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做了一个令人牵挂的梦吧,这一觉我并没有睡得很久。就在朝阳只露出半张脸的时候,我就急匆匆地起**散步去了。
路上行人稀少。除了很早起来遛狗的老人,就只有骑自行车送报纸的送报生了
。所有人都和我擦肩而过,互不干涉。
不过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的身体似乎就要发生某种异变。
我故意不让自己去思考赤月的事情。不到她的房间去,也不和她打招呼。我不
敢确认她是否已经回来。如果回来了,又该说些什么话才好呢?
我真是太不争气了,竟然连自己的心情都没有整理好。而身为一个习武之人,
这更是让我汗颜之至。艾伶或许比我出色多了吧…………
我的双脚,不知不觉中朝着祭祀这一带土地神的神社走去。我想亲眼再次确认
一下,在儿时的梦中所出现的那个地方。
朝霞的云彩微微地泛起了感伤的紫色。这正让我联想到那早已褪色的、如老电
影般陈旧的遥远记忆。
昔日孩童们玩耍的场所、神圣的领域。也正是弱小的自己得以重生的地方。
可以说,这里有着我无法割舍的过去。
???:「…………」
我突然感觉有谁在看我。
神社境内的四处。厅堂的一角。石灯笼的后面。
好像有谁在那里潜伏着一样。
???:「…………」
我终于明白了两件事:「他们」就在那里;此外,我从小就可以看到他们。
而正因为如此,我才会遭到其他孩子的欺负,并且将这种能力封印了。
不过我隐约觉得,我自身的能力与赤月、与昨天看到的尸体、与这里的「他们
」之间,应该有着共通之处。
所以,从此时此刻开始,我难道不该肯定我的这种能力吗?
于是…………
司仪:「啊啊,是你啊。让你等了很久吧?」
???:「…………」
只有一只眼睛,状似小孩子的「他」,畏畏缩缩地在那里窥视着我。
司仪:「你真的一点都没变呢。和梦里一模一样。」
???:「…………」
司仪:「在那之后,我的变化也许真的很大。个子长高了,声音也变了。不过
最重要的一点,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人欺负的孩子了。」
???:「…………」
司仪:「如果还能一起玩就好了呢。」
???:「…………」
司仪:「咦?怎么了?难道说…………你要走了吗?」
妖怪向我点了点头,然后便消失在厅堂里面。中途他还一度回过头来看我。
从朝霞中脱蜕,世界被一片纯净的蓝天所覆盖。对于妖怪来讲,这已经不是能
够出来尽情活动的时候了。
司仪:「谢谢你。」
我对着神社说出这句话,随即离开了那里。这个地方还是老样子。我们一定还
能再见面,一定还能互相理解。所以我才能无所畏惧地背对着你。
妖怪是存在的。我从小时候就知道这一点。
既然如此,他们和人类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
而且妖怪之间也会互相争斗,彼此厮杀。
他们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或者说,他们有没有存在的意义呢?
总不能一直在外面行走。肚子开始饿了。就这样,我回到了家里…………
赤月:「司大人!你能平安无恙,真是太好了。」
司仪:「赤月…………」
赤月拼命地抑制住自己的泪水。然后…………
司仪:「赤月…………」
赤月紧紧将我抱住了。
赤月:「我还以为您的心长出了一双翅膀,飞到别的地方去了呢。」
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后背。
赤月:「我不在的时候,司大人一定也像我这样,为思念的痛苦而烦恼吧?」
潮湿的芳香侵扰着我的大脑。
赤月:「我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司大人,我想和您在一起,可是这个愿望还没
有实现…………」
互相触碰的脸颊。香甜的呼吸。
赤月:「我能够看到命运的大河。不过,怎样渡过那条河,全凭司大人的决定
。」
赤月柔软的肌肤。心脏的声音。从她身上传来的体温。
赤月:「所以现在的我,只能倚仗您了。」
理性瞬间灰飞烟灭,只差一步就要…………
赤月:「请您接受自己的宿命吧…………」
身体微微的颤动,摇曳着我的心。
可是…………
司仪:「请…………请你不要**我。」
然而,胆小的我竟然双臂动弹不得,任凭她纤细的肩膀依偎在那里。
赤月:「咦?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仪:「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赤月的想法都是最单纯的。」
赤月:「那么…………」
司仪:「不过,你这种单纯的存在,对现在的我来说就是一种**。」
赤月:「怎么会…………」
司仪:「我想用自己的意志去决定未来。哪怕未来有怎样的结果在等待着我,
我都不会对自己的选择后悔。」
赤月:「…………是的。」
司仪:「不过,如果输给了自身的**,就会被命运的洪流所吞噬。这样的话
,我以后也许会恨你一辈子呢。」
赤月:「…………」
司仪:「所以…………」
老实说,我打从心底里觉得,能够作为一名习武之人真是太幸福了。
如果没有反复进行的精神锻炼以及自我观察的话,现在我面临的将会是一场几
乎不可能跨越的试炼。
赤月:「果然,司大人就是『司大人』呢。」
赤月有些腼腆地嘀咕了一句,随即离开了我的身体。
赤月:「我来到这里是正确的。一想到这一点,我现在的心里就充满了喜悦…
………好高兴。」
司仪:「赤月…………」
很难推测她这句话的含义。而正当我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的时候…………
父亲:「嗯…………嗯嗯!」
司仪:「啊!」
老爸拿着早报站在那里。
…………咦?究竟什么时候?
