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这是王兴回到黄平村那个小小院落的心情写照，不止是碗厂，镇上另一家工厂砖厂后脚他就找去了，工资和碗厂相去仿佛；村口猪头摊猪肉三块二一斤，酱油一块七一瓶，盐一块一包，油四块八一斤，如果是汇福牌花生油那还要再加点；瓦房高低错落地散布在地面，整个黄平村仅有的两栋红砖平房点缀在其中，看着黄平村背靠山脉快落下的夕阳，王兴深深感受到了这里个小村子的贫困落后。

    “大哥，我饿了！”王小路稚嫩的声音拉回了王兴的思绪，起身拍拍屁股后面或有或没有的灰尘，王兴道：“好了，大哥去看看鸡钝好了没有。”拉起小丫头的手，走向厨房。傍晚余晖浅浅地落在地上，拉出两道一长一短的模糊阴影。

    ……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便过去了。王小娟也回到了家中，据她自己说考得不错，三好学生从未缺过，村里都公认她是读书最好的，‘考得不错’多半是谦词；对于工作，王兴现在异常烦恼，他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到外面一些大城市看看，大城市意味着机会更多，赚钱也快些，但是小丫头和弟弟王小志还小，这个问题是难以忽视的；另一个是留在这里，照顾好弟弟妹妹的同时，找一份工作挣钱，但那低微地在除了吃用开销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工资，让他看不到一点希望所在。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鱼和熊掌他都想要，并且只要他想过上好日子，就必须两样都握在手中，不能舍弃任何一个。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可谓纠结万分，举棋不定。

    王小娟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过来劝解在她心中改变了许多的大哥，道：“大哥，你放心出去吧，我在家照顾小路小志他们，再说了，村里这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王兴苦笑，道：“你9月份就要到县城里面上高中，那时候小路小志怎么办？不行，这还要想个办法才好。”

    两兄妹坐在长凳上，一下子沉默下来。最后比王兴更熟悉这个时代的王小娟给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大哥，我高中申请外宿好了，到时候在外面租个房子。”想到多出一笔房租钱，她又不由感到心疼，听那些在外面打工的人说，租房子要100块一个月呢，不知D县城里面要多少？

    王兴点了点头，这个办法貌似可行。但他还没下决定，还要在想想。其实，这只是个时间问题，因为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想要鱼与熊掌兼得，可要舍弃点东西呢。

    第二天，王兴便决定按妹妹的办法来做。卖参剩下的4500块钱，带上一千块，剩下留给家里王小娟，在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刻，从村口的班车站前往县城，在那里转车到一个他从未到过、只是在听来的只言片语便可以知道很大很繁华的地方--SH王兴是在第二天傍晚到的目的地，客运司机在车里大声道：“到了，SH到了，有没有人下车。”声音惊醒醒了在车上坐了一天一夜疲惫不堪的乘客，有7、8个乘客站了起来，窸窸窣窣开始穿鞋收拾行李下车。

    王兴随着人群下车，相比其他大包小包的乘客，他就一个大背包，里面装着几件衣服和一些吃的，看起来轻松得多。下车的地方是一条大道，此时，差不多是下班的时间，人渐渐多了起来，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有带着眼睛提着着公文包的，匆匆走着，有骑着自行车打着铃，有穿着清凉，慢悠悠的在逛街，有提着菜篮子买菜回家做饭的……一栋栋高楼笔直地耸立在地面，汽车喇叭声此起披伏在耳边响起，五颜六色的霓虹如同彩带，散发出各种颜色的光芒穿梭在街道上，王兴站在道路人群中，一时竟失去了方向。

    良久，王兴才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喃喃道：“这才是我想要的啊。”斗志从心底深处如洪水般迸发了出来，眼神是如此坚定。

    SH自建国以来就一直是中国经济的中心，就像位于海边不远的东方明珠大夏一样，它代表着中国和世界相通交接的窗口，数不清的贸易在这大大小小的码头进行；难以计数的巨轮从这里驶进驶出，带来大量的物资的同时也带走囤积在这里廉价的加工品；钢铁和水泥化成了一幢幢办公楼或仓库，这座城市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崛起，慢慢张开了它的爪牙。

    在路边电线杆上，王兴找到了自己今晚住的地方。跟着中介七拐八拐走进了一个胡同，闻着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难闻臭味，最终在一座两层高的破旧小楼前停下。破败，萧瑟，这是王兴的第一印象，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散发在空气中恶臭的源泉--下水沟，还有安静地和这里的下水沟一样的氛围；这一切和刚刚下车看到的繁华喧闹相比，让王兴差点以为到了另一个世界。

    顺着裸露在楼房外面、踩上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下来的铁楼梯上到二楼，里面一共有三间房子。楼道两边散乱摆放着一些不值钱物品，顶部一条弯曲铁丝固定在两端，上面挂着快干的衣裤。中介打开最里面那间的门，道：“这间就是了。”

    王兴在房门口看了一眼，很小，大概10平米不到。没多想，签了协议，交了一个月的房租200块钱，接过中介的钥匙，这个小房间暂时就是他以后的住所了。后面王兴才知道他被中介黑了，像这种房子150块不用，哪里都能租到。

    一张裸露的床板，一张缺角的书桌，算上吊下来的电灯，房间里只能数出这三样东西，王兴放下包，关好门，独自坐在床上，一时之间有点发愣。

    黑暗慢慢地笼罩了这一块应该属于平民窟的地方，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发出昏黄无力的灯光，在两层租楼里，王兴就着背包里吃剩的肉干果子吃了一顿。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王兴早早便起来，下楼，看到路边有卖油条豆浆的过去买了一份，打量着安静的街道，大口咀嚼；吃完，顺着小河，一路向左下，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一行字体印入眼中，‘招聘’下面写着‘码头招大量工人，工资日结’，看到这里王兴收回目光，上辈子地主的意识还深深刻在他心底，卖力气的事情他还做不来。转悠了一会，才无趣地顺着来路回到租房。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实在无聊的很，只好拿上剩下的760多块钱和身份证，继续找工作。

    找了几个小时，王兴才算是体会到生活的艰难，许多他觉得不错的工作，上门去应聘都失败而归。像招聘经理的，他觉得好像不错，进去人家一看到他，问他应聘的职位。

    “我来应聘经理这个位置……”

    “不用说了，你不适合！”

    一听这话，王兴怒了，我都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加上负责招聘的人语气很强烈，他差点没照着对方脸色挥上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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