语声不大不小,在这空旷的大山深处,寂静无声的雪地里,刚好可以把声音清晰地送到杨京虎的耳朵里。
杨京虎仍然坐着,双眼微闭,眼睫毛上还浮着碎小的雪花,仿佛没有听到韩冬的声音。
韩冬看着杨京虎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看向沿着潭水小道走回来的一个人。
这个人身上披着蓑草编的草衣,带着一顶大草帽,背后背着一捆刚刚砍好的木柴,身上全是厚厚的一层白雪。
从雪地里的小径走来,那人身上的雪越积越厚,但那人没有清除的意思,就那样一直走来。
看上去很近的一段距离,那人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出了一条泥泞的小道,一直走到了碧渊潭边的一间小木屋旁边。
那人身材非常高大,直起身的时候,头顶与屋顶一般高。伸开的两只手如同两片蒲扇,将木柴墩在木屋墙根下。在墙根下,已经挨个摆了一墙的木柴。
韩冬就在木屋和碧渊潭的中间站着,那人能够一眼看到韩冬,但那人始终都在低头走路,没有看韩冬一眼。
对于韩冬这个不速之客,碧渊潭原先的两个原住民显然没有表示欢迎的意思,而是自顾自做着什么。
那人将木柴垛好之后,从木屋里拿出把扫帚,来到潭水边,扫出一块空地。
然后架起火堆,将一条蛇开膛破肚之后,架在熊熊火焰上烤着。
韩冬走到火堆旁,怔怔地看着那人,说道:“不知为何,我从你的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
那人手里拿着一根长条青枝,上面窜着肥白的蛇,不断翻转着,说道:“既然熟悉,那就坐吧,等烤熟了,我可以分你一点。”
韩冬左右看看,到处都是雪,没有个坐的地方。
那人倒是坐着一截很粗的木头,不知道会不会分韩冬一半。
韩冬正这样想着,那人就说道:“山里苦寒,都没什么好招待的东西,你要是嫌弃蛇肉不好,就走吧。”
韩冬当然不会走,韩冬说道:“没关系,我从小山里长大,不觉得有什么苦寒。”
这是一句实话,韩冬说得很淡然。那人不知道信不信,反正向一边挪了挪屁股,给韩冬空出一截木头。
韩冬点头表示感谢,坐在木头的一头,说道:“还没有请教大名?”
那人脸上有一条贯穿脸颊的刀疤,说道:“我无名无姓,别人都叫我刀疤,最近因为做了堂主,人们就改成叫堂主了。”
韩冬问道:“可是四知堂堂主?”
那人呵呵一笑,说道:“你可是当今颜门的少门主?”
韩冬微微点头。
那人突然说道:“我知道你,韩冬嘛,在香港的那段日子,那小子可没少夸你,左一声师兄又一声哥的,把我耳朵都磨出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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