父亲:「啊啊,妈妈说早餐做好了,正要叫你们来吃呢。」
赤月:「啊,对不起。其实让我来做就好了。」
赤月简直就和往常一样,完全没有一丝动摇之色。
父亲:「周日的早上,偶尔也一起吃个饭…………嗯,就是怎么回事了。」
老爸腼腆地笑了笑。
父亲:「那么,你们两个快点过去吧。」
赤月:「是,父亲大人。」
父亲:「父亲大人…………嗯,听起来真的舒服啊…………」
司仪:「…………」
早餐时,对话的主动权基本上掌握在老妈和赤月的手中。都是些「已经习惯这
个地方了吗?」、「交到朋友了吗?」之类无关紧要的话题,漫无边际地聊着。
但话题的核心却只字不谈。
老爸也不说话,只是露出一种奇妙且微妙的喜悦神情。
当然,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我的味觉本来就不敏感,口水多,吃饭也感觉不
出味道来。
就在这次早晨的家庭聚会,即将在拖泥带水之下宣告结束的时候…………
父亲:「嗯?」
父亲:「天气很奇怪啊?」
父亲:「现在明明就没有云呢。」
赤月:「…………」
空气里似乎飘荡着一种紧张感。
母亲:「真是的。简直就和那个时候一样吧?」
父亲:「那个时候…………你是说六年前的那件事吗?」
司仪:「咦?」
说到六年前,是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吧。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那是春夏交替
的时候…………
母亲:「是啊,大晴天就下起梅雨来,从早上开始雷鸣电闪的,一点征兆都没
有。」
父亲:「啊。就像今年一样,我当时还担心夏天用水短缺呢。」
话说回来,那时候的我还特别高兴呢。因为总是不下雨,就可以经常到外面玩
了。可是接下来…………
母亲:「那时候经常出现一些人面犬、裂嘴女、神隐之类的话题,家长教师协
会的人还特地到学校来接送呢。」
是啊。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当时的我,对自己可以看到稀奇古怪东
西的能力极其厌恶,所以只是装作没看见他们罢了。
父亲:「不只是打雷特别奇怪,连地震也经常发生。」
母亲:「还记得很多人都半开玩笑地说『世界末日就要到了』呢。」
父亲:「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嘛。今年肯定也是这样。」
母亲:「…………是啊。」
关于这件事,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在我身边的赤月也是一脸为难,整个人沉默不语。
父母无聊的对话。
让我愈来愈坐不住了。
司仪:「我有点累,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一瞬间,我注意到了赤月那双落寞的眼神。不过我说的是实话,想回房间认真
考虑一些事情。
司仪:「那么,稍后见。」
赤月:「是的,司大人…………」
从早晨开始我就感到浑身疲惫。再加上睡眠不足的缘故,简直有种半死不活的
感觉。真想就这样忘掉所以的事情,安稳地睡一觉…………
要思考的事情实在太多。早上那件事不断在脑海里缭绕着。
赤月:「请您接受自己的宿命吧…………」
司仪:「呼…………」
我刚才似乎被赤月的身体彻底吸引住了。
但那句话的意思,如果并不是那样的话…………
一直以来试图忘却的记忆。一把被鲜血染红、杀生无数的恐怖利剑。赤月似乎
将我视为了它的继承者。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触摸到那把剑时,洪水般的影像便向我袭来。我与这
把「夜幕之真断碎剑」究竟又有什么因缘呢?
这些事情,只要我肯收下剑的话,就必定会马上知道吧。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呢?至少我将会告别平稳的人生吧。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雨。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我应该是一边打盹一边想事情的吧。下一刻…………
突然…………电话响起来了…………
司仪:「啊啊,是阿淳啊。怎么了?」
庵布淳:「能不能出来一下?还是你今天跟人有约?」
司仪:「不,没事。只是偶尔想舒舒服服休息一下而已。」
庵布淳:「是吗。那就在平常那间咖啡厅见了。」
司仪:「喂喂…………」
庵布淳:「别让我等太久哦。」
司仪:「…………真是的。」
这家伙还是那么独断专行呢。不过我也不能因此而不去。
雨下得这么大,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